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瑗隐隐觉得,当初走了一步臭棋。 但这些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母亲得活下来!她是薛家义女,一切光环都来自于爹娘。 薛瑗猛地上前,未语泪先流:“云妹妹,你,你能治千门鬼毒针?”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母亲中了千门鬼毒针,如今危在旦夕,大夫说如不能解毒,重则丧命,轻则断腿,当初母亲其实也喜欢你…纵然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去救救她吧。” 薛瑗还想磕头,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弟子拉住。 云尘影现在要收摊,给那名刮骨疗毒的修士包扎好后,叹口气:“我不去治。” “你!”一些天剑宗弟子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拒绝,全部愤怒起来。 “你们在生气什么?你们能在这里,说明你们是先求玄极药宗不成,再找上我。” 云尘影放下剪刀绷带,轻轻反问:“怎么玄极药宗拒绝你们,没见你们愤怒得和他们作对,一轮到我拒绝你们,你们就一副怒不可遏、喊打喊杀之态?” 这… 她不说,一些天极宗弟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对,他们怎么这么生气? 难道是因为…平时云尘影太卑微,他们都以为云尘影必须答应这个要求,所以她一拒绝,他们就这么受不了?? 薛瑗见其余师兄弟也偃旗息鼓,难受得像是有猫在抓。 她身份特殊,不能很好逼迫云尘影,可眼下,替她出头的人没了,她也只能自己上。 “云妹妹,我知道你有许多怨气,只要你能答应救母亲,要我死了我也甘愿。” 言笑抱着手:“你要死可以直接去死,何必说出来给人听,是拿你的命来威胁别人?” 言笑不知见过多少这种人,不好好修炼,天天勾心斗角。 赖格宝趴在脚面,恶心人。 薛瑗紧紧咬牙,可言笑气度洒脱,修为高深,不知是什么家族出来的。 哪怕面对奚落,她也只能认了。 反正又不是她去治,而是云尘影,能挟制住云尘影就行了。 云尘影却直接绕过她,拿好她治伤的东西,薛瑗一把拉住云尘影,言笑拍开她的手。 薛瑗哀求:“云妹妹…” 云尘影道:“你不必再说。” “我还没开口拒绝,你已经一副我会拒绝的模样,痛哭流涕,下跪求死,你这样,哪怕我真的施救了她,最后别人也只会说我铁石心肠,你委曲求全。天剑宗这种事,发生得不少了,你们那个泥潭我现在不想踏足。” 云尘影冷然道:“我也劝你一句,再要别人救她,收起花花肚肠,别既要医修出力,又要你承情。你再如此行事,天下没人再救她。” 张远山按捺不住,啪啪拍起掌来。 他这么反感薛瑗,为的就是这一点。 张远山看了太多这样的人,一上来就是下跪磕头道德绑架,最后医修救人吧,别人会说这个人做得好,否则冷血医修不会出手。 要是医修不出手吧,又说别人都这样了,你还见死不救。 云尘影这话说到张远山心坎里去了。 听见张远山的鼓掌声,云尘影朝他点头致意,没有多说什么。 张远山也不在意。 薛瑗不甘心,还想在说什么,被薛怀瑾一把反扣住手:“瑗瑗,别说了。” 再说下去,就真的糟了。 以前薛怀瑾还觉得薛瑗是热心、单纯,虽然爱哭了些,但现在他眉头直跳。 也许…瑗瑗真的太爱出风头了些,可现在是求人的时候,不是出风头算谁承情的时候。 薛怀瑾虽不知如何面对云尘影,可他毕竟是薛家人,以薛家为先。 现下薛怀瑾朝云尘影长长鞠躬,恭敬十足,明显将云尘影当大医修对待。 薛瑗惊讶地看着薛怀瑾过于恭敬的态度,想说什么,又终究咽了下去。 薛怀瑾在云尘影面前:“薛夫人…的确中毒,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毕竟是…一条性命。” 薛怀瑾一句话说得断了三次,连他都觉得自己没脸说出那些话。 当初天剑宗可是要杀云尘影。 薛夫人嫌弃云尘影出身寒微,就连云尘影和薛不惑的那场走过场的婚典,她也没有出现。 薛怀瑾现在觍着脸,唯一的依托可能是云尘影生为医修的操守。 可惜云尘影直接道:“治疗千门鬼毒针的阴阳鬼哭藤,我的确有一点。” 张远山眼睛发亮,阴阳鬼哭藤太难寻了,非万年秘境不得有。 她居然真的有? “但我所剩无几,剩下的阴阳鬼哭藤我要拿去治血尸毒,没了阴阳鬼哭藤,我没有更换药方治疗千门鬼毒针的能力,你们另请高明。” 薛怀瑾听明白了,云尘影医术虽高,但高不过玄极药宗宗主。 他不免遗憾,却也退让道:“如此,就算了。” 说完,薛怀瑾就要带着天剑宗弟子离开,薛瑗却慌了神:“她有阴阳鬼哭藤!” 薛瑗按住薛怀瑾,哀求道:“怀瑾哥哥,她有阴阳鬼哭藤啊,那株阴阳鬼哭藤可以拿来救母亲。母亲温柔和善,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没意思了。 在场这么多人听出薛瑗的言外之意,他们都是来求医问药的,眼下分明被激起了怒火:“你怎么说话呢?