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轿——” 御前大太监汪直掐着尖锐的嗓子唤了一声,瞄了一眼轿辇上的帝王与沈美人,心想着,沈氏大概还会得宠一阵子。 “婉仪姐姐!你难道不生气么?沈若汐欺人太甚了!皇上为何就吃她那一套?!”凝美人气急败坏。 姜玥脸上温和气韵消失大半,目送着帝王轿辇远去,她眼底一片冷沉。 但,依旧能够藏得住事。不至于流露于表面。 这厢,沈若汐明知渣帝不会弃了她这颗棋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她倚着轿辇一侧,并不主动对他示好。 她不像原主,并没有恋爱脑,更是没法对一个将自己视作工具人的渣帝情深似海。 不过,她自诩很有演技,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何不顺从心意一些? 她斜睨了一眼身侧渣帝,就见他早已阖眸假寐,对她也是眼不见为净。 也是了…… 她就是一个靶子。 谁会对靶子有真情实意。 渣帝八成是在心疼绿茶白月光吧,方才虽见上了一面,但又不能特地偏宠她,渣帝此刻必然心痛如绞。 正满腹的心理戏,就见男人忽然睁开眼,那一瞬间,沈若汐仿佛在他深邃冷沉的眸子里,看见了杀意。 但取而代之,便是睥睨天下的孤冷。 “下去吧,几时反思好了,几时到朕面前来改过自新。”渣帝交代了一句,这便开始逐客。 沈若汐明白了,渣帝大抵也不想跟她这个靶子继续演下去,他的心尖尖,是那碗茶。 “那嫔妾就先走了,嫔妾怕是一时半会没法反省好,得过好长一阵子,才能去见皇上。”沈若汐水眸含怨,怎么听都像是在赌气。 尉迟胥剑眉轻蹙,面上依旧没什么明显表情,便是沈若汐下了轿辇后,他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御前大太监汪直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沈美人会对皇上依依不舍,可谁知,沈美人扭头就走。 汪直:“……” 沈家世代都是铮铮汉子,鲜少生出女子,偏生每一代的沈家娇娥,都是骄纵跋扈的性子。按着沈美人对皇上的疯狂倾慕,今日难道不应该死缠烂打么? *** 永安宫。 尉迟胥才刚落座,便有一身段婀娜的女子,一路莲步行至御前,女子容貌清丽,但没有一丝轻浮之色。 “皇上,嫔妾来了。”来人是宁知音,宁嫔,大理寺卿之女。没有入宫之前,是断案的高手。 尉迟胥狭长凤眸轻抬,将手中捏着的卷宗,搁置一旁,开腔道:“这三日,沈氏几人都做了些什么?” 宁嫔颔首,如实回禀。 她是后宫嫔妃,比宫奴更容易打探消息:“回皇上,三日前沈美人从昏迷中醒来,一直在发呆,她不曾像之前那般风风火火,人倒是老实了,也没去寻姜婉仪的麻烦。” “不过……姜婉仪倒是与后宫几位嫔妃走得近了些。” 尉迟胥是昨年登基,姜太后不喜掌控不了的棋子,有意架空他,后宫之中除却沈若汐、姜玥、宁知音,是帝王主动纳入宫之外,其余皆是姜太后一手操办。加之,前阵子后宫刚闹出了牵扯藩王的人命案,无从调查。无疑……后宫有细作。 年轻帝王眉目清冷,他才十九岁,但已足够沉稳老练,形不露于色,深邃眼眸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潭,只一个眼神,仿佛射出无尽寒意。 “继续盯着。” “是,皇上。” 宁知音准备告退之前,又望向了帝王。尉迟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他惜才,女子也不例外。 “你那郎婿,尚未找到消息,不过,人应该还活着,朕已经命人在关外寻人。” 闻言,宁知音脸上欣慰之色,无以复加:“嫔妾谢皇上!” 尉迟胥缄眸,目光重新落在了手中的卷宗上:“下去吧,等时机成熟,朕会成全你。” 宁知音再次叩谢年轻的帝王。 人人都道,新帝心性阴鸷,手段狠辣,可宁知音却逐渐发现,或许,并非如此。
