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被他话中的斥意吓住了, 赶忙低下了头。 在马场, 除了公主身边的云嬷嬷仗着是公主的乳母,又因公主对她很是敬重,一向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外, 便是这吴管事压着一头。现下云嬷嬷回乡省亲去了, 这马场更是吴管事当家, 吴管事雷厉风行, 又向来没个好脸色, 底下的人怵他怵得紧。 “里面住的是谁?”吴管事问道。 “是福清公主的侍卫。”晌午时带路的小伍回道。 吴管事皱紧了眉头,心下计较着。 东厢房离此间最远,住的都是一些儿郎们,连这嘈杂都未必能听见。而诸位贵客连同公主都住在南厢房,永嘉公主受了伤也就罢了,按理说福清公主是该闻说几分的,可到这会儿了也没什么动静。偏这侍卫没有同福清公主的其他侍卫一同住在西厢房,住在了最偏僻的此处,想必是当紧一些的人物。 他哪里知道,路无殊为了与江遇宛独处,不仅给白术闻了些催眠香,因着沈燕珺格外黏着江遇宛,还给沈燕珺也下了些,为的就是省了这桩麻烦事。这一时半刻的,莫说是这走水,哪怕是地动,都未必能闻声而起。 这时,有道清丽的声线响起:“管事,发生何事了?火势为何这么大?” 吴管事循声回头,瞧见临安侯府的二娘子,他行了个礼,才回道:“回姑娘,缘由尚未可知,待明日禀过公主,再行查明。” 江尔姚青丝散在削肩上,披着件大氅,身形纤弱。她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有些惴惴不安的垂下眼眸,掩饰着眸中的异样。 那吴管事见她这副不安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向来严肃的面色倒难得缓和了,他叹了口气:“火势已灭,奴才又另抽出一队护卫来巡夜,后半夜定不会再出意外,姑娘回去休息吧。” “管事办事周全。”江尔姚犹豫了一瞬,试探着说,“只是可怜了公主的侍卫,这般情境下怕是难以保全性命。” 吴管事抬头看了眼那废墟,心道铁打的人在这般火势中都难以活下来,思及福清公主,他终是唤了些仆从去寻那侍卫。 “你们拿上油灯去近处找找,若瞧见那小郎君,立即来报。” 只是话虽是这样说的,众人却心知,火势起的又急又猛,还在深夜,武功再高的人恐也难逃出生天来。 “且慢。” 一道冰至极点的声线突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扭头,便见那位覆着面具的小郎君毫发无损地出现,一轮朦胧的弯月洒下细碎微光,映照着那郎君的脸形如冷煞。 众人皆一惊。 “你......”江尔姚不觉提高了语调,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喃喃道,“怎么没......”死。 她的话没说完,便瞧见路无殊脚下摊着一个捆了麻绳的人,他口中塞着白布,拼命挣扎着。 倏忽间,她的面色惨白,隐隐要站立不稳。 “是啊。”路无殊冷嗤,神色冰凉冷淡,“我没死呢。” 吴管事亦瞧见了地上的人,认出他是琅琊王氏的五郎,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路无殊遂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又瞧了眼废墟,忽而笑了,“显而易见啊,罪魁祸首我带来了。” 那目光有如恶狠狠的狼,有不容忽视的威慑力,他的笑意更是森冷凉薄。 吴管事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对上眼前未知来历的小郎君,竟也不由频频揩汗,一时猜测他的身份,看着倒不像普通侍卫。 “您是如何知道的?”吴管事向来谨慎,说话间恭敬了三分,还换了敬称。 “我夜间起身,口渴难耐欲要饮水,却瞧见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楸处一闪而过,心下疑黩丛生,悄然从后窗翻了出去,待我追去时,几乎是顷刻间,此处便起了大火。” 他说的自然是假话。 他自入夜便待在江遇宛寝屋,反倒是绪风一直守在北厢房附近。 绪风的身影隐在杂乱的树枝中,他们都明白想要暗害路无殊的人不计其数,因而今夜绪风必是一夜无眠,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是以那人一出现,鬼鬼祟祟的往屋里吹迷药时,便叫绪风发现了。但他知晓路无殊不在里头,便气定神闲乃至存了几分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当然,若是路无殊在里头,他必定不会叫那人得逞。 即便他真得逞了,先说迷药,想以此困住路无殊,简直可笑。路无殊幼时被武帝当作药人,服下的药不计其数。除蛊外,任何药都是对路无殊无丝毫用处的。 再说这火势,绪风觉得,若路无殊在里头,也未必无法安然无恙地出来。 乃至那人预备跑的时候,绪风两招便将他制服了。 ...... 路无殊突然勾唇笑了,漆黑的眸中闪烁着奇怪的笑意,“管事可听过一种邪乎的东西。” 夜色愈发冷了些,衬得这场面也愈发诡谲。 吴管事不解道:“何物?” 郎君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连环根。” 琅琊位处中南,盛产一种叫连环根的东西。此物极为珍贵,可作医治顽疾的药引子,亦可如猛火油般 吴管事的脸刷一下变了,先是茫然,后是大怒。 路无殊见他面色不太好,不再多说,好整以暇的收尾,“管事不妨让人去他房中搜一搜,看是否有这种东西。” “自然。”