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栖选中的时机实在太微妙了—— 先姜王病故,虽有太子,却还未继位。 这种敏-感的时候,除了姬天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敢在王城附近纠结大批军队武器,就是在王权的敏-感点上来回横跳。 因此,没有造反打算的世家权贵在这个时候不会显摆兵力,有些世家宗长为了避嫌,甚至还会刻意将自家的军队武装都派出去,安安静静等着权利过渡, 同样的缘故,都城在半夜的雷雨声中猛不防乱起来时,这些人的第一反应,也不会认为有敌国从天上掉下来,而是觉着宫中有乱?太子不稳?有公子夺位? 越是如此,世家们的反应反而越是谨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紧闭门户,免得被哪个杀疯了的姬家人扯一身混水,就这样硬生生等过了最好的立功时机。 唯一有能力,且可以毫无顾虑发军抗敌的,其实是姜太子姬天。 但是苏栖杀得太快,在这微妙的缄默下,姬天压根来不及反应,敌军便已经冲到了王宫,太子姬天在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劝说下匆匆出逃,上万羽卫一半追随姬天出逃,一半无人率领,无头苍蝇般溃不成军。 相较之下,苏栖分明也是堂堂国君,却疯得不要命一般,直接孤军深入到敌国都城,当即立断,夺兵库,占王宫,势若雷霆,当真做成了这不可能的惊险之举。 但这并不代表苏栖就当真占下了姜都。 城中之所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是合城的姬天没有动静,二来,也是因为卫人看管森严,城中的世族们觉着既然暂时还算安稳,便谁也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但如今卫人骤然发难,逼到极处,必然会引起众人反弹。 “我回去问问。” 谢乔有些担忧,这个时候,也再顾不上要躲避苏栖的小节,径直起身,便当前踏上小径。 水榭寝殿离得并不远,顺着小径,很快便踏上了殿前响廊。 谢乔脚步不停,正要进门,两个眼熟的甲士便猛然拦在了她的面前,冷声道:“王上有令,请太子妃另择偏殿起居!” 谢乔脚步一顿,一旁流云已忍不住质问:“这是干什么?这原是娘子的寝殿!” 甲士面无表情,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谢乔拦下了流云,她躲卫王躲得这么明显,连流云都看出来了,被她抗拒的苏栖自然也不会察觉不出。 只是前两天,苏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甚至见她不想接触,还会主动退到内间避让,十分贴心。 谁料这才两天,就干脆不许她进门,要她另换寝殿。 这是……生气了? 被这样明摆着嫌弃,生气原本也无可厚非,直接换住处也好,原本就也只是些含糊的念头,萌芽都不太算,现在直接面都不见,大概很快就会忘个干净。 谢乔理智是这样想着,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驱逐,心下还是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憋闷……甚至气怒? 意识到这情绪之后,谢乔便又猛地惊醒。 她这是在干什么!苏栖说一句不用与他讲道理,她还当真就不讲道理了不成? 苏栖是卫王,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又算什么? 苏栖是个糊涂人,口口声声心甘情愿,却连原主换了个人都分不清就罢了。 她怎么也一起迷糊了起来? 谢乔面色一顿,心中忽的冷了下来。
第22章 发现真相 “罢了,既是王上有令,听从就是。” 谢乔面容仍旧平静,只眼角微微向下,透出几分漠然疏离。 她当前转身,带着流云断掌一道离开了寝殿正门。 “你站住!” 只是几人才刚刚行到垂花门,身后却又忽的传来一声厉喝。 谢乔闻声回眸,便看见殿内冲出一个少女,行动间叮当作响。 少女颈带银圈,肤色微深,身后还急急的跟着一个侍人,正是苏栖同母的妹妹姆赤蛮。 原本阿蛮因为私闯章台殿,要被卫王送回去,只是因为苏栖受伤,便也耽搁了下来,昨天也一块出现在了章台殿。 谢乔昨天就见到了她,不过这姑娘和第一次出现时一样,对她的恶意简直写在了脸上。 加上谢乔还记着上次对方兄妹可以在一起的大胆言论,现在想起来,还觉着隐隐心烦,因此昨天见到时,就刻意避开,并没有与她交流。 现在见阿蛮特意追过来,谢乔也只觉着她是故意过来炫耀嘲讽的,愈发不想理会。 但是阿蛮脚步很快,赤-裸的小腿没有裙摆束缚,仿佛只是呼吸间,便拦到了谢乔面前。 “你,你怎么不进去?”对方显然也没学过含沙射影的高级嘲讽,异族的声调一开口,就是直白的明知故问。 人在屋檐下,谢乔耐着心底的冷漠配合:“你不是知道吗?你哥哥不许我进去。” 可阿蛮闻言,非但没有得意,反而越发气怒:“都什么时候了,他满心里还只有你这个坏女人!” 谢乔没了耐心,刚想离去,对方却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臂。 “他不想你知道,我偏要告诉你,” 阿蛮跺着脚,满面恨恨:“我阿哥快死了!” 谢乔的脚步一顿,与此同时,跟着阿蛮出来的侍从也追了上来,听见这话,当即一声冷气:“嘶——小声小声!隔墙有耳!” 