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嘲讽的眼睛聚在宋文含身上,纵然没人出声,却像是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宋文含惊惧之下,竟双眼一翻,倒在了侍女肩膀上。 ...... 陛下得知质子出现在了临安侯府后,立时将他召回,因北襄退兵而撤下的侍卫再次守在了寒霜殿前,将他看管了起来。 江遇宛傍晚又被人喂下一碗药,她平日里是个药罐子,纵然昏迷着也能无意识的小口吞咽。 只是,喝了两次药,效果却不是太好,一直到入夜都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白术一直守在她床边,不敢睡过去,时而将手探到江遇宛额头,外头再度落下雪时,白术发觉她发了低烧。 她踉跄着起身,要出去喊人请大夫来,转身之际猛然被一把匕首抵在了腰侧,紧接着是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噤声。” 白术吓的要死,却还记得不省人事的郡主,大着胆子抬头,待瞧清那人冷厉的眉眼,愣了一愣:“你不是......”被陛下关起来了吗? 路无殊眸色阴恻恻的往下沉,将匕首往前推了推:“外间等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白术身形僵住,仍道:“郡主......” “我会想法子。”他说完已是有些不耐,点了她颈后.穴位,霎时便令人倒在了地上。 绪风适时出现,一边将白术的身子捞起来,一边唠叨:“早这样不就好......”了。 剩下的话在路无殊冷然的目光中歇了下来,他很快提溜着白术去外间了。 路无殊收了匕首,去瞧榻上的少女,她原本白皙的脸升上些不正常的绯红,秀丽的眉头也拧起, 路无殊用手去探她的额头,霎时被那温度灼了下手。 他垂眸,漆黑的瞳仁沉不见底,从袖间掏出个瓷瓶,对准她微张的唇,令她吸了进去。 江遇宛脉相弱,呼吸也弱,断断续续,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里头的药吸尽。 路无殊脱掉外衫、里衣,露出里头的肌肤,随后躺到她身旁,用极冷的身子搂紧她,为她驱散身体不正常的温度。 江遇宛乖巧靠在他怀中,似乎也觉得他身上凉凉的很舒服,不自觉靠的愈发近。 ...... 翌日。 晌午时,江遇宛眼睫颤了颤,缓缓醒过来,她第一眼先瞧了瞧身侧,什么也没有,只有掖得严实的被褥。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隐隐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白术。”一张口,竟是发不出声,用尽力气也只是细弱的一声。 白术却像若有所觉,掀了珠帘进来,手中捧着药碗,见她醒了过来,白术面上涌进劫后重生之色,道:“郡主可算醒了,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江遇宛喝尽那药,又用了些水漱口,才觉干涩的嗓子好了些许,勉强能发声:“我想去见伯母。” “郡主身子还未大好,缘何要见夫人?”白术收碗的动作一顿。 江遇宛眉眼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想知道伯母查的如何了。” “郡主不用担心,昨日夫人面见了淑妃娘娘,”白术松了一口气,同她解释道,“那面手帕被湖水浸湿了,查不到什么,奇怪的是,有人主动拿着账单来指认宋娘子。” “说起来,那间药铺子离城门不远,却离临安候府甚远,他来得却很及时,侯爷立时拿着证据进宫了。 一面是那侍女绿荫亲口指认,一面是她们相府的契银,宋相连夜被召入宫,便是有心不认也难啊,淑妃娘娘在旁看着,陛下有心宽纵,娘娘却不允,那宋娘子现下还在太极殿前头跪着呢。” “这件事在贵女之中传遍了,娘娘纵然有心为郡主保全名声也是无法,陛下却想了个法子,对外只道,是祁王殿下救的您,总之您那时候穿了厚重的鹤氅,并未像那宋娘子一般衣衫不整。 又命底下人悄然将那家仆芦保杀了,绿荫如何倒没听说。” 自夫人和临安候从宫中回来,红笺便去问打听了来因去果,回来又转述给了白术,总之这桩事,除却质子这层意外,其余皆与郡主毫无干系,宋文含亦罪有应得,即便陛下不罚她,她的名声、乃至一辈子也尽毁了。 说起质子,白术有些欲言又止,来回瞧了江遇宛好几眼。 江遇宛看出她神情不对,蹙眉道:“怎么?” 白术顿了顿,挣扎了许久还是实话实说了:“昨夜质子来了,还令郡主低烧尽退,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可这会子郡主能醒过来,也要归功于质子。” 江遇宛愣了愣,只道:“此事不可为外人道。” 白术点了点头,捧着空药碗转头出去了。 待到午后,江遇宛整个人尤觉昏昏沉沉,午时也只用了半碗杏酪,心脏酸胀的不舒服,呼吸也隐隐有些困难,系统仍旧称此为生命值急降的缘故。 她只觉得分外疲倦,眼也疼的很,只好阖眼躺到床上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色乍然昏暗下来,浓滚滚的乌云爬在天上时,白术又拿着药碗走了进来。 她口中絮絮叨叨:“郡主躺了一上午,这又一个多时辰,得起来动动才行......” 江遇宛轻声打断她:“宋文含现下回府了吗?” “回了,午后便回了。”白术道,“中秋宫宴上,太后娘娘应过她一个请求,她以此清白求见了太后,才得以回府。” 