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的时候极细致,而且动作灵活有分寸,即使包扎这样的事情不常做,也给人一种她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舒适感。 没有别的衣裳替换,然后她又捡起那两件外袍,帮着尉迟澍重新穿上。 只他那腰带是个特制的剑鞘,锁扣机关设在腰侧的位置,这会儿他怕抻裂了伤口不敢用左手,而单手使不上力气将锁扣合拢,摸索半天,险些将手指划破也没扣上。 无奈,傅云琅只得上前帮忙。 却发现他之前轻松摆弄的机关锁扣,回扣时的力道居然很沉,在她这样的弱女子手上很难掰动。 两人合力,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听得隐约咔嚓一声,腰带扣回了腰上。 傅云琅忍不住多瞄了一眼。 这位尉迟殿下的腰不似寻常习武之人那般壮硕,整个人却十分挺拔,先前打架的时候还挺灵活挺有爆发力的…… 还蛮有意思。 后又觉得自己想这些无聊透顶,心里暗笑一声作罢。 匆忙擦了把汗,傅云琅再回头寻人时,就见吴伯坐在屋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已经垂着脑袋鼾声均匀睡得十分香甜了。 傅云琅:…… 尉迟澍也注意到这老头儿,玩心大盛,踱步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禁失笑:“看来还真是我们扰人清梦,折腾到老人家了。” 吴伯一把年纪,傅云琅心中多少也有几分的过意不去。 “你坐会儿吧,我把这收拾了咱们就走。” 她将用剩下的一点金疮药塞给尉迟澍,以防万一,又将剪刀和用剩下的布条卷好,放回原来的抽屉,最后才把被血水浸透的帕子和衣袖扔进脸盆里端出去。 尉迟澍自觉退后,倚靠在门边。 有些老旧朴素的屋子里,几支蜡烛,一盏昏黄的油灯,伴着一个女子忙碌的身影…… 他突然间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环境,于他而言过分陌生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总归是没觉得讨厌罢了。 随后傅云琅走到院中井台旁,泼掉盆里脏水,重新打水将脏帕子和那截衣袖淘洗干净。 尉迟澍看她半天,正待调侃她怎么像是市井人家的小媳妇儿似的,会得还挺多? 就看她又仔细将裙子下摆打了个结,然后弯身脱掉右脚的鞋袜,死拧着眉头开始拿水瓢舀水一遍遍冲洗右脚。 月华洒下,清冽的井水濯足而过。 水波过处,足踝精致,玉足小巧,粉白色的指甲沐着水色隐约竟似闪着微光的粉色小贝壳。 也可能是她踩在脚下的青灰色石板太过粗粝,反衬之下竟是会叫人觉得月下的这一幕极美了。 女子的足,算是身体极私密的部分,不会轻易示人。 意识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尉迟澍脸上一烧,趁着傅云琅尚未察觉,赶忙别开了视线。 傅云琅确实没想到他会无聊到从背后暗暗观察自己,匆匆洗了脚她又蹲回去,一脸痛苦的将之前踩了腐臭淤泥的袜子以及被她穿脏的那只绣鞋都一并扔进水中清洗。 没有皂荚和澡豆这些,加上时间仓促,她也只能简单洗洗。 觉得没那么脏了,就尽量拧干水分,重新穿回脚上,端着脸盆折回屋里。 尉迟澍看到的是她若无其事的脸,脑中不期然浮现的却是方才踩在院中青石板上的那只脚…… 这仿佛是个不该有的邪念,心虚慌乱之余他连忙欲盖弥彰的掩饰,佯装无事的努努嘴:“这些破玩意儿你不扔了还要带回去啊?” 他指的是傅云琅端在盆里的帕子和那截衣袖。 因为质料的关系,上面血迹无法彻底清除,都被染成了浅浅的灰褐色。 傅云琅道:“血迹清洗不掉,不好随处乱扔,带回去再烧掉吧。” 说着,她想了下,将尉迟澍那块衣袖扔给她,自己那块手帕就顺手塞进了袖袋。 尉迟澍:…… 无奈,他也只得有样学样,也将那半截湿漉漉的衣袖自己揣起来。 此时已近三更,傅云琅叫醒吴伯,谨慎之余又讨要了两身衣裳,两人套在身上,这才告辞出来。 门外的整条街上空无一人,月光洒下,路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恍若白昼。 两人却顾不上赏景,只依旧警惕戒备着周遭,快步前行。 出了这条街,外面就看到大批官兵往来,以庙街为中心,并着两边相连的街巷已然全面封锁起来。 宫里那边还不及得到消息并且派人过来,是附近步兵衙门和京兆府的人马先行赶到,控制了局面。 京兆府今夜当值的大捕头路铭川刚好认得尉迟澍,他露面简单交涉解释了下,对方就一边谦逊告罪一边热情的像是请祖宗似的将二人请回庙街上。 这会儿那边除了给傅云琅和姜沅芷赶车的车夫,其他随行人等都被朔风带着去附近挨家挨户打听二人下落。 “古师爷,两位走失的贵人寻到了。”陆明川喊了一声不远处牌坊底下正忙得焦头烂额的京兆府同同僚。 古师爷连忙迎上前来,也是大喜过望,随后严肃的告罪,声称是府衙管制不力,疏忽导致了刺客混上闹市行凶。 尉迟澍只是“大度的”挥挥手,然后“随意”踱去停放在牌坊底下的两具尸体前查看。 路铭川跟过去解释:“其中一人是被殿下的护卫和随后赶来的官兵围捕当场剿杀,另一个则是身受重伤,趁乱自裁而亡。” 