“你们要做什么!”那人有些惊慌,“我警告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必定后悔!” “后悔就后悔呗。”陈岭无所谓地撇撇嘴。 那人气急,扯着嗓子朝大街上大吼:“都来看看啊,户部尚书大人当街行凶,无故抓人,仗势欺人了啊!” 裴修不说话,陈岭就不理睬他,任凭他嚎了一路。 待马车路过白夜司,闭目养神的裴修睁眼道:“把人丢下去。” 陈岭明白了阁主的用意,一脚把人踹到了白夜司门口。 那人被狠狠摔在门前石阶上,疼得眼前一黑,可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就又不知道被谁揪着后衣领给拽走了。 “救命救命!你们要做什么!” 陈岭:“进了白夜司,你想怎么诉冤就怎么诉冤,想告谁就告谁,祝你好运!” 裴修没再说话,他精力不济,除了呼吸,能不动就不动。 马车停在宫门口,裴修在陈岭的搀扶下进了宫,他现在没有精力装没事,病得理所当然。 “呦,裴大人这是怎么了?”陈公公见他气色不好,气息没有往常平顺,这是大病之兆啊! “病了。”裴修如实告知,“病得不轻。” “那您慢着点。”陈公公亲自给开了殿门。 裴修颔首:“有劳。” 陈岭留在外面,裴修独自进了凤鸣宫,意思着见了礼。 “臣,裴修见过圣上。” 圣上的精神比他好不到哪去,勉强睁开眼皮,“裴爱卿啊,你怎么脸色比朕还差?” 裴修:“臣命贱福薄,身体一贯比不得圣上。” 众所周知裴大人是个病秧子,说谁身体比他强,一时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刺激。 圣上:“你拖着病体进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确有急事。”裴修道,“臣来恳请圣上救蜀王殿下一命。” 圣上皱眉,“他怎么了?” “如今疫病正盛,北都城一夜之内多了许多病患,按说该将病患集中起来与世隔绝,可如此等于让他们自生自灭,蜀王殿下于心不忍,于是开了自己的家门,自掏腰包让病患在他府中治疗,只是缺医少人,臣来恳请圣上派太医前去支援。” 让太医给平民百姓治病?圣上闻所未闻,何况那是疫病,万一太医们都染上了,那宫里怎么办? “民间就没有郎中肯去吗?” 裴修摇头,“除了清风堂的牧郎中,无人肯去。” “真是胡闹!就一个郎中他也敢当圣人!”圣上担忧蜀王。他是如今唯一可堪重任的,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祖宗基业可怎么办? “圣上说得极是,确实挺胡闹。”裴修摇头叹气。 唯一有用的儿子胡闹,还能如何,圣上只能由着他,“罢了,到底也是为着黎民百姓,陈德发,去太医院调派人手,给朕留一两个救急就成。” “臣,代北都城的百姓叩谢圣上!” “行了,裴爱卿可用午饭了?没用的话陪朕吃些再走。” 裴修一点也不想在宫里陪皇帝佬吃饭,吃不饱不说,还吃不舒坦。但圣意难违,他只能遵命。 圣上节俭惯了,饭食很简单,四菜一汤,再加一两样水果点心。今日的果子是蜜桃,粉粉嫩嫩的,很是叫人垂涎。 圣上一直胃口不好,今日见了这桃子,竟被勾起了食欲。他指着那桃子,“给朕来两块,裴爱卿,你也吃两块,这在宫外寻常吃不到。” 裴修不能吃寒凉之物,推脱道:“圣上赎罪,臣身子骨儿弱,恐无福消受。” “你当朕不通医食之道吗,桃子是温物,少吃两口不打紧的。”圣上亲自把果盘推到裴修面前。 说到这份上,再推拒就不妥了。裴修只好意思着吃了一块。 桃子鲜嫩多汁,确实不是凡品,像是江浙一带的品种。 “这桃子是哪里送来的?”圣上问道陈德发。 “老奴这就去问。” 陈公公下去问过了御膳房,回来回禀:“回圣上,是昌乐伯今日才送进宫的,说是宁王殿下特意送来孝敬您的。” 听闻如是说,裴修嘴里的桃子顿时不香甜了。 昌乐伯跟宁王是疫病的始作俑者,他们这个节骨眼上送生果给圣上吃,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陈公公,劳烦您把生果都撤了吧。”裴修做主说。 圣上不解:“裴爱卿,朕还没吃够呢,你这是作甚?” “圣上想必也知道了,江浙一代疫病正盛,而这疫病是病从口入,伤及肠道,最好不要生食果蔬,尤其是江南运来的。” 裴修有意点明宁王跟昌乐伯有问题。陈公公听懂了,立刻神色大变,“圣上,可不敢再吃了,老奴这就撤走!” 圣上皱眉,“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这桃子好好的,没坏没臭,能有什么问题?” 陈公公劝:“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太医也不让您多吃这些,如今更该注意才是。” 圣上很扫兴,“要撤就都撤了,朕没胃口了。” “您不吃饭这怎么行?”陈公公看了看裴大人。 裴修搁下筷子道:“圣上,没有胃口也多少吃点,人不食便没有体力精力抵抗外邪,更容易得病,您只瞧臣如今这样就知道了。” 圣上一看他那副尊容就感觉自己也快命不久矣了,有了自危感也就不敢不吃,硬着头皮吃了半碗饭。 陪圣上吃饭吃不饱就算了,还要哄娃娃似的哄他吃,属实心累。 好容易等圣上吃完,裴修正要告辞,昌乐伯那帮老搅屎棍子又来了。 陈公公拖着长腔,唱书似的说:“圣上,昌乐伯武昌伯等几位家主在外求见,说是,说什么来着,哦,说是为着疫病之事。” “你这是什么腔调?”