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心中似明镜般,突然被月色照了一下,说道:“这是我与骆闻,龚邈宇和王隽三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听闻这话,商邵柔心中浮现出小说里国子监祭酒和御史台王隽的形象,忍不住放心地一笑。 “龚大人和王大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肱骨气节之臣,殿下能得两位大人相助,真是天大的喜事。” 王隽在元宵宴上为李煜撞柱死谏的事情一直是商邵柔看这本小说的泪点之一,至于这位出场即处于风烛残年的国子监祭酒大人,也时常让她悲恸惋惜。 要知道,龚大人最后为了李煜,为了他心目中的大义,曾三度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最后他膝下再无子女,晚年一个人寂静地被冻死于雪夜中。 一双手,抚上了她的眉心。李煜掌心的温热猝不及防地传来,“你又在忧心了。” 商邵柔回过神来,向后侧了侧身笑道:“有吗?” “有,”李煜的声音定定地传来,“你在担心害怕的时候,总爱皱眉。我说过,一切有我。” 商邵柔的内心忍不住一暖,这不是李煜第一次向她说这样的话。 小时候,她听爸爸说过这样的话,后来爸爸娶了别人,再也不管她们这个家。 大学毕业后,她的初恋男友也说过这句话,后来他出国留学前,打电话给她分了手,“小柔,你跟不上我的脚步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再后来,她再也没信过别人的鬼话。 可是面前的男子,眼中的赤忱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溺水者手中的最后一颗稻草,令人忍不住靠近。 即使她仍然不敢全然相信,但心中确实有了片刻的愣怔和失神。 李煜不懂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商邵柔此刻既欣喜又悲伤。 商邵柔还在问着这计划中的细节,李煜都为她一一解答,除了一件事。 烛火愈见微弱,烛座上也堆满了融化的红蜡,李煜微微皱眉,似在责怪下人将质量不好的蜡烛送到了东宫。 商邵柔从一开始的正襟危坐,到后面忍不住单手撑在书案的边沿,眼皮微阖。 这几天,她因忧心元宵宴会一事,一直心神不宁来着。 礼炮和烟火的声浪一层又一层地冲击着人的耳膜,平白地给人添了一股烦躁。 不知到了半夜何时,李煜起身,“该就寝了。” 商邵柔也起身,跟着他去了卧房。一经走动,她的睡意也渐渐消散。 按照惯例,她给李煜脱下了革带和外袍,放在床榻一旁的架子上。 李煜足足比商邵柔高出一个头,商邵柔低头给他脱衣时,还能感觉到李煜的气息时不时地喷在她的耳侧和颈窝,引起一阵阵心慌的颤栗。 取下束冠之后,李煜一头青黑的长发倾泻而下。解衣之间,一缕墨色发丝垂在前面,与银白如雪的里衣形成一种致命的诱惑反差。 顺着那缕发丝往下,商邵柔可以看到李煜若隐若现的优美肌肉线条。 商邵柔脸红地别过头去,“殿下,好了。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李煜的目光定定地跟着她,在她后退之前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 “为什么,没有佩戴我给你的香囊?”李煜的目光往她身上扫了一圈,微微皱着眉头,“你不喜欢?” 此时两个人的身躯紧贴着彼此,李煜身上浑厚的松香味混合着男子独有的那种微微具有侵略性的气息萦绕在商邵柔鼻尖。 商邵柔面上红得厉害,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商邵柔的眼睛闪了一下,“只是做事不方便,我将它放在寝居了。” 李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商邵柔赶紧补了一句:“殿下赠予之物,我岂能不好好保存着。方才我还欣喜地盯着这香囊好半晌呢。” “哦,是吗?” 他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一股希冀来,看着商邵柔微颤的睫毛,觉得心里痒痒的。 “那你的香囊,什么时候给我?” 尽管商邵柔没表态,但是李煜似乎已经默认了她也要回赠一个香囊给他,二人才能如民间传说那般,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种东西都是骗小孩的,他竟然会信? “砰”地一声,亥时的礼炮霎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往窗外看去,绽放的焰火流光溢彩,天空霎时亮如白昼。 窗外烟花绚烂氤氲,室内的两人气氛却渐渐灼热起来。商邵柔的乌黑杏眸里印着五彩斑斓的光亮,整个人都被这场盛大的烟火映衬地仿若天宫瑶仙。 李煜的心头一热,伸手托住她后脑勺,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些。 然后他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商邵柔的额头上,像刚学会狩猎的狼崽子一样与她慢慢地厮磨。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商邵柔的脸顿时“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李煜的目光灼灼地定在她身上,“晚上,你就宿在我这里,可好?”