侍人身形滚圆,也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的宫医苗医,为了掩人耳目,才做扮做侍人,一直跟在苏栖身边照料他的伤。 谢乔皱了眉头,眸光微沉:“到底怎么回事?” 苗氏满头大汗:“不是小人无能,王上昨夜起了高热,又不肯用药,这这……” 谢乔径直打断:“为什么不肯?” 阿蛮插了进来:“退热药要现熬现用,味道太大,阿哥说会暴露。” “那你们就这么由着他?” 谢乔的语气更重,病人说不吃药就真的不吃?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发热,是烧死人的! 被训斥的阿蛮有些恼怒:“你这样厉害,你让他吃呐!反正他只听你的话!” 谢乔没有反驳,她挣开阿蛮的手心,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决断:“带我回去。” ———— 守门的甲士并不敢真的对谢乔动手,加上阿蛮在一旁添乱,这一次,谢乔没费太大力气,便迈进了章台殿的大门。 隔着层层帷帐,苏栖正闭目躺在床榻间,面色比之前越发惨白,双颊却泛出一层惊心的红晕。 看到这样的苏栖,谢乔面色便瞬间一肃,几步上前,伸手覆向他的额头。 苏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昏迷,但下一刻,谢乔的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攥住。 即便面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苏栖睁开的眸子里,却仍旧幽凉阴沉,带着刺骨的杀意。 只不过这杀意,在看清楚面前人后,就立即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变得温和无害。 苏栖惊惶松手,声音嘶哑:“阿……阿乔?” 谢乔没有开口,沉默揉了揉生疼的手腕,便又重新按向对方的额头与后颈。 苏栖不见一点之前的阴鸷森然,烧糊涂一般,就这么浑身僵硬的愣愣跪坐在床上,要不是手下的热度,谢乔都怀疑自己摸得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塑。 谢乔毫不耽搁,简洁道:“解开衣服。” 没有温度计,只能用经验判断,应该是低烧,但已经烧了一整夜,她怀疑是伤口感染,要亲眼确认需不需要重新处理。 苏栖才猛地瞪大眼睛:“什,什么?” 谢乔没有温柔解释的心情,看着仍在怔怔不动的苏栖,她嘴角下垂,面色越发沉肃不耐:“快点。” 话音刚落,苏栖手心便下意识伸手解起了衣襟,解到一半时,才又哑声问:“你,怎么会进来?我分明下令,” “下令将我拒之门外,另择偏殿去住。” 谢乔接下苏栖话头,声音平静。 苏栖微微闭眸,声音更低,似在解释:“我只是不愿让你知道我发热。” 谢乔淡漠点头:“王上发热事关重大,我一个亡国太子妃,的确不该知道。” “你在说什么?” 这话让苏栖皱了眉心,他抬起头,琉璃凤眸直直看向谢乔:“是你说,最厌烦见我病恹恹的废物模样。” 谢乔蹙眉:“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苏栖忽的笑了起来,他仍在发热,眸子还带着一丝病中的湿润,连带着嘴角笑意都像是难过的惘然:“自然说过,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谢乔嘴角紧绷,心情更差:“这么过分的人,你喜欢她什么?” 苏栖烧得言语动作都有些迟钝,他只穿了素白的苎麻里衣,并不难脱,可这么半天却只解开了锁骨处的系带,布料滑落一半,腰侧还有绳结:“你唯一过分的,是总想赶我走。” 谢乔看得不耐:“我没有。” 苏栖又看向她,清冽的声响莫名透出执拗:“有的,你这两日想赶我,我看得出来。” 谢乔神色一滞,可这话却又说的一点不错,让她无法反驳。 这感觉让她越发憋闷。 看得出来又能什么用?原主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她的躲避察觉得这么敏锐,却全在没用的地方,连“谢乔”已经换了一个人都看不出来!糊涂透了! 谢乔面色越发难看,见苏栖好容易解开了最后的系带,便只沉默的上前低头。 苏栖身形清隽,肌肉也并不夸张,是十分流畅的线条与弧度,腹部两侧,还有两道漂亮的人鱼线,千脆利落地往下延伸了下去,白皙单薄、却又有力健硕,这两种分明冲突的形容,却在他的身上,结合分外适宜。 不论是这样优秀的身材,还是还渗着血迹的伤口,都足够惹人注目,但谢乔一眼扫过之后,目光却只死死盯住苏栖腹部的一道伤疤,僵住了一般久久不动。 苏栖有许多伤痕,这一道不算狰狞,也不是最明显的,唯一的不同,就是它的线性增生痕迹分明。 这是一道缝合疤。 甚至它每一处细微的纹路,熟悉的习惯都在清晰的告诉谢乔—— 这就是她的手笔,是她亲手缝合出的伤疤,谢乔甚至能够看出自己怎样用简陋的绣花针羊肠线,尽力缝下最平整的痕迹。 在看到这伤疤的一瞬间,谢乔仿佛被雷霆击中,耳畔有雷声轰鸣,震得她眼眸湿润,久久无法回神。 她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 从来没有过什么原主,“谢乔”就是她。 一直都是她。 【作者有话说】 谢乔:连爱人换人了都看不出来,糊涂透了! 谢乔(看见伤疤):……是我?糊涂蛋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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