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影并非只要复仇,不考虑大局的人。 毕竟原身的心愿是好好生活,然后才是报仇雪恨。 云府的下人分两种,一种是云母的亲信,经常殴打云尘影,还会为了讨云母欢喜,挑云尘影的错处,这种人必死。另一种,虽也轻视云尘影,但她们和云母关系并不近,身为仆役不敢触云母的霉头,只是怠慢原身。 后一种人罪不至死,云尘影还需要她们。她若是上来就杀掉全府下人,言官就有的参她了。 “听清楚了吗?”云尘影问。 “是,小姐。” 婆子小厮们连忙道,她们都被那个血人吓破了胆子。 云尘影再从她们中挑几个人:“你,去那些人房中搜查。你,去门口备马,你,和李婆子一起去。” 说完,再印了几个灵印在她们身上。 这些人都知道,这是要动真格了。其实很久以前,一些下人看见原身被折磨时,就在想好歹是个灵者,这样折磨人,迟早要出事。 可后来,原身为了母爱,一直忍让,就像乡下有女孩儿被爹妈卖了还感念父母恩情一样。天长日久的,所有人都以为原身会一直让步,也习惯原身被欺辱。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颗雷终于还是炸了。 说实话,此刻,没人感到意外。昨夜那声声凄厉的“你对不起你爹!死的怎么不是你!” 还有那声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夜晚不停歇,哪怕她们听了无数次,还是会觉得森寒。 被云尘影点到的人全部点头如蒜。 李婆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她不敢耍花招,这是她有可能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云尘影若只是抓住昨夜责打她的人来发泄一通,李婆子还会觉得有转机,可她冷静地吩咐一切,先管理府中中馈,就是要收回夫人的权柄了。 夫人再厉害,也比不过灵者。她之前仰仗的一切,都是原来的云尘影对她的孺慕之心。 李婆子身上有特殊灵印,感受不到疼,她去叫那些所谓的云母亲信。 每个人都眼睛一亮:“去云尘影那儿?夫人又有吩咐了?” “走走走,怎么这次轮得这么快?昨儿不是刚打过?正巧我今早输了两个月的月钱,现在一肚子火。” 他们不疑有假,他们虽是奴才,但因为受宠,底下还有许多小奴才供他们使唤。 现在个个都捋起袖子,一脸兴奋,李婆子瞧见和她同乡的方长贵满眼精光,委婉提醒:“长贵,一会儿注意点,她是小姐,在灵者营任职,是云府现在真正的当家人。” 方长贵撇嘴:“她算什么?你怎么好像怕了?咱们以往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咱们当奴才的不容易,前也受气后也受气,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撒气的,你拦什么啊。” 说着,神神秘秘道:“只要夫人还在一天,她就只能忍了。没法儿,命!谁管她委屈不委屈,咱们自己打爽了就够了。” 李婆子凄楚地一笑,方长贵和别人说说笑笑,十几人推门进入凌霜阁。 瞬间,十多根粗长的麻绳像套狗一样套过来,这群人被力大的婆子小厮按在地上,他们平时仗着云母宠信作威作福,现在被趁机踩了好几脚。 方长贵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来打云尘影给夫人出气的吗?这可是最好的活儿了! 下一瞬,方长贵便听到有人道:“小姐,绑好了!” “嗯,把他们全都。”云尘影道,“一会儿丢去牙行。” “小姐……”有人犯了难,云尘影立刻反应过来:“你们没有哑药?好,把他们全部打到不能说话,再扔去牙行,免得刁奴长舌,在别的地方胡说八道。” 云尘影不会让这群人死在云府,最好去牙行过了明路再死。 这群刁奴胡作非为,早有人看不惯,当即落下雨点般的拳头。 方长贵等人被打得唉哟连天,他们早享受惯了,只打过云尘影,哪儿被打过?有人唉哟连天,在地上滚来滚去。 方长贵是其中最能忍的一个,忍痛大叫:“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们!”他们刚踏入院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云尘影冷冷看着他,回敬刚才的话:“命,没法儿,我打爽就够了,谁管你委不委屈?” 这是刚才方长贵说云尘影的话,他说这话时是觉得云尘影被亲母憎恨,就是她的命,谁都知道当初那个事儿发生时,云尘影才五岁,她也委屈得很,可惜云母看不透。但方长贵可不管她委不委屈,他就要打。反正自己爽就够了,就像地主剥削农民,会管农民委屈吗? 现在被同样的话回敬,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方长贵心里起了滔天怒火,凭什么他就是被打的命? 他尽力把脑袋缩在臂弯下,却又被人活活拉出来捶。 云尘影不知为什么变厉害了,不再懦弱,难道是昨晚被打太狠?可昨晚她还对夫人说对不起呢! 对,夫人!方长贵眼睛一下亮起来。 谁都知道,云尘影最想讨夫人欢心,方长贵挣扎道:“你敢这样对我们!我们都是夫人的亲信,你、你这么对我们,夫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方长贵还记得,有一次云尘影被打时,别人无论怎么打她都没掉一滴泪,像个木头假人。