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一阵,任月语终于停在药炉旁,蹲到炉边搅拌药液。江琅还以为任月语终于完成了配药大事,能够告一段落。没想到任月语翻了一页医书,竟又有了新发现,兴致勃勃翻找药箱,往炉里再添加了一味药材。 江琅不禁从旁提醒,“小语,别再忙了,休息一下吧。” 任月语潇洒挥手,“没事,我不辛苦的。” 江琅解释,“不是……我怕你毒死我。” 任月语愣了下,转头瞪着江琅,“我按照医书来配的药,怎么会有毒!” 她为了证明自己,舀了一勺药水,当着江琅的面尝了一口,“喏,我喝了都没事,没毒的吧?” 她砸吧一下,回味着药水的味道,“不过确实有点苦,我再加几勺蜂蜜。” 江琅哀求,“小语……” 任月语笑道,“逗你玩呢,吓成这样。” 她盛了一碗药,端到江琅身前,坐在床榻旁边。她以为江琅是不会规矩喝药的,已经做好了强行喂药的准备。 没想到江琅意料之外地配合。 任月语舀起一勺药,江琅便主动低头喝完一勺,听话顺从。 任月语扯过衣袖,替江琅擦拭嘴角的药水。她那么娇小,他那么高大,她给他擦拭嘴角,莫名有一种类似于豢养野兽的乐趣。 *** 任月语拿不准这药到底有没有作用。这是她第一次配药,对自己的配药水平没办法评判,对药效发挥的时间也没办法估量,一切处于摸索的空白状态。 为了保险起见,在等待药效发挥的这段时间里,任月语仍然细致入微照顾江琅。 夜晚入睡之前,任月语先替江琅盖好被子。她把被子牢固掖到江琅身下,把江琅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正是冬天,江琅又感染了风寒,任月语不能再让江琅受到一点寒气。 她确认江琅被包裹得不能动弹了,才终于躺下,盖好剩下的被子,靠着江琅。她睡得乖巧,安静躺着,呼吸均匀。 然而她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江琅似乎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语,我热。” 任月语在被窝里挪动,手背碰到江琅的手臂,感受到江琅身体确实发烫,比她还烫。她想着给江琅掀开被子降降温,但又懒得撑起来,只想躺着,她便找了个办法,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径直向另一侧滚去。 江琅身上只一下便没有了被子。 他摸索着手臂,看向任月语。 “小语,我冷。” 任月语气愤地翻转过来面向江琅,质问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你到底要怎样?” 江琅利落地翻身压来,和任月语之间唯有近在咫尺的距离,“要这样。” 任月语下意识伸出手,抵在江琅肩上,“你不是……不舒服吗?” 他低眸望向她的嘴唇,更贴近她一些,“早就好了。” 他吻了下去。 冬季原本冰寒,他的手心却是无尽炽热的触觉。 呼吸朦胧,光影融合。 在眩晕中迷失。 夜晚浓稠,暖炉内的点点微光,成为撒入房间的几颗散星。 *** 他们缠绵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他们惊奇地发现,江琅身体恢复了,任月语却又生病了。 任月语把江琅骂了一顿,“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传染给我!” 江琅忙给任月语批上一件外袍,在领口系节,把任月语裹成赤色团子,“小语对不起。” 他为了表达歉意,更为了给任月语养身体,开始了对任月语的悉心照料。 和前一日相比,他们互相换了一个位置。 任月语乏力地躺在床榻上,偶有头痛,昏昏沉沉。 她没什么胃口,除了喝药外,她对其他食物都没什么兴趣。她从早上饿到了下午。 江琅不忍心,一遍遍询问任月语的喜好,“烤鸭吃吗?烤鱼呢?或者烤羊肉?” 任月语光是听见荤菜就反胃,“我不想吃肉。” 江琅道,“好,那吃素菜,想吃什么?金沙玉米?麻辣莲藕?炝炒包菜?” 任月语想象着菜肴的样子,仍然提不起兴致,嘟囔道,“素菜也不想吃。” 江琅故作严肃,“小语,总要吃点东西。” 任月语想着,她要是再不说出一样食物来,江琅的追问就会永不停歇,她于是胡诌了一句,“那就吃冰糖炖雪梨吧。” 她这是随口乱编的一句话,江琅当真了。 江琅利落地去到厨房,为任月语弄冰糖炖雪梨。他在以前的行军生涯里,熬煮过不少吃食,但几乎全都属于粗糙野饭那一类,像这样精致的甜品,他还是第一次学着做。好在他有厨艺基础,只要细致耐心,做起来也不算难。 他端来了冰糖炖雪梨,舀一勺鲜嫩汤汁,举到任月语嘴边。任月语尝了半勺,汁水温热,甜而不腻,确实是一道不错的甜品。 但她只喝了一口。 “我吃不去了。”任月语稍微往后缩了一点,“我不想吃了。” 江琅以为是他手艺不行,做出来的东西不合任月语胃口。他问道,“那除了这个外,还想吃什么?” 任月语又一次胡编乱造了一句,“想吃红枣杏仁莲子粥。” 江琅回忆着厨房里的食材,他记得有红枣和杏仁,至于是否有莲子,他不是那么确定。他提议,“不一定有莲子,改成薏米粥行吗?” 任月语下意识撇了一下嘴。 江琅于是明白了任月语的意思,笑道,“好,就吃莲子粥,我去找。” 他又去了厨房,在柜子里仔细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罐莲子。他搭好锅,开始加入食材熬粥。