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序便听得她道:“为什么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救我呢?小将军……你这性子,若是在我从前生活的那地方,还不知要有多抢手。” “还是现在好。”温衔青餮足地笑了笑,“我可不想日日吃醋。” 从前生活的地方? 楚淮序若有所思,看来自己先前的猜测当真不假。 可他眼下已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这次是自己对不住她。 事发前,他已多少猜测到赵寒舟会以温衔青为诱,与陆千霖结盟,是而送给温衔青的泥人里,装了能缓解药效发作的香粉。 而这一切,温衔青是全然不知情。 “傻丫头,”楚淮序喃道,“这药烈,若是香粉失效,便奈何不了……” 温衔青此刻听不懂他说的什么香粉,什么失效,她一心想着如何纾解身体各处的灼热,以及已经按捺不住的,对面前这人的渴求。 “淮序,我想要你。” “……”楚淮序蹙了蹙眉,他俯身凑近了些,低声又问一遍,“阿青,你可想好了?” 温衔青顶着烧红的一张脸,愣愣地点了点头:“情不假,意为真,只是小将军,记得要温柔些……” 真是要命。 “阿青,别后悔。” 帷帐落下,灯影轻晃,一夜良辰美景,徒留春光旖旎。 * 次日,温衔青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全身叫嚣的酸痛和疲软让她的脸微微一红,看到楚淮序走进时,更是一踹被褥,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天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的啊! “小懒猫还睡呢。”楚淮序看着床榻上的一团隆起,忍俊不禁地笑道,“再不起,连枝怕是要急哭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衔青一把掀了被褥,翻身坐起。 楚淮序见她着急,便轻声安抚道:“放心,我已让人同连枝说明了原委,眼下不必急着回去。” 温衔青看向他,问:“这岂不是暴露了你……” “阿青的人,我信得过。”楚淮序笃信道,“倒是你可还记得,昨日是如何中的这药?” “回程时便已觉得头昏,想来只能是在宫中所得。”温衔青咬着发带,绑起一头长发,她腕上还留着昨日被红绳缠绕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她道:“若要说起,可疑的,只能是那一碗绿豆汤。”
第36章 劫数 “齐姐姐没法频繁出宫,”茶楼里,许忱音支着胳膊道,“可她托我同你说,此事绝非小夏所为。” “我本也并不怀疑她。”温衔青道,“以齐贵人的为人,身侧侍奉的人也定不会是蛇鼠之辈。” 她起身沏了壶茶,盯着茶叶在杯底浮沉,满室热气氤氲里,温衔青言道:“音儿,有句话请你代为传达。” “我怀疑是那制作绿豆汤的御厨身上有什么猫腻,还望贵人能介入此事,助衔青彻查真相。” 御厨毕竟是宫内之人,温衔青插手不了太多,只有真正身处于宫墙内的人,才方便探查事情的原委,因而在等待齐疏桐答复的时间里,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所幸那亩田地谈价还算顺利,且就开垦在远山镇,一来距食肆不算太远,二来亦方便探望梁大娘。 只是…… “小姐,可我并不通晓耕田之道。”谢玄知蹙着眉推辞道,“只怕会叫种物颗粒无收。” 连枝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个月里母鸡下了蛋,生了一窝子小鸡,眼下她边忙着添饲料,边笑说:“总也比我这个作物杀手好,不管是多易生存的植物,到我手里,结局都一个样。” 温衔青抱着毛团,但笑不语。 让谢玄知负责这亩田的确有她的私心,节省了雇人的一笔财力,而最为主要的,却是她信任谢玄知细心周到的性子能将事情办好。 她向来如此,认定了一人,就可以交付所有的信任。 * 谢玄知最终还是被她唬着拎上了锄头,而隔了几日,齐疏桐那里也很快有了消息。 “齐姐姐与皇兄说了此事。”许忱音两手握满了糖葫芦串儿,边嚼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温姐姐猜怎么着,那御厨嘴硬得很,到了慎刑司也不认。” “不过在他房中,搜到了那么一大箱子珠宝。”她夸张地比划,又愤愤道,“一个御厨哪能有这么多钱财,他怕是受贿,才在绿豆汤里动了手脚,哼,这帮人总是贪心不足。” 温衔青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甚至与楚淮序的猜测大差不差,如今亲耳听到许忱音此言,也不过是进一步的证实。 她只道:“继续审吧,没人护着,他总会招的。” “那……”许忱音笑了笑,凑到温衔青跟前,期待地眨了眨眼,“温姐姐今日可以给音儿一些奖赏么?” “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小公主。”温衔青捏了把她的脸,又意犹未尽地揉乱了她编好的发髻。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绵的细雨打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发出“嘀嗒”清响。 厨房内,温衔青将煮好的软面从水中沥干,炸好的花生米酥脆金黄,黄瓜丝清甜爽口,调制的酱汁均匀地淋下,赋予了每一根劲道的面条酸甜浓稠的口感。 