直到夫人休息好了,亲自动手,仅仅扇了她一个耳光,她的眼泪就满溢出来。 夫人打她多久,她的眼泪就没停过,等夫人离开,她又成了不会哭不会疼的假人。 方长贵现在都觉得奇怪,他是个男人,要是谁这么吩咐人打他,他早恨不得杀他,可云尘影怎么就不会? 怪不得别人都说女孩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不孝的多,女儿不孝的却少呢。 方长贵说完,云尘影便一顿。 院内死一般寂静,连帮云尘影的婆子小厮都忍不住后怕,如果云尘影还要朝夫人低头,那他们可就惨了!这云府,也要和往常一样主子不成主子、奴才不成奴才下去。 云尘影只是压下去了原身那股悲凉的残念,她目光清寒,盯着方长贵,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如果是你,每逢佳节就要被拉去跪在祠堂,被人辱骂责打一整夜,还要一遍遍承认不属于自己的罪行,你会恨吗?不只是佳节,还有象征爱情的合欢花开、父亲第一次送她的满天星开、她穿上第一次见父亲时的紫色……这些日子,我都要被打。我的脸从未好过,每日都在用幻术遮挡,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原谅?” “我……”方长贵本想说会,可那个字重若千钧,厚颜如他都没法说出来。 云尘影冷笑:“你不会,我更不会。” 云府知晓一切的下人都知道,没一个人会原谅。 云尘影这话,不只是说给原身的残念听,更是说给满院的仆役听。 她要把态度摆得清清楚楚,让这些人知道,今后该听谁的话。 方长贵听完云尘影冷漠的话,身子一瘫,完了,彻底完了! 溪梧院中。 云夫人浅饮清茶,左右手旁分别坐着几名仪态万千的夫人。 今日,是张夫人想要让儿子进入灵者营,儿子的天赋不大好,云尘影却天赋上佳,在灵者营身居要职。她便来找云夫人通融,想让云尘影在灵者营内多照拂下爱子。 张夫人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挽了几名手帕交,其中一位还是平阳王妃,一起来云府。 第26章 背上弑父罪名的灵者三 ◇ ◎……◎ 几位夫人温柔和煦地聊些家常。 张夫人口舌生香, 明里暗里逢迎云夫人, 云夫人笑得满面生花。 直到她说:夫人真有福气,我听旭儿说,那次云校尉刚领了俸禄,就凑了半年俸禄去给夫人买了支透紫的鸾玉簪。黄金有价玉无价, 更何况是紫玉, 紫气东来,自带祥瑞。” 张夫人不无羡慕地道:“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有这么体贴我, 也不枉我为他奔波这一场。” 出乎她的意料, 云夫人却全没高兴之色。相反,她的嘴角快速一撇,流露出的嫌弃虽消逝得快,却仍未逃过平阳王妃的眼睛。 平阳王妃心中微疑,夸赞她的女儿体贴她, 她为何露出嫌弃之态? 云夫人、也就是云母连忙浅饮一口茶,抚平心绪,她听别人夸赞云尘影就不快,她十月怀胎生下她, 虽然她只是个女儿,但她还是不曾苛待她, 没想到, 云尘影破坏了她幸福的家庭,她的丈夫就是因云尘影而死! 生为人女,不只没尽到孝道, 反而令她的家庭支离破碎, 令她成了寡妇…… 云夫人胸口急速起伏, 好不容易才按压下去心中的恨意, 勉强笑道:“那算什么体贴孝顺?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一支簪子而已,小家子气得很。” 诸位夫人面面相觑,紫鸾玉簪小家子气吗?虽说比不得整套珍稀头面,但也是有价无市。 更何况,那是女儿给她的心意啊! 张夫人以为她是自谦,便道:“自古翠玉多,紫玉少,上好的紫玉有价无市,何况这根紫鸾玉簪天然地长成了鸾鸟环抱形,工匠都不需花大功夫雕琢,若非云校尉是炙手可热的灵者,无人和她竞争,还不知要被拍出多高的价格。” 云夫人却更被刺心,她的夫君也是灵者,要不是为了救云尘影,她夫君根本不会死。 云尘影本就该千倍地孝顺她,本就该弥补她害死她夫君的罪行,别说紫鸾玉簪,就算更珍贵的东西,云尘影也该双手奉给她。 云夫人紧着手道:“再如何,也不过只花了半年俸禄,我生她养她,她孝敬我是应该的。” 所有夫人都皱眉,觉得这态度奇怪,只张夫人热情道:“夫人,你想差了。做儿女的确然该孝顺长辈,可是孝敬不急于一时,现在他们正是立业之时,说句不合时宜的,官场上需要钱银的地方多得是,我家那小子还找我补贴呢,像云校尉这样的,可真是少之又少。 ” 张夫人本意是夸她女儿孝顺,云夫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在她心中,云尘影做的一切都是赎罪,根本抵不平她的罪孽,她怎配被人夸赞? 平阳王妃见她这个模样,心下鄙夷,及时岔开话题:“文心,你家的绿芍可开了?” 张夫人后知后觉云夫人不开心,连忙接平阳王妃的话。 欢声笑语间,张夫人也暗觉奇怪,怎么云夫人一副云校尉拿东西给她拿少了的模样,她们这种家庭又不贫穷,还不到要正立业的儿女把一切都给自己的地步吧。 云夫人今日被败了兴,朝门口张望:“云尘影怎么现在还没到?这么多长辈等着她,她拿什么乔?” 她不敢拿说错话的张夫人撒气,暗火便撒在云尘影身上:“长贵!” 一个伶俐的丫鬟连忙跑进来:“夫人。” “长贵呢?” “他……”丫鬟不敢欺瞒,“他们都被带去小姐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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