江遇宛抿了抿唇,不大开心了:“回府后呢?” “太后下令,她不必嫁那家仆。”白术小心瞧她脸色,却不敢欺瞒她,安慰道,“经此一事,再无好人家愿意娶她了,郡主可宽心。” “可她害我差点丢了命,如此不痛不痒,怎能解我心头之恨。”江遇宛神色有些恍惚,声音亦是细细弱弱的。 可话中的恨意昭然。 白术浑身一凛,怕她钻进这个牛角尖,反倒不利于养病,只好又提起了另一桩事来。 “今儿个晌午,陛下令质子受杖三十,叫他摆清身份,莫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只将清白尽毁的宋娘子娶了便罢了。原本受过大抵也就没事了,质子从前受鞭、被杖责也是一声不吭的。 我却听说,质子那时扬言非郡主不娶。这话将陛下激怒了,命人将他关进了水牢。” 江遇宛猛然起身,拽住了白术的手,眸中划过担忧:“水牢是什么地方?” “奴婢也不知。”白术摇摇头,道,“许是覆满水的牢狱吧,应是不太好过的。” 江遇宛稳了稳心神,低垂着睫羽,问系统:“这情节原书中有吗?” 系统含糊其辞:“蝴蝶效应引起的。” “备车,进宫。”江遇宛望了眼天色,如是吩咐。 ...... 寒风凛冽,江遇宛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在大监的引领下走入了太极殿。 这是她头一次进来皇帝的寝宫,她不敢探头乱看,低着头慢慢往前走,待大监话音落下后便跪地行礼。 “臣女江遇宛,拜见陛下。”少女大病未愈,行如弱柳扶风,跪下时姿态亦是极柔顺的。 沈邺端坐在金銮殿上,目光落下来:“免礼。” 见她眼睫低垂,两只手交叉落在腰前,沈邺觉得有些好笑,眯了眯眼,“抬起头来。” 江遇宛依言慢慢抬头,露出薄施淡妆的玉面,沈邺惊于她的好颜色,某些地方还有些像刚入宫的淑妃,往事浮现出来,沈邺语声便放轻了些,似乎是怕吓到她一般,冷淡的面色也落下。 “何事觐见?” 江遇宛鼓足了勇气,直视帝王,坚定道:“臣女请陛下赐婚。” 沈邺“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却说不准是什么态度。 “何人?” 光火昏暗,她似是下了极大的勇气,一双素手紧绞:“质子殿下。” 话音一落,殿中沉默了许久。 半晌,沈邺唇边勾了个若有若无的笑,开口道:“为何?” 江遇宛对上这样锐利的眼神,一时生了些怯懦,呼吸有些错乱:“臣女爱慕质子。” 沈邺静静瞧着她,似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半晌,又是一句情绪不明的:“为何?” 江遇宛暗自掐了一把手腕,对上帝王探究的眼神,镇定了些: “臣女回京时,偶遇匪徒,被前去京郊寻药的质子救下,孤男寡女,已是失了规矩;而后,臣女被人暗害,掉入了湖水之中,亦是质子救了臣女,两桩救命之恩,臣女当以身相许。” 实则路无殊救她不止两次,但能令她光明正大说出口的,却只这两桩。 沈邺眯了眯眼,神色有些不悦:“救了你又如何?焉知不是他的计策。” “求陛下降恩,将质子从水牢里放出来。”江遇宛合手,缓慢跪下。 “放肆!”沈邺怒极,将手中的茶盏砸下,落到少女额角上,霎时间,便浸出些鲜血来。 “臣女不敢。”江遇宛眉心蹙了蹙,以头叩地。 “你来与朕求同质子的婚事。”沈邺冷笑一声,连抛三问,“临安候可知?江都王可知?淑妃可知?” “成婚当奉父母之命,臣女无父无母,自己可以做主。”少女躬起的脊背分外柔顺,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个味儿,着实令人气恼。 沈邺怒极反笑:“婚事另说。你要从朕手下救质子,拿什么来换?” 江遇宛早知有这一问,从袖腕掏出那枚刻着“朝阳”二字的玉佩,奉到手心里:“陛下赐予时曾说,来日臣女可凭此向陛下求一桩恩惠。” 沈邺一噎,而后想起自己确说过这样的话,静默一瞬,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拿起了那枚玉佩,冷冷道: “朕将它收回,亦会收回你的郡主身份,你可想好了?” 江遇宛低眉敛睫:“回陛下,臣女想好了。” 沈邺发狠将玉佩砸到了墙上,那玉佩乍然四分五裂,落地时声音清脆。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来:“朕当初给你玉佩时,是感念你父母大义,不是要你今日来违逆朕的!” 江遇宛依旧俯身叩首:“臣女不敢。” “不敢?”沈邺声音陡然提高,“朕看你敢的很!” 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先前的怯懦皆已不见,江遇宛破罐破摔道:“陛下一言九鼎,请将质子放出来。” 沈邺连道了三声好,吩咐一旁的大监:“传令,废除江四娘子的郡主尊位。去,从水牢将质子带出来,拘往普通牢狱,明日再放回寒霜殿。” 江遇宛闻声歇了口气,又听沈邺道:“此一桩已了,朕当年承诺已尽,婚事你又当如何?” “......”她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门道来,一时沉默下来。 偌大的宫室乍然寂静下来,随后响起沈邺低冷的笑声,阴恻恻的如同扫在她耳畔。 沈邺径直转了身,坐回龙椅之上,又恢复成了毫无波澜的神色,他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戒,道:“出去跪着吧,若能抗上两个时辰,朕便应了你的请求。”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