他没有多问,明显极有分寸,不去打听尉迟澍这种贵人之事。 尉迟澍在聪明人面前也不过分装傻,只笑了笑道:“瞧着眼生,以前也没见过。” 说完,就又转身走回了马车这边。 傅云琅则是正在和古师爷交涉:“你们府衙未曾接到别的报案吧?与我们同行的……” 恰在此时,之前和古师爷站在一处的小子快跑过来,恭恭敬敬作揖道:“您是要寻之前与您同行的那位姑娘吧?我家公子瞧见她和两个婢子都被随行的侍卫护着趁乱离开了,应该……无甚妨碍,要么您回家瞧瞧?” 见傅云琅看向此人,古师爷连忙解释:“这位是翰林新晋的庶吉士楚大人的家仆,之前闹刺客时他家接亲的队伍也刚好经过此地,说起来也是他的下人赶着去附近府衙报官,步兵衙门的人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楚怀安的小厮,傅云琅自是认得,也是跟了他许多年,挺机灵一小子,叫楚乐。 “古师爷言重了,这是应当的。”楚乐腼腆笑笑,又再拱手道,“既然此间事毕,那小的就先告辞了,府里今日大喜,怕是还有许多杂事需要人手帮衬。我们公子交代,有关之前街上的风波,府衙若有任何疑问,以后尽管再去我们府上寻他。” 说着,还周到的给报了个楚宅的地址。 那位楚大人,不仅是得了圣眷的新科进士,更是吏部左侍郎家的乘龙快婿,古师爷这等人圆滑至极,热热闹闹的寒暄着还亲自送了楚乐一送。 傅云琅却没再多言,冥冥之中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猝然抬眸,正对上尉迟澍饶有兴致打量她的目光。 显然,他依旧是对她与楚怀安的旧事兴味很浓。
第016章 有病 知他此时必定又在暗暗揣测,她心中厌烦,直言催促:“叫人寻了朔风他们回来,我们赶紧走吧,也不知沅沅平安回去了不曾?” 再拖下去,等宫里得了动静派出御林军,事情就越发闹大了。 尉迟澍耸耸肩,看向路铭川。 路铭川立刻道:“他们应该就在后面一条街上,我去找。” 傅云琅担惊受怕又跑了半宿,实在累得慌,扭头就先上了马车。 她一只脚上穿的还是湿漉漉的鞋袜,很难受,坐稳下来,刚犹豫着要否将鞋袜先脱了,却看车门再度打开,尉迟澍也弯身走了上来。 傅云琅微微局促,连忙把脚缩回了裙摆底下,遮掩。 马车里面空间还算宽敞,两人规矩的各坐一边。 可是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多少有几分犯忌。 傅云琅扭头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去看窗外。 不多时,朔风果然带着几个手下匆忙返回。 傅云琅自觉从窗边退开,给尉迟澍递了眼色。 尉迟澍约莫也是乏力的紧,懒得大动,他直接倾身过去,趴在了窗口。 “属下等护卫不利,罪该万死!”朔风等人奔到跟前,齐刷刷便跪了一地。 尉迟澍居高临下,神态之间却只见一片慵懒的随意,看不出半点刚经历一场生死劫数的余韵。 他漂亮的手指甚至悠闲的轻叩了两下窗框,方才淡声打了个呵欠:“受伤的人先包扎一下,时候不早,赶紧回去了。” 那几个护卫,除了最后赶到的朔风,其余六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之前因为尉迟澍负伤失踪,众人吓破了胆,也没怎么顾得上包扎。 但是见方才他们还能生龙活虎的四下搜街寻人,可见全都伤势不重。 “是。” 几人立刻聚到一块儿,训练有素的互相包扎。 朔风则是忧心上前。 做护卫的人金疮药都是常年随身携带,他刚探手入怀想要摸药出来给尉迟澍处理伤势,却从对方衣袖划破的地方看到里面隐约白色布条平整包裹的痕迹。 再看与尉迟澍同坐一辆马车的傅云琅,朔风便识趣没有再多事。 护卫那边很快整理好,路铭川和步兵衙门当值的首领又各自点了一队人马亲自护送。 尉迟澍没有拒绝,但他又好像压根不担心刺客会卷土重来,就一直无精打采趴在窗口。 三更已过,街面上行人绝迹,只有零星几个大店铺门前的灯笼彻夜不熄。 为了尽早把他们安全送回宫去,路铭川一行人赶路很快。 傅云琅身体疲乏困顿到了极致,一时半会儿却还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反而并不想打盹儿,就一直端端正正的坐着。 尉迟澍挪到窗口之后,她就稍稍侧身坐到了主位上。 此时两人之间只隔着不远的一点距离,尉迟澍暗中偷瞄了她几次,却也始终未曾主动搭讪。 直至马车行至一条繁华大街的街口,他突然一骨碌坐直身子:“停一下。” 然后马车一停,便推开车门,利落跳下了车去。 打马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路铭川警惕折返:“尉迟殿下,您这是……” “别紧张。”尉迟澍笑着指了指开在街角的一家裁缝铺子:“我去买点东西。” 路铭川觉得他这简直就是瞎胡闹,却又不能出言指责,只得是看向了朔风,希望他身边的人能劝一劝。 却不想,朔风竟是二话没说,已经大步过去,哐哐哐的砸起了店铺大门。 路铭川:…… “殿下要买什么?是要寻些干净衣物替换吗?还是卑职替您去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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