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原主的这双手也很稳,握着刻刀的稳重与熟悉感,一点不逊于穿越前。 这意料之外的惊喜,就已经叫谢乔十分满意:“再多试试,肯定会好一点。” 这话也一点不错,比起笔来,她肯定更会用刀,当真换了毛笔,这么窄的竹条,大概率只能涂成一团黑,那苏栖就只能劝她洗洗睡了。 这么想着,谢乔也不禁失笑,抿唇低头,再刻一遍乔之后,想一想,便又自己按照脑中的文字,一刀刀刻下一个“栖”。 木案不大,流云送来的空白竹简便也比寻常的更精巧些,不过刻了六个字,一根竹简便已刻满,除了苏栖最开始刻下的乔字,剩下的也都是谢乔刻下的栖—— 栖乔。 苏栖在她开口后便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垂眸,细细看着谢乔的动作。 两人的名字一前一后的挨在一处,许是谢乔刻字时太过认真,看的多了,竟有些分不清两个字的原意,只觉横竖撇捺的各色笔画都活了起来,各自凑在一处,缠绕跳跃,看的人眼晕。 谢乔刻字时,还不觉着如何,此刻与苏栖一道看着竹简上的名字,却也莫名觉着有些暧昧。 把两个人的名字刻在一块,乍一听着,简直像是校园里暗恋的小女生一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谢乔手下的刻刀便再也动不下去,索性松开了手中刻刀。 可放下玉刀之后,谢乔一抬头,却发现苏栖的一双琉璃眸,仍在盯着案上的竹简,一动不动,格外专注。 谢乔便又有些不自在般,手下动了动,将玉刻刀挪到了刚刻的字迹,仿佛这样就能盖住心中的尴尬。 竹简上满满的栖乔被遮盖,苏栖方才抬了头,声音更低:“不刻了吗?” 欲盖弥彰。 分明苏栖的话语神情都很正常,但谢乔心里却是莫名的就冒出了这四个字来。 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往后仰身,有些慌乱的岔开话题:“方才,卢陵,与我提起了虎符。” 苏栖并没有许多男人表达欲充沛,动辄抢话的爱好,听她开口,也只是沉默的抬眸颔首,示意知道。 谢乔顿了顿后,便只得继续道:“他说要将虎符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知该不该拿,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若是你用得着……” 苏栖等了片刻,方才开口:“虎符要留在姜国才有用,卢氏在军中声望深厚,你有卢陵与虎符在手,便是姬天归来即位,也会顾忌。” 谢乔一顿,想起了苏栖之前要带她离去的话。 “我自然会带你走!” 苏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目光幽沉执拗:“我知道卫国人地两生,你不会安心。” 谢乔微微攥了手心,她心中的确有这样顾虑,真论起来,她从穿越的那一刻起时,陌生世界带来的危险与不安,就没有一刻从她心头消散,只不过随着这些日子里,她对姜国的牵绊越来越多,相较之下,只是听闻的卫地显得更加遥远罢了。 只是没想到,苏栖竟然这样敏锐。 “不会太久。” 苏栖说到这儿,眸中便又闪过一丝叫人生寒的杀意:“卫地历来畏强凌弱,待我杀尽心存不轨之徒,让他们再不敢生出一丝冒犯不敬之心,便可安心交给你。” 谢乔听懂了他的意思,只为了让她安心,就要把旁人的权柄夺来? 谢乔摇头:“那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苏栖口中平静,带着一种理当如此的淡然:“对我,你原本就不必讲道理。” 谢乔猛然一滞,在这一瞬间,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跃跃的鼓动了起来。 这东西分明蹦哒得欢快,但不知怎的,雀跃之后,却又留下了清晰的苦涩。 谢乔知道是为什么,苏栖这话,是对原本的谢乔说的。 他喜欢的是原主,是原本的“谢乔,”不是她! 想到这儿,谢乔鼓动的胸口,便又瞬间沉寂。 “刻字这事不急,阿栖你还病着,好好休息。” 谢乔站了起来,面上虽然还在微笑,但眼底深处,却已经透出疏离。 苏栖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眸中短暂出现过的光亮,也随着谢乔的背影一并消失在了竹帘后。 他缓缓伸手,拿起了谢乔方才握过的玉刀。 碧玉温润,仿佛还带着主人的温度,只是此刻再被苏栖拿起,却不是用来刻字,而是干脆利落的划断了编绳,拆下了谢乔方才写满的那一支竹简。 他将这竹简放在手中,仔细了看了半晌,又小心的一点点在手中握紧,竹简上的刻字,便也随之印进了掌心。 栖,乔。 — 【作者有话说】 《栖乔》,就是我本来给这本文起的名字啦,我自己很喜欢这个名字,不过不够清楚怕没人会看,就暂时先留着,等到完结再改hhh