凉面胜在清凉爽口,不论是盛夏还是金秋,都很适合享用。 她走出厨房时,许忱音正赤脚踩在池子边的石阶上,雨水濡湿了她的裙摆,小姑娘却蹦蹦跳跳,全身上下洋溢着喜悦。 连枝拦不住她,只能向温衔青吐槽:“小姐,您快让公主回来,若是滑倒了可怎么办?” 温衔青倒是不慌不忙地唤了声“音儿”,见人转过身来,便晃了晃手中端着的一碗凉面。 “还吃不吃了?”她笑。 “自然!温姐姐可别偷吃!”许忱音连忙小跑着想要回到檐下。 可谁也未曾料到,便是这一着急,她脚下一滑,跌入了身后的池子里。 * “大人……” 赵寒舟额上青筋凸起,他抓了手边的瓷杯便往地上摔去,怒道:“这温衔青还真有本事,我们都低估了她同齐疏桐以及许忱音的关系!” 他本以为,陛下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查此事,可眼下却将要满盘皆输。 “大人息怒。”身后人宽慰道,“真正觊觎温衔青的人是陆千霖,再者如今楚淮序不在,大人您便是北顺最出色的将才,又有韩大人作保,陛下最多略施小戒,眼下我们需要做的,便是不能自乱了阵脚。” “是了,是了。”听罢此言,赵寒舟总算有些冷静了下来,他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起身披了外袍,道,“走,去找韩大人。” * 许忱音落水便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温衔青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凭借本能跟着跳下水去。 池水不深,但入骨寒凉,这水织成严严实实的一张网,像是要将人吞噬在其中,她抓住小公主的衣袂,蹙着眉心将人带上了岸。 衣裙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肌肤上,隐约可见布料遮挡下的白皙,雨后的风一吹,凉意深入骨髓,温衔青止不住微微发颤。 她没顾上自己脸色的苍白,只催着连枝将许忱音带到屋里去,换了衣物,又生了火,见人安妥后,温衔青方才舒了口气。 连枝看不下去,急道:“小姐,你快去换件衣裳,莫要着了风寒!” 她家小姐自小体质虚弱,连枝是最清楚的。 “我没事……”温衔青见人着急,下意识便去安慰,可她实在太冷了,身体无意识的细颤自下水后便未曾停歇过。 颈后的莲印恰在此时爆发出一阵剧痛,她狠狠地颤了一下,上半身几乎疼得麻木。 这莲印虽日夜出血,可从未这般疼过,有那么一瞬间,温衔青以为自己快死了。 在彻底昏迷前,她看见了连枝焦急的神色,和视线尽头那影影绰绰的身影。 像极了小将军。 * 许忱音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寝殿的丫鬟,问自己是如何回宫的。 她还记得自己呛水失去意识前,是温姐姐攥住了她的手。 “公主,是陛下听闻了您落水一事,派公公接您回来的。” 听罢这话,许忱音本应放下心来,可不知怎的,她总有些怅然若失,心神不宁。 “皇兄现在何处?”她掀了被褥,下了榻,有些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告诉我,皇兄在哪?” “音儿。”君王拉开垂帘,示意丫鬟退下,他于榻边坐下,轻声道,“好些了么?可还有哪处不适?” 许忱音摇了摇头,又问:“皇兄,你可知温姐姐如何了?” 于政事上果决的君王此时却犯起难来,他垂眼躲避许忱音探求的视线,试图转移话题:“音儿饿了么?晚膳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酥……” “皇兄,你为何要避着……”许忱音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音儿不想吃什么糖酥,只想知道温姐姐现下如何,有这么难么?” 良久的沉默。 此后,君王沉沉叹了口气,他终于松了口,道句:“大都西郊,她在那里。” * 夜色浓重,灯火阑珊处,树影摇曳。 楚淮序在世人面前隐姓匿迹后,便住在西郊的一间小院中,此刻万物沉寂时,这方小院里却灯火通明。 “将军……”连枝绞着手,轻声道:“很晚了,您先去歇息会儿吧。” 楚淮序听了这话,也不见反应,他长睫轻颤,拿了帕巾,轻拭着温衔青的脸。 适才大夫来过,除了落水后染了风寒,皆道瞧不出让人迟迟不醒的原因。 那么唯一导致这一切的可能,便落到了温衔青颈后这古怪的胎记上。 “阿青这莲印,是何时成了这般模样?”他开口,嗓音微哑。 “没多久。”连枝回道,“也就前阵子,原本盛放的一朵莲花一夜生根,成了株并蒂莲,可当时……” 她顿了顿,看向温衔青没有发丝遮挡的后颈处,这株并蒂莲的两朵莲花,都已全然绽开。 “当时,”连枝深吸口气,接着先前的话道,“它还不长这样。” 许忱音到的时候,正听到两人的对话。 此后她便找到了心中不安的来源。 因为失足,许忱音没能吃到今日的那碗凉面,如今给她做凉面的温姐姐,她也寻不到了。 她弄丢了这世上,最最温柔的一个人。 * 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未曾设想,温衔青会昏迷这般久。 久到秋冬交替,千里冰封。 久到谢玄知已熟悉与锄头和农田打交道的日子。 久到食肆内的桌椅上积了一层灰。 而御厨在那个九月里便招供出了赵寒舟,韩文赋说尽了好话,却也难逃降职的罪责,陆千霖更是被贬至梁州,惹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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