给自己熬粥讲究的是开大火,把米煮熟就算数,关键在于填饱肚子。给任月语熬粥,更要讲究的是小火慢熬,熬制入味,最重要的是好吃。 他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他把熬制好的粥端到任月语眼前。粥有些发烫,他舀起一勺来,慢慢吹凉了,才终于递给任月语。 任月语低头,又是只吃了半勺。她没发表评论,只是轻叹一口气。 江琅收回了勺子,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任月语解释,“好吃的,只是我现在又不想喝粥了。” 江琅追问,“那现在想吃什么?” 任月语咂舌,若有所思,“我现在……想吃你最开始说的那个,烤鸭。” 江琅有些出乎意料,看向了窗外。已是黄昏,冬日夕阳掉下窗棂,逐渐向地平线隐没。离关城门的时间不远了。 他们当初贪图闲适幽静,在竹林里修建了一座庭院,他们唤它轻筠院,与清风花鸟相伴。 不过世俗意义上的不便在于,离青山城区有一段距离。 家里没有现成的烤鸭,甚至没有鸭肉。要满足任月语的愿望,只能进城。 任月语知道江琅在担心什么,感叹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哪能只为一只烤鸭,风风火火跑一趟?还要冒着赶不上闭城的风险,多不值得。” 江琅放下了碗,“现在出发的话,能赶上。” 如果她想要的话,他就跑一趟,也不算难事。 夕阳渐隐,远空只剩一抹极淡的晚霞。松林矗立于冷风中,枝头上堆积着残余的一点霜雪。 江琅架马疾驰于冬日路上,留下两道凌厉的痕迹。 江琅回到家时,天色已暗。偶有夜风漏进窗棂,吹拂烛火轻颤。 他走进屋,关上了窗户。他给任月语带的烤鸭虽是层层包裹,但抵不过路途冷风吹拂,变得稍微有些凉。他重新加热了烤鸭,精心摆在盘中,给任月语端了过去。 “小语的烤鸭。”江琅坐在床榻前,兴致勃勃拿起一张面饼,夹了两块丰腴的鸭肉,蘸上酱,添加黄瓜条,包裹成精致饱满的卷,“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他裹的鸭肉卷个头实在太大了,任月语一口塞不下,只能从侧面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咬。偏偏角度难找,第一口太小,咬到面饼皮,第二口也小,咬到鸭皮,第三口咬太歪,光咬到一嘴酱,带出一根黄瓜条。 她笑道,“什么运气,就是咬不着肉。” 她握着江琅的手腕移动,从左侧咬,不顺手,从右侧咬,也不顺手。她索性拿过了鸭肉卷,自己动手吃。张大嘴咬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江琅拿出手帕,替任月语擦干净嘴角的酱汁。再重新挑出一张面饼,替任月语包裹第二个鸭肉卷,细致耐心。 等到把任月语照顾妥当,江琅才终于空下来,顺手端过一旁桌上的莲子粥。那是之前任月语吃剩的莲子粥。他并不讲究,对着碗沿直接喝,一口气喝下大半碗。他陪着任月语饿了一天,方才又风尘仆仆跑一趟,确实饿了,连一碗粥都能喝得那么香。 结果被任月语看见后,又开始了任性的游戏。 “我不想吃烤鸭了。”任月语指着江琅的碗,“我要喝这个。” 江琅的手悬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准备站起来,“我给你重新盛一碗。” 任月语急忙拉扯住江琅的衣角,“我就喝这碗。” 江琅犹豫不定,“这碗……我喝过的。” 任月语理直气壮,“不管,就要你这碗。” 江琅无可奈何,笑了一下,坐回了原位。他刮出了满满一勺莲子粥,喂到任月语嘴边。 任月语欣喜地凑上前,津津有味吃掉了莲子粥。江琅拿出了一张手帕,替任月语擦拭掉嘴角的米粒。 任月语感受着江琅的体贴温柔,一阵窃喜,不禁感慨了一句,“你对我真好。” 江琅答复得自然顺畅,“毕竟只有一个夫人,当然要好好对待。” 任月语猛一下怒气上窜,微微胀红了脸。她挺直腰板责骂江琅,“什么叫做只有一个夫人?你还想要几个?” 江琅饶有兴致地观察任月语的表情,评论道,“看来身体恢复得挺好,都能骂人了。” 任月语有一种被当众揭穿的窘迫。她泄了气,缩回身子解释,“因为刚才吃了肉……吃肉了肯定就会多少恢复一点点。” 江琅放下了碗,低头笑了一下。 任月语还当江琅是不信任她所说的话。她本来还想再多解释几句,但又觉得继续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挣扎良久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诚恳道歉。 她低声嘟囔着,“对不起,下次不会再故意捉弄你了。” 江琅捏了下任月语的脸颊。他哪里会看不穿任月语的小把戏,哪里会猜不透任月语的小心思。不过是她想玩,他就陪她玩罢了。 他问道,“还想吃莲子粥吗?我去给你盛一些。” 任月语拿不定主意,不确定江琅问这话的意思,是否会是一种对她的试探。 江琅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我是认真问的。” 任月语才总算放心,伸出手来比划,“要一大碗,我们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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