阴阳鬼哭藤已经被许诺救治那名小女娃,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你母亲温柔和善,别人就不温柔和善了?” 说话的人是怕,怕天剑宗有钱有势,就连看病也能靠权势夺了别人救命的药。 一柄寒光铮亮的剪子蓦地从人群外飞来,差点栽到薛瑗脑袋上,薛怀瑾及时以鞭格开。 储老三已经走出人群,带着自己的女儿:“谁敢动我女儿的药,我鬼窟就算是拼尽性命不要,也要在她身上咬出几十个洞来!” 他再张左手,那柄夺命剪旋即回到他手中。 薛瑗惊魂甫定,身子软下去。 张远山笑着打圆场:“算了,这里毕竟是我玄极药宗山下,诸位都给个面子,早些散了吧。”他笑着警告薛瑗:“刚才你们天剑宗弟子对别人无礼时,你们没阻拦,别人才允诺谁把他请出去,她免费替人医治,这才用出了阴阳鬼哭藤。若当时你们管束好自己的弟子,阴阳鬼哭藤也不会被占了。” 薛瑗心脏一痛,白所在人群外,眼珠提溜乱转,略带惊恐。 ……他破坏了给宗主夫人找阴阳鬼哭藤的事儿,回去后莫不是会遭受惩罚? 事已至此,无人再敢阻挠云尘影离去。 悬泉镇因受满是医修的玄极药宗庇佑,医修地位非常高,这里几乎都是来求医的病患,谁若是在这里对医修动手,谁就是犯了众怒。 薛怀瑾领着薛瑗等人离开。 离开时,他和云尘影身影交错,薛怀瑾低声道:“抱歉,那日冤枉了你,今后如你需要相助,我必不推辞。” 云尘影只冷冷道:“不必。” 她那天不杀薛怀瑾,只是不想成为草菅人命之徒,但对薛怀瑾,她没有一点好的印象。 薛怀瑾只是那群人中,稍微有点良知的人。但那有什么用?他一样从众、一样决定了云尘影的“罪名”,在那样的环境里,沉默就是最大的放纵。 悬泉客栈。 云尘影取出阴阳鬼哭藤,分成五份打包。再选取日诛杀、月黄昏这样的药材,重新打包装成几份。 言笑支着手臂,在一旁愤愤不平:“天剑宗的人真是眼睛长到头顶去了,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如此对你,由此可见,他们私下对你只会更过分。” 只有习惯,才会让他们忘乎所以,误以为那样的对待正常。 言笑道:“我当时真该下手再重一些。” 云尘影挑拣药材的手一顿,抬眸格外认真道:“笑笑,你不用为我如此,这里是玄极药宗山下,他们不敢打杀身为医修的我。紫清仙宫同天剑宗关系亲好,你今日为我出头我铭记于心,可我担心你被认出来,损害紫清仙宫和天剑宗的关系。” 这……言笑想想自家宫主的性格,倒的确有此担心。 但她调皮地眨眨眼:“你放心,以后我不在大庭广众下出手,我就趁夜色去天剑宗搞破坏,他们抓不住我。” 云尘影听着也好笑,心中温暖,认识苗草婆婆后,再认识言笑,是云尘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不用了。天剑宗恶心至极,我们犯不着这样。”她说,“你也见到了医修的地位,等我成为苗草婆婆那样的医修,就再无人敢动我。” 前提是,她得活下去。 体内的蛇鼠双王毒一日不除,就一日是个祸害。 当夜,云尘影来到储老三的客栈里,为那名中了血尸毒的女孩解毒。 “血尸毒绵延不绝,最大的特点是血尸毒不是一次就发挥完全,毒性会随着时间推移越积越深。只要有一点血尸毒不被清干净,她体内的血尸毒还能卷土重来。” 云尘影将手放到床榻上女孩儿的额头上,探一探温度后,再看看女孩儿的眼底,更猩红了。 储老三抹泪:“今天我们按您说的多走多跳后,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手和腿的关节动也动不了,连眼睛都眨不了。” “正常。”云尘影说,“只有这样,才能把她体内的血尸毒彻底逼出来。这样也不够,阴阳鬼哭藤可以把她体内的血尸毒完全调动,但鬼哭藤又能护住她一点心脉。” “我马上用针将鬼哭藤的药性给她渡进去,你们去熬一大盆药水来。”云尘影将配好的药递给储老三。 储老三连忙去熬药,关乎性命的事儿,他信不过别人经受。 云尘影扶起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体已经完全变硬,睁着猩红的眼睛,四肢僵直,连弯曲都弯不了。 她正要施针,外边连着两道声响,瓦片哗啦作响,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窗户被风吹开,云尘影下意识抚上做好的毒粉,夜风吹来,青衣如碧的容琛自窗户中进来,神情冷漠、悠然自得,不像是走窗户,比走紫清仙宫的正门还要习惯。 云尘影悄然收起毒粉:“宫主?” 他怎么来了? 容琛不答,左手一动,看不清他结了什么印,张远山二位、言笑从外面被绑着掉进来,摔成一团。 张远山二位如何,云尘影不太关心,她担心的是言笑被惩罚。 云尘影连忙道:“宫主,言笑今日所作所为,都是替我出头,若有不是,我愿替言笑承担。” “包括去天剑宗也是替你出头?”容琛冷笑,“若不是本尊半夜碰上,她这样的修为,真当天剑宗内那几把剑吃素?” 容琛所言,完全没把天剑宗的人放在眼里,而是担心那几把剑。 言笑被束缚,也不敢挣扎,单膝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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