圣上听他这口吻就烦,哪里还想见。 “圣上赎罪,老奴实在是觉得这几位家主事有点多,三天两头来要事这要事那的,比朝臣的折子还多,按说世家贵族皇亲国戚更该体谅圣上您才是,怎么反倒日日来添堵,老奴这是替圣上您生气。” 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几个老家伙一来必定添堵。 “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朕乏了。” “圣上,”裴修插嘴说,“既然几位家主有要事,硬推了也不妥,不如让陈公公受累出去听一听,若是要事就来跟您说一声,若不是什么要事就把他们打发了,免得他们日后还来。” “裴爱卿说的也有道理。”圣上打发陈德发,“去,问问什么事。” “哎,老奴这就去!” 陈公公去了殿外,问道几位家主:“圣上身子不适,特命老奴来替他传话,几位家主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 “这……”昌乐伯迟疑,有些话当面说是一回事,让人传话是另一回事,弹劾蜀王这种事肯定是当面说合适,否则听起来像是来恶意告状的。 陈公公没耐心等他这那的,“若是没有要紧事,就改日再来吧。” 改日就不好说了,圣上吃了那蜜桃,一两日就会染病,到时候哪里还有力气听他们说什么。今日他们进宫先给蜀王上上眼药,等圣上染了病,自会迁怒蜀王。届时他们再进宫点把火,逼着圣上废了蜀王改立宁王。 “陈公公,实在是有要事耽误不得,您看是不是再通传一下?” “伯爷,说句不中听的,您老几位多少也该体谅一下圣上,文武百官每日有上百件要事上奏,已经是疲于应对,若没有事关黎民苍生的要事,我看就改日吧。” “实不相瞒,是事关黎民苍生的要事。”昌乐伯不得已只好让陈公公传话,“如今天下百姓正饱受疫病之苦,这疫病传闻是松江府晏家纺织作坊从海外引入的,如今蜀王开府门救百姓,看似是义举,难保不是因果自制,别有用心啊。” 陈公公垂着眼皮翻白眼,公事公办道:“老奴明白了,这就去禀明圣上,不过啊……”他转而又道,“伯爷,有些事呢最好有十拿九稳的证据才好说话,否则啊,容易害己,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昌乐伯一愣,这老东西话里话外的,分明是偏向蜀王,让他传话,这还能有好? 好不好的,只能如此了,陈公公朝几位家主和善一笑,“您几位稍等。” 陈公公将昌乐伯的话如实转述给圣上:“伯爷说得模棱两可的,老奴本来不想跟圣上说,可又确实事关重大,不敢隐瞒,还请圣上定夺。” 前面裴修一番铺垫惹的圣上正心疼蜀王,此时再听这些模棱两可的栽赃之词就不那么爱听了,“这些老东西,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挑拨离间,哪个别有用心的拿自己的命去自制因果?他们没有别有用心,倒是也开府门救治百姓去,一分钱一份力不出,就会上朕这里大放厥词,让他们滚蛋!” 陈公公拖着喜悦的长腔道:“老奴遵旨!” 裴修心笑,这老东西越发无所顾忌了。 殿外的昌乐伯等人被滚蛋二字砸得头晕脑鸣,怎么就惹了圣上不快呢?就算圣上不信,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陈公公,圣上他……” 陈公公:“伯爷,老奴得提醒您,圣上没有戏言,之所以还允许诸位走着出去,不过是看在老几位的面子上罢了。” 昌乐伯眼前一黑,难道还真让他们滚出去不成?这老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慢走不送!”陈公公笑请几位离开。 昌乐伯再不甘心也奈何不了难缠的小鬼,他现在才想到,当初应该收买一下这老东西才是。如今圣上只信任他,到了最后关头,这老东西恐怕能左右大局! 可再后悔也晚了,昌乐伯根本见不到圣上的面。他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如果圣上死之前没有面圣的机会,那宁王岂非一点可能也没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圣上吃了宁王送来的桃子染了病,必定大怒,宁王别说机会,命都要没了!
第299章 隔离 裴修离宫后没有回府,他带着四名太医去了蜀王府。 蜀王府现下一共三十多名病患,皆安顿在后院。王府后院比原先的国公府大得多,足够蜀王殿下养二三十个小妾。只需腾出两三个院子来,在院中搭建营帐,便可集中治疗。 裴修领着太医去到安顿病患的营帐,刚迈进院子就被牧央喝止。 “停步!”牧央见裴大人露着他那张绝世病美人脸,一点防护也不做,差点儿吓死过去,“裴大人,你自己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来这里做甚!” 裴修从善如流地停在院门口,“牧郎中莫气,我带了几个太医来助你。” 牧央噎住,把太医带来助他?他哪里能使唤太医? 裴修看出他的顾虑,“圣上得知牧郎中大义,舍身拯救北都城的百姓,故特意派了几位太医来助你,眼下北都城只有你能治疫病,理应以你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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