第21章 拒之门外 “娘子,河边水汽重,当心飞虫。” 章台殿后的水榭上,流云挥着手上的绸丝扇担忧道。 谢乔倚着水榭边的飞来椅,百无聊赖似摇头:“咬两下就咬两下,哪里有那么娇气?” 流云有些小心的看她:“娘子是不是故意躲着,不想回去见卫王?” 谢乔闻言一顿:“你都发现了?” 说罢,不等流云回应,谢乔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是,自从苏栖住进章台殿的寝宫,她天天一早就过来坐着,水边几块大石头都挨着数过了。 章台殿后就这么几平米的小池塘,没有役人照料,水面都飘了一层浑浊的绿,要不是为了躲人,有什么值得她连着来看三天? 躲避的理由也很简单── 和苏栖牵扯这么多年,让他斯德哥尔摩、心甘情愿的人是原主,是死去的谢乔,不是她。 自从上次刻字,发现了自己隐隐的心动之后,谢乔便谨记着这一点,有意识的避免起了与苏栖更多接触。 她向来是理智的人,不该有的情绪,就不会纵容它愈发扩大。 好在苏栖现在伤毒缠身,不能长时间露面,她只要离开寝殿,便自然能躲开对方。 流云虽不明缘故,却一心为主人分忧:“总不好总是这这儿耽搁,连个坐处都没有……” 没有舒服的坐处倒不算什么,只是对着这么一汪水,浪费时间倒是真的。 谢乔打了个哈欠,随口问:“我以前空闲时,都做什么消遣?” 流云思量着:“娘子从前要见许多人,少有空闲的时候,若是有空闲,便会去长公主的灵前祷念静思。” 谢乔下意识:“母亲灵前……” 刚说到这儿,谢乔便又是一顿,公主又不是她的亲妈,她这一句母亲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她的沉默让像是流云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长公主神位还在东宫,婢子今日就去清扫供奉。” 谢乔回过神:“不是怪你,供奉祭祀这事,有心就是了,原本也不必在意表面。” 流云这才明显的松一口气。 谢乔看在眼里,忍不住道:“我从前有这样不讲理吗?就你一个人忙这么许多事,难不成还会怪你没有日日跑回东宫去,清扫供奉?” 流云立马反驳:“娘子向来宽宥吾等的,只是事关长公主,不单娘子在意,婢子们也不敢疏忽。” 左右无事,谢乔便也好奇:“我从前与母亲关系好吗?” 既然下意识觉着母亲的称呼这样顺口,谢乔便也没有刻意称呼长公主,索性就这样叫了下来。 “自然好!” 流云不假思索:“公主温柔慈爱,娘子也体贴孝顺,那时候,娘子是满城世家女里数得着的四角俱全,闺阁楷范,若不是公主去得早,娘子也不会肆意招惹郎君,惹得……” 说到这儿,流云又察觉不对,险险的闭了口,面带不安。 谢乔没有在意流云的失言,反而觉着如果抛开杀王舅的“壮举”,原主这经历听起来,很像是压抑了十几年,父母一死,就开始肆意叛逆的青春期少女。 这么一想,谢乔就不自觉的弯了嘴角,可下一刻,心口却又莫名的透出一股空荡荡的怅然来,仿佛心口被人挖了一块,空洞的难受。 大概是原主留下的伤痛?谢乔莫名低头,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单是从当初流云收拾行李时,看到的藤实杯、娃娃身上的小衣服,也知道长公主是一位多么温柔贴心的母亲。 如果是她有这样好的母亲,却早早逝去,她也会特别、特别的难过,一辈子都忘不掉。 正怅然间,水榭外便也忽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是脚步匆匆的断掌。 按照谢乔的吩咐,以断掌为首的一半部曲,换了侍从的装束护卫在她的身边,剩下的一半留在城外,每日替换着,为她送来城中的最新消息。 断掌虽是游侠出身,却颇有见地,这几日里,就是多亏了部曲传来的消息,再加上断掌的介绍,谢乔对姜国都城内外的情形才有了大概的了解,或许不如原主精通,但总不会再和刚穿越时,两眼一抹黑。 按照前两天的时间,断掌的确就该是这个时候出现,只是一向沉稳的人,忽然这样神色匆匆,大概是出了事。 谢乔起身迎了几步,果然,断掌下一刻,便毫不耽搁的开了口:“卫人在杀人。” 谢乔一顿:“什么意思?杀了谁?” 如今还留在姜都的人,大半都是黔首百姓,可是这些人是不敢反抗的,不论是哪儿来的军队,只要拿出刀枪弓马,他们都会顺服如羔羊,任凭驱策与掠夺,即便寥寥几个有血性的,刀锋之下,也大多是以卵击石。 谢乔不敢说自己一定了解苏栖,但她总觉得,对方不会大规模屠杀这些平民。 那剩下的,就只能是自成一统的世家门阀。 断掌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谢乔的感觉:“杀了崔氏,元朔带人,冲进宅邸,诛尽了都城崔氏一支满门。” 谢乔微微屏息:“没有反抗吗?” “自然有。” 断掌说的干脆:“弓弩都搬出来了,卫人亦被杀了几十个,如今卫人还把崔氏的尸身掉在大门口,城中凡是赶来反抗收尸的,不论哪家,一个不留,大门都叫血染得腥臭。” 这也是自然,这里的世家,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养兵养士的,原主的长公主母亲有部曲三百,这些五姓七望的世家门阀,暗中的兵力只会更多,莫说部曲,便只是宅邸中的健壮奴仆,轻易都能凑出几百。 这样的人家,不可能甘愿被杀。 谢乔皱起眉头,对面断掌也几乎同时开口:“这么撕破脸,卫王往后怕是不会安稳了。” 谢乔明白断掌的意思。 事实上,苏栖能够杀进都城,占据王宫,就已经是一桩险之又险的事,正常情况下,就这么两千多人,即便一时冲破了城门,在杀向王宫的路上,也会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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