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媛噎了一下,她跟季临风确实不是一路人,互相不认同对方的生活圈子,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走到一起了。 她跟季临风算是患难中生出的感情,当初蜀地的情形可谓内忧外患,他们是利益捆绑的夫妻,只有背靠在一起团结对外才能立足。 她最喜欢季将军的一点是,他非常清醒,从不搞愚忠愚孝那一套。当初婆母对她不好,季临风百般护着她,多次与婆母大吵,说她老糊涂,只知纵容宠溺季老二,害人害己。 当时姚文媛满心感动,其实他们俩无非是合作关系,遇上这样的事,还是与母亲为敌的事,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他说得对,她们北都贵族里的贵女虚荣冷漠,每日只会计较谁比谁高一等,谁比谁倒霉一点,如果知道哪家媳妇与婆母吵架,不定怎么嘲笑人家丢人现眼。 冷漠的事见惯了,她看季临风就难能可贵。 季临风这个人有时也很固执,坚持己见到叫她生气,可她往往说不出他有错,就很憋闷。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又会被他潜移默化,就像是晏长风那个女人对她的影响一样。 说到晏长风,她是服气又不服气,欣赏又想打她,实在是个可恶的女人。 “文媛,你只把你的优点交给圆圆就好了,北都城那些习气就别教了,你有身份,人家不会说你什么,可咱们姑娘没你的身份尊贵,沾染上那些习气容易讨打。” 姚文媛无言以对,她高高在上的时候不觉得高高在上很惹人厌,自从被婆母刁难后她才意识到,身份尊贵不代表什么,总有人比她尊比她贵,当她面对那些“尊贵”之时,也一样讨厌他们,就如别人讨厌她。 现在想想,晏长风那个女人虽然讨人厌,但从来不仗势欺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跟谁呛嘴,却唯独跟她呛跟她斗,恰恰说明她很讨人嫌。 “我都是一身北都贵族习气了,难道还有优点?” “你有啊。”季临风不假思索道,“你有义气,聪明,有气魄,对女子而言,你身上这种临危不乱,有大局观的气概难能可贵,或许这就是贵族带给你们的底气与见识。” 姚文媛控制不住地笑出声,“你倒是很会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我以为我们贵族女子是一无是处了。” “凡事都有两面,谁都是有优点也有缺点的。”季临风说。 “那你说说,长风有什么缺点?”姚文媛饶有兴趣地问。 季临风卡了壳,愣了半天没答出来,“她……我不怎么了解她。” 姚文媛笑睨着他,“没有就说没有,实事求是的季将军怎么能说这样的场面话。” “人无完人,她肯定是有的,只是咱们不了解,怎么能是场面话。”季临风抱着圆圆道,“不过长风表妹确实是个叫人敬佩的姑娘,她跟你们几个姐妹一样,也是祖母的联姻工具,可那么凶险的境地她闯过来了,还带着你们姐妹一起闯过来,便是有缺点也是瑕不掩瑜吧。” 是啊,姚文媛承认,没有晏长风,她或许还固执可笑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有如今的和乐日子过。 “季将军,咱们撮合一下文琪跟牧郎中吧。” 季临风意外,“你也干起保媒拉纤的活计来了?” 姚文媛以前自然不屑干这些,且在她的认知里,似文琪这样的情况就该在后院里守活寡维持体面,根本不应该再嫁。可她不是入了晏长风那女人的邪教了么,人,尤其是女人,就该为自己活。 “文琪一个人怪可怜的,虽说我们姐妹不会让她受委屈,可到底不是一个屋檐下的人,你瞧,她都不肯住进咱们将军府,咱们的关心就不能体察入微面面俱到,更不能让她幸福,还是得她自己组个家才妥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不好多言,本来想请牧郎中来家里做客,大家多接触接触,可他谨守身份,不肯与我这个西南军界头子交往过甚。”季临风无奈。 姚文媛笑起来,“长风那丫头果然很会用人,商政确实不宜表面上交往过甚,可没办法啊,谁让他看上咱们文琪了呢。” “要不这样,”季临风有了主意,“圆圆就快要办周岁宴了,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顿饭不过分。” 姚文媛:“亲朋好友都来了,还怎么撮合?我看就明日,叫个下人去清风堂请牧郎中来给圆圆看病,给我请平安脉,再把文琪叫来帮忙张罗。” “还是你想得周到。” 第二日,牧央被请来了将军府。 人是请来了,可人家没打算久留,请完了脉就要告辞,“将军夫人,小小姐有点积食,还是要控制食量的,不能她要多少给多少。” 这一定是下人的错处。姚文媛暗自琢磨着,得清理一下圆圆身边的下人,不定被安插了什么人过来。 “多谢你了牧郎中,你看你月月来给圆圆请脉,还不肯收诊费,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无论如何要留下吃顿饭。” 牧央:“应该的,我们清风堂是不收诊费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坐堂不收诊费,上门得收。”姚文媛无论如何要留下他,“再推辞就是见外了,如果长风留你,你也不吃来着?” 牧央有些无奈,“我……” “文琪!你还会做饭了啊!”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叫人又爱又恨的声音。 姚文媛往院子里一瞧,不是晏长风那女人又是谁! “雪衣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姚文琪惊喜地从厨房里跑到院中,见晏长风拖家带口地来了,简直高兴坏了。 “怎么不能来吗?”晏长风把裴小少爷放在地上,再把裴二公子推开,让这时刻都要粘着她的父子俩自食其力。 “能,当然能,我们盼着你们来,又知道你们忙,不敢奢望罢了。” “瞧这会说话劲儿的。”晏长风抱了抱姚文琪,又看向打屋里出来的姚文媛,“二姐姐越发精神了啊。” 姚文媛可恨透了她的油嘴滑舌,朝她翻白眼,“你少说些好的恭维我。” “这叫什么恭维,我本来还想说你越来越好看了呢。”晏长风看向后面出来的牧央,“诶,这么巧牧郎中也在?” 牧央颔首:“东家,我来给小小姐请脉,这就要走了。” “我让他留下吃饭他不肯。”姚文媛朝晏长风使眼色,“我说平日里他不收诊费,留下吃顿饭没什么,可他偏知好知歹的,我说你这个当东家的也别太苛刻了。” 晏长风多会瞧眼色,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笑道:“我说牧郎中怎么还不回北都呢,原来是有心事啊。二表姐你也是,有话直说就好了,你跟他扯诊费,他当然不至于为了那点钱留下吃饭,可你要说今日这饭是文琪亲手做的,希望他能尝一尝,你看他还推不推辞?” “雪衣姐!”姚文琪羞得站不住,扭头进了厨房。 牧央也被他说得直挠头,“东家,不带这么打趣人的。” “我不打趣,你俩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去?”晏长风笑,“你娶媳妇儿的钱在我那都发烫了,再不拿走他可就自燃了!” 被打趣的两位的脸可真是要烫到自燃了。 姚文媛哈哈笑,“果然保媒拉纤这种事还得长风这个厚脸皮来才有用!”
第322章 裴晏之 番外七 裴晏之五岁之前一直住在松江府的一个小渔村里,这村子只有几家渔民,日子简单和睦。 但裴小少爷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就觉得太平静了,不过他爹娘都很有意思,每日跟他讲很多故事,所以并不无聊。 最主要的是,渔村里有跟他关系要好的伙伴,特别是一个叫花儿的小丫头。 花儿是个可怜的姑娘,她爹娘出海遇上风浪,死在了海上,她无依无靠,只能寄居在二叔家。 她那二叔是个老实软蛋,没什么本事,以前靠大哥接济过活,如今没了生活来源,日子过得很拮据,如此一来,花儿的日子也十分不好过。 这日裴晏之从家里包了几块点心去找花儿,老远就听见里面有吵嚷声。 “让她干点儿活怎么了,供她吃供她喝,怎么就不能干活了,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才不到五岁啊,给你端茶倒洗脚水就算了,你让她去洗衣做饭,去挑那么重的水桶她哪里能行?” “怎么就不行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人家家里的童养媳什么不干,也没见谁累死了!” “你,你就作孽吧你!” 裴晏之闭着眼都能听出来,让花儿干活的是她二婶儿。这女人倒是比她男人能干些,开船捕鱼什么都行,就是脾气不好,在家里跟佛爷似的,把自家男人当佣人使唤。 以裴小少爷现在的年纪,只会区分好人与坏人,在他眼里花儿的二婶就是十足的坏人。她欺负花儿,给她吃很少的东西,干最繁琐的活。要知道花儿比他还小,他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手除了偶尔被他娘敲打两下,再也没受过罪,而花儿的手心已经有了茧子。 “我怎么就作孽了,她没了爹娘,我收养她供她吃喝,这叫作孽那把她赶出家门叫什么?” “你既然好心,不妨好心到底,别到时候出力不讨好!” 裴晏之几次想进去替花儿说两句话,可他忍住了。以前他不是没进去过,但那女人每次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他的面什么好听的话都说,还亲自给花儿煮鸡蛋,可等他走了又会变本加厉。 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等花儿拎着水桶出来,悄悄把她拉去了没人的角落。 “呐,给你尝尝。”裴晏之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纸包,“这几样点心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比外面的点心铺子差,快吃了,别拿回家给他们看见了。” 花儿推拒道:“谢谢你晏之,我还是不吃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很喜欢,但是……”花儿低下头欲言又止,“我在家能吃饱,吃多了反而不方便干活,你还是拿回去吧自己吃吧。” 裴晏之打小就会看爹妈的眼色,什么时候他娘心情好,他可以放纵点,什么时候他爹娘需要独处,什么时候他可以黏着他娘,心里门儿清。 他一眼就看出来,花儿想吃但是不敢吃,“是她发现了骂你了?” 花儿摇摇头。 裴晏之:“那是,那是你觉得我只能帮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 花儿沉默不语。 “那就是了。”裴晏之把点心塞给她,“你只管吃,几块点心何必有这样的心理负担,能吃的时候就吃,不能吃的时候曾经吃过也不亏,那我们之间要好的感情不是还通过这点心留在你心里了吗?” 花儿抬头看着他,不明白晏之一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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