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厉害不厉害,李山河其实压根不知道,因为他中途就已经逃跑了,但他能承认吗?不能。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面子,李山河只能硬着头皮,把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谎,又说了一遍:“《天女图》真就这么厉害,这么告诉你吧,那天夜里,在破庙里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还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灭门老魔,一人屠了十几个宗门……” 所谓的十几个宗门,最大的一个叫柴刀门,门主加弟子一共八个人。 “花和尚,只身叛出少林,行采花大盗之举,少林派出十八罗汉,竟降不住他一个!” 因为他胆子小,从不对良家子下手,只采青楼或暗门子,算是擦边球,所以少林只是把他给除名了,并没特地派人去收拾他。 “鬼老三,一把阴鬼伞使的出神入化,在刺客排行榜上排第十……” 这倒是真的,鬼老三唐门出身,是个极为厉害的刺客,没想到竟然没能全身而退,栽在了那个破庙中。 如此半真半假,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得小侯爷两眼发亮,他喝了一大口烧刀子,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被烧得滚烫起来,缓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天女图》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怎么从前一点消息也没?” “因为从前它没认主。”李山河脱口而出。 “认主?”小侯爷紧盯着他。 “实不相瞒。”李山河犹豫一下,说,“其实我见过《天女图》。” 小侯爷:“很多人都见过。” “我见到的,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天女。”李山河说到这,哆嗦了一下,似乎很不愿回忆这段,“她夜里来找过我,但我没敢开门,一个人在屋子里坐到天亮。” 小侯爷笑:“李兄喝多了?” 李山河盯了他一会,低下头喝酒:“行,我喝多了。” 小侯爷一开始以为他在诓自己,现在又将信将疑起来,跟他碰了碰杯:“瞧我这张嘴,李兄莫怪,莫怪,你继续说啊。” “这酒够烈,你就当我喝多了,说疯话。”李山河又饮了一碗酒,“《天女图》换过很多任主人,大多数人得了钱,没了命,我有点忌讳这个,所以把它抢到手以后,很快就卖给了别人。” 顿了顿,他说:“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是唯一一个拿到了《天女图》,却没有死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小侯爷眼睛发亮,“他是《天女图》认定的主人?” “不错。”李山河沉声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天女图》认他为主的,但我亲眼看见,他被灭门老魔等人包围的时候,那副画里头,伸出一双女人的手,白生生的,缭绕一层光,把那书生抱在怀里头,对众人冷冷说了两个字——你敢!” 虽未亲眼所见,但光凭李山河这一番描述,小侯爷就已经倒抽一口冷气,虽然一口酒没喝,却跟喝了世上最烈的酒一样,血液沸腾到极点。 “小侯爷,虽然不知你为何要问《天女图》的事,但今天喝了你的酒,我就劝你一句。”李山河认真道,“《天女图》已经认主,万万不可起掠夺之心,否则后果难料,且……以侯府的财力,也用不到《天女图》那辨古董,聚富贵的能力。” 小侯爷笑:“你说得是。” 《天女图》辨古董,聚富贵的能力对他而言,确实没什么用,但是《贵妃图》不同。 如果他对《贵妃图》的猜测是真的话…… “那我就一定要得到《贵妃图》。”小侯爷心想,“无论用什么手段。”
第23章 一句话 抢?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小侯爷掐死,一笔写不出两个风字,淮安王府再不受上头喜欢,也是皇亲国戚,他真干出明抢的事来,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 那就偷? 当然不可能自己去偷,小侯爷唤心腹去买通淮安王府的下人,找内贼动手,原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却不想过了几天,心腹一脸为难的回来报告:“小侯爷,先前联系到的那个内贼反悔了,把钱退回来了。” “怎么?”小侯爷皱眉,“是嫌钱不够?” “不是。”心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是不敢。” “哦?”小侯爷目光一闪,“他怎么说的,你仔细说给我听。” “是。”心腹道,“据他所说,现在王府内的下人,在路过风满袖院子门口时,都尽量绕道走……” 至于那些原本就在风满袖院子里做事的,最近都在想方设法调去其他院子。 走不掉的,每日战战兢兢,尤其那几个分配去打扫卧室的,宁可装病也不去干活。 所以内贼轻而易举就捞到了这个活,进了风满袖的卧室。 你猜见了什么? 说什么金屋藏娇,娇在哪里?不见人,只见了一堆衣服首饰,都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全是几百年前的古董,那贵妃的凤冠,贵妃的霞帔,以及曾为贵妃招魂的香炉。 博山炉白烟滚滚,烟雾缭绕在墙上的挂画上,画上贵妃,栩栩如生。 当内贼的手伸向画时,画上朱唇,轻飘飘一句:“小贼。” 内贼吓得转身就跑,才跑几步,听见女声从背后传来:“站住,不然我叫人了。” 