第二章 “皇上,沈大公子着人从关外送来的汗血宝马,已经送去宫廷马场了。” 汪直弓着身子上前禀报,见帝王正阅奏折,又小心翼翼添了一句,“沈家父兄几人,是恨不能隔三差五就往宫里送点东西,大抵是不放心沈美人吧。” 沈氏,可是沈家父兄的掌中娇。 这个节骨眼下,皇上正需要各方势力的支持,尤其是手握兵权的沈家。沈家儿郎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任意搬出一人,也足可独当一面。 更何况,燕王与沈家交情甚笃,也曾在沈家军营历练,满朝文武愈发推崇燕王,无疑,会撼动帝位。 汪直以为,皇上理应继续宠爱沈氏,最好是能彻底拉拢了沈家。 这时,尉迟胥一个眼神射了过来,吓得汪直身子一哆嗦,当即连续自扇耳了几个耳光,跪地道:“老奴多嘴了!老奴该死!” 先帝在位时,尉迟胥续齿老二,姜太后之所以选择扶持他,是因着他背后没有强大母族,而燕王尉迟舟排行老三,与尉迟胥仅相差几个月大,年少时曾一块在沈家军营历练了几载。 燕王是先帝几个儿子当中,最受权臣推崇之人。 汪直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尉迟胥却仿佛根本不在意。 至少,汪直看不懂他脸上的神色。 尉迟胥从龙椅上起身,玄色帝王常服随着他的走动,衣袂翩然:“朕正好许久不曾碰见良驹了。走,去马场。” 尉迟胥也曾征战几年,是在马背上长大,回京后骑马驰骋的机会,便少了。 宫廷马场占地极广,帝王过来时,那几匹汗血宝马已经被太仆寺卿洗刷干净,油亮的毛发、结实修韧的肌理、矫健身躯,都预示着这几匹汗血宝马,绝不是普通的马驹。 尉迟胥深沉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来了兴致。 无视宫奴的担忧,尉迟胥挑了一匹眼神最为烈性的枣红马,一跃而上,策马疾驰。 “皇、皇上!小心呐!”汪直抬袖擦汗,满目担忧。 皇上出生时,身子骨孱弱,是去沈家军营历练过后,才练成了如今的体魄。可没人比汪直更清楚,皇上熬到今日,究竟受了多少苦头。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到年轻的帝王,是拿命换来的。 烈马难驯,尉迟胥偏生就喜欢征服。 一圈跑下来,烈马倒是开始认主了。 就在尉迟胥策马路经桦木林时,烈马忽然当空嘶鸣,马蹄高高扬起,以尉迟胥的经验,便是这烈马感知到了危机。年轻的帝王眼眸倏地冷沉下去,视线横扫当场。 几名黑衣人从桦木林杀过来时,尉迟胥的手已经搁置在了腰间,瞬间,拔剑出鞘,剑鸣长空。 “哈哈哈,你果然是一匹好马,沈渡的眼光素来狠辣。”尉迟胥对身下这匹烈马甚是赏识。 沈渡是沈家大公子,文韬武略,坊间流传一句“一见沈郎终身误”,便是因他而起。 一根箭矢射来,尉迟胥手中长剑挥去,将那根箭矢准确无误的挡开,箭矢在半空断裂成两半,箭尖斜射/入桦木树干,震得落叶纷飞,足可见,方才尉迟胥挥剑的力道有多大。 打斗一触即发。 随即,不断有黑衣蒙面杀手从桦木林涌出,尉迟胥一人一剑一马迎战,烈马配合的十分完美,故此,尉迟胥纵使以少迎多,一开始也并没有处于下风。 忽然,杀手朝着烈马袭击,这烈马吃痛,马蹄高高扬起,尉迟胥应战之余,身子后倾,从马背上跌了下去。男人反应极快,一个旋转,单膝跪地,以剑身支撑住了身子,他再度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杀意决绝。 “来人!护驾!” “有刺客!护驾!” 汪直等人隔着数丈之远,看着帝王被