第28章 同塌而眠 《殷史》中曾记载:元丰十六年, 元宵宴。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烟火绚烂,灯舞不绝。 君臣共饮互贺新喜之盛大场面, 亘古未有。然而在这场盛大的宴会背后,却隐藏着无数人的权欲纷,争勾心斗角。 “大胆妖女,竟敢投毒谋害皇上,来人, 把她给我抓起来!” “太子,这就是你为朕,为十七皇子准备的菜肴?朕对你太失望了,朕要废了你!” ...... 太和殿内的哭声与兵戎相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乌泱泱的, 甚至盖过了响彻云霄的鞭炮乐器之声。 “不...”商邵柔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还忍不住为梦里的惨状惊惧。 窗外还是被焰火点燃地亮如白昼,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了。她浑身酸痛,往四周一扫,心里仿佛装了一块极寒的冰,浑身全凉了。 这是,李煜的寝居, 她睡在李煜的床上! “柔儿姐姐, 您怎么了?”外头檐廊下守着的小宫女一听到里屋的动静, 赶紧推门而入。 这可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能够在殿下房中过夜的女人。 “李煜呢?”商邵柔气得直呼他大名, 所以她与他争论地面红耳赤,说的那一大通话, 他全没听进去? 小姑娘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动。她从没听过,有人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的,这可是大不敬,要砍头的。 “问你话呢,他在哪儿?”商邵柔气不打一处来,理智什么的也完全被怒意冲散地消失殆尽。 小宫娥匍匐在地上,声音透过地板闷闷地传来,“回姐姐,殿下他去太和殿参加宴会了,他临走前,嘱咐奴婢们好好照顾您。” “什么?”商邵柔的大脑仿佛宕机了一会儿,才急切地说道:“今天是大年十五?我睡了多久了?” “回姐姐,您在房中休憩一整天了。殿下说,您最近为元宵宴会殚精竭虑,让我们都不要吵醒您。” 一整天?不可能,即使在连续通宵三日的高强度内娱经纪公司工作,她也从没有昏睡一整天的经历。 商邵柔的脑子里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情形,她好像与李煜争论了一番,李煜紧皱着眉头,手里不停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在室内走来走去。 她听到自己用十分冷静的语气质问他,“殿下还要对奴婢做到哪一步?” 两道冷冷的视线由上而下地扫过他,她眼中的倔强与清冷让李煜从头冷到脚。 李煜不是傻子,她知道商邵柔是什么意思。 半晌之后,他才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缓缓开口,“柔儿,你怎么会这么说?” 商邵柔抬眸,“殿下,您是否觉得,您贵为太子,只要您想,这天下所有的女子都该如你所愿,对你投怀送抱?” 其实以她的角度来看,李煜日常亲昵的举动,赠送玉佩,以及现在的同塌相邀,他的行为是一直在越界的。 他们之间,存在着封建礼制下权力与身份差异所带来的天然威压,然而李煜作为利益的既得者,却无法感知到。 恐怕自古以来,他的父皇,他的兄长,他的老师都是这样教导他的。 身为皇子,他天然尊贵,天然要统治万民,受万人敬仰。他喜欢谁,谁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所有与之相悖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从李煜的角度来讲,他对商邵柔已经足够尊重。起码他没有像他的兄长们一样,在看上她的第一眼,就叫人将她送到寝殿里当个暖床逗乐的玩物。 然而商邵柔却无法像这小说中描述的封建社会中的寻常女子一样,对李煜的尊重和心悦感恩戴德。 思想上无法调和的不平等,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道难关。也让商邵柔对李煜的步步靠近始终带着警惕和审视,虽然在这过程中她也有过无法抑制的悸动和欢喜。 李煜望着她,商邵柔的眼中有些冷静和疏远的残忍,他的心也止不住沉到了幽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 李煜向她走近了两步,他的步子很轻,声线也稍微带了点儿颤动。 “我从未有过此意。我只是担心,你的寝居离太和殿太近,我怕夜间的炮仗声惹你不得安睡。” 李煜顿了一下,垂眸看向她,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亮光,好似含着委屈。 闻言,商邵柔全身一愣,静静地呆滞了几秒。 等反应过来后,她全身的细胞都仿佛被针轻轻扎破,涌现出滔天的尴尬和窘迫来。 商邵柔垂下头去,双唇紧抿着,眼睛瞪大,不由地汗颜,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原来,是她自己误会了李煜要跟她... 天啊,谁来救救她?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恐怕脚趾头已经能够在地上扣出一座城堡来了。 她转过身去,不敢看他。可偏偏在李煜看来,商邵柔是生气地不愿再见到他,他便又补了一句:“柔儿,如果你怕我要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我可以去书房睡。” 商邵柔更加社死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商邵柔无法再拒绝。 她和衣躺下时,李煜背过了身去,可她感觉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室内所有的器物花草,仿佛都浸染了一股独属于他的松香味儿。 “你去哪儿?” 隔着屏风,商邵柔看到李煜从侧边的鎏金大衣柜里拿出被褥枕头来,正准备往门外去。 “去书房。”他的声音低沉地发闷,似乎处于一种极度的委屈和略带失落的倔强之中。 商邵柔顿时觉得自己理亏,明明是她心中胡思乱想,这会儿把堂堂太子赶到书房里睡,这叫什么? 木门的“吱呀”声已经如细纹般地传入商邵柔耳朵里,外头的冷风好像钻进来,直直地往她脑门上涌。 商邵柔却头脑一热,嘴比脑子快地将话说了出口,“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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