怕她真这么做,内贼只好站住,但不敢回头,脑海里不停浮现民间传说,说人身上有三盏灯,一盏在头,两盏在肩,故而荒郊野岭听见有人喊你,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就吹灭了肩上那盏灯,妖魔鬼怪便能近你的身。 “我不是贼。”内贼哆哆嗦嗦道,“我,是新来的,崔姐姐病了,让我替她打扫屋子。” 这话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身后的《贵妃图》,只听她笑道:“替我给你主子带句话……” 忠勇侯府内,小侯爷听到这,饶有兴致地握紧了手里头的扇子:“什么话?” “她说。”心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二小姐有问题。” “二姐?”小侯爷闻言一愣,皱眉道,“有没有说为什么?” “没有。”心腹道,“只说,若是您不信,就去找二小姐,问她一句话……” 说完,附到小侯爷耳边,小声将这句话说出来。 小侯爷听完,面色阴沉,忽然起身道:“走,去找二姐。” 潇湘苑内,疏竹翠影,李瑞珠听见人声,回过头来,只见她人如其名,生得珠圆玉润,体态富贵,是长辈们都喜欢的好生养面相,满头的珠钗随她的动作一晃,晃出一片珠光宝气。 “二姐。”小侯爷笑着唤她。 “真是稀客。”李瑞珠笑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她这话一点水分都没有,俩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一个得宠一个不得宠,往日里没什么来往,小侯爷上次特地来看她,还得追溯到去年。 小侯爷也不跟她客套,直截了当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是为你那婚事来的。” “哦?”李瑞珠将仕女团扇掩在唇前,笑着看他,“这事儿,怎不是母亲跟我说?” “这事母亲不好开口,就让我来问问。”小侯爷笑,“若话不中听,你可不许生气。” 李瑞珠笑吟吟的:“你先说说看。” 小侯爷一样笑吟吟的,开玩笑似地说:“你知道的,家里最近情况不妙,急需外援,风满袖只是个富贵闲人,帮不上忙,家里给你另选了一门亲事,是宰相家的公子……” 他信口胡诌了一番,然后问:“你看如何?” 李瑞珠摇摇头:“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淮安王府,怎么能言而无信?” “嘿,什么时候答应了淮安王府,我怎么不知道?”小侯爷笑了,“你没听母亲说?风满袖金屋藏娇,为了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已经回绝了这门亲事。” 李瑞珠咬了咬唇:“既然是身份不明的女人,我嫁过去,她自然只有做小的份。” 小侯爷盯了她许久,才缓缓说出内贼转述的那句话:“你可想好了,若你执意要嫁,侯府不会给你准备多少嫁妆。” “姐姐不是那样市侩的人。”李瑞珠笑了,“等姐姐嫁过去,定会想办法说服夫君跟公公,让他们支持咱们侯府。” 小侯爷定定看她许久,面露感动:“明白了,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母亲的。” 等走出潇湘苑,他立刻收起脸上的感动,面色狰狞道:“她果然有问题!” 风满袖是好,但宰相家这位公子更好,三元及第,历史上仅两人做到,他是第三个,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前程远大不说,容貌也艳冠京城,要不是家里有背景,早就在状元游街时,就被人抢去当女婿了。 李瑞珠却说她看不上。 她非得嫁进淮安王府,哪怕风满袖金屋藏娇,哪怕家里不肯为她备嫁妆,哪怕这样两袖清风嫁进去会被夫家看不起。 她图什么? “为了家里好,她不是那么市侩的人?”小侯爷心道,“我呸!她跟她娘一直是这么市侩的人!” 李瑞珠的母亲是青楼里赎出来的红倌人,母女俩个都爱财,都贪,否则李瑞珠也不会跟赵福成一介商户的女儿打得火热,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赵福成女儿三天两头送她金银财宝吗? 虽然被歹人绑架后,性情大变,但……一个人真会变这么多,这么彻底? “……简直好像换了一个人。”这个念头闪过,小侯爷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如堕冰窖,半天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身旁的心腹道,“走,去淮安王府。” 他匆匆赶到淮安王府,未来得及递贴,门子已为他打开侧门,说:“大公子已等候你多时。” 小侯爷心中一凛,他竟知道自己要来? ……不,他不知道才奇怪。 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递给门子,小侯爷忍不住整了整衣衫,跟要面见什么大人物似的,郑重其事,又心事重重地跨过门槛。 “这边。”下人在前头引路,“大公子在书房里等您。”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昏黄的太阳肉眼可见的下落,待到小侯爷走到风满袖的栖鹤院时,天已经黑了,跟先前内贼给出的消息一样,院子里没有人,家丁也好,侍女也好,全都没了踪影,远远的不知道避去了何处。 远远的,一面窗户亮起来。 下人突然在半月门前停下脚步,手里的灯笼递给他,说:“大公子不让我们进去,接下来的路,就请您自个走了。” 小侯爷看看窗子,又看看他,伸手接过了灯笼。 他一步步往灯亮着的地方走,离得近了,渐渐听见窗内传来的人声。 “哥哥,他怎么还不来?” 小侯爷不认得这声音,只觉得娇娇的,极悦耳,说话像在唱歌。 “怎么?你这么急着见他?” 这声音小侯爷熟,是风满袖。 “我倒不急着见他。”女子笑道,“我想见一见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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