吴管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急声吩咐身后的仆从,“还不去搜!” “再则,此番火势殃及南厢房,意指公主。他一人想必没有这样的胆子,怕是还有幕后指挥者。”路无殊轻飘飘道,说话时有意无意看向江尔姚。 后者脸色愈白,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收拾一间厢房去,让郎君安置。”吴管事当机立断,“将此人带下去,明日等候公主吩咐。” ...... 翌日。 江遇宛醒来时,已过晨时。 她睡了一个下午再外加整整一夜,睁开眼时觉得身上酸胀难受,又十分口渴,本欲喝些水,到底顾及尚未漱口。 白术揉着眼进来为她洗漱梳妆,口中还嘟囔着,“昨日困的不行,趴在榻上便睡着了,今晨起来骨头缝都不大舒服。” 待两人出门时,便撞见了从隔壁屋出来的沈燕珺,她蔫儿蔫儿地同江遇宛打招呼:“姐姐,我昨夜想找你来着,不知怎的困的不行,竟一觉睡到了天明。” 系统欲言又止。 它自然知道宿主被下了催眠香,只是随着宿主的意识昏沉它也休眠了,因此不知夜间发生了何事。而且宿主的生命值虽然总值不变,可昨夜间有波动,想必与攻略对象有关。 想来想去,系统还是决定将此事咽下,免得宿主多想。 它深沉地想,这么善解人意的系统不多见了。 江遇宛拍拍她的手,叹口气:“应是受了些惊的缘故,我昨夜里也困的慌。” 这时,她们俩几乎同时瞧见了北厢房的废墟,心下一惊。 “路、路无殊是不是住在北厢房?”江遇宛呆滞地问。 沈燕珺缓慢地点头。 江遇宛却是狠狠一震,瞳孔骤缩,甚至隐约颤抖。 攻略对象要是死了,那她的任务自然不战而溃,生命点会缓慢消失,那她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她眸中露出茫然,难道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致使路无殊提前死去? 还死的这么随意? 系统欲言又止,它可没有收到攻略对象身死的提示。 大魔王是这么容易死的倒好了。 它翻了个白眼,才不想给傻宿主解释。 “姐姐,他不会出事了吧?”沈燕珺白着脸,哭丧着道,“死、死了?” 江遇宛脑中一片空白,自责涌上心头,睫羽狂颤。 “没死。”路无殊迎着身后的晨光,从拐角处走过来,平静接话。 他脸上挂着讥诮,然而这抹讽笑在触及江遇宛忧心的面色、泫然欲泣的双眸时一顿。 她担心他担心得要哭了? 他有些无措,犹豫了一下,硬邦邦地吐露出他自认为安慰的话语:“昨夜发现的及时,没什么事。” “......” 行吧。 江遇宛松了口气。 “公主、郡主,我们殿下已经清醒了,此刻正在审那纵火之人,几位可要同去?”小伍跟在路无殊身后,问道。 沈燕珺拍了拍胸脯,哼了声,“当然要去,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敢谋害本公主的近身侍卫!” ...... 永嘉面色恹恹地坐在高位,那把匕首刺在她肩颈下,倒不深,也没伤到甚么要害,只是疼了些。 底下的人查清了那女子行刺的缘由,晨时报了来。 她丈夫好赌,将家中输的一干二净,狠心要将妻子卖了换钱,永嘉救下她后,永嘉又唤人敲打了她丈夫一番。 哪知那男人好赌成性,没有法子了又将女儿卖给一个好亵.玩幼童的老员外,那女孩儿才八岁,几日前被折磨死了,被那女子知晓了死状,一时心痛欲死,一心怨到了永嘉身上,逮了机会便要置她于死地。 永嘉心觉此事绝无这么简单。那男人再胆大,也绝不敢藐视公主威仪,而那女子,卖她女儿的又不是永嘉,缘何对永嘉恨之入骨? 此事必有蹊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此刻无心再管那事,只命人将王五郎绑到了这处。 永嘉冷声斥道:“你哪来的胆子敢在本宫这里纵火,谁人指使的?” 她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公主,声音冷到了极致:“说!意欲何为!” 王通恶狠狠地盯着站在一侧的路无殊,眼底毫无惧意,盛满了愤怒:“路无殊!你生生折断吾妹一双手臂,害她苟延残喘至今!你这样恶毒的疯子,凭何还能好生活着!” 他疯了一般大笑,神情狰狞,“怪不得北襄坊间传闻,是二皇子克死了皇后,这样阴郁狠戾的人,害死了多少人?多少人!你是个可怕的祸害!可惜啊,可惜我没得手,可惜了、可惜......” 堂屋中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呵。” 低沉悦耳的嗓音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路无殊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铮然冷冽的脸。他眉目之中一丝温度也无,表情阴沉,薄唇却翘起,隐含残冷。 “哦?谁告诉你我就是路无殊的?” 他淡淡道,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13 22:12:50~2023-01-14 23:5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0342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刀剑相接 ◎长剑过处,生生劈出一条血路。◎ “何须他人相告?”王通目眦欲裂地盯着他, 仿佛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纵然你戴着面具又如何?你这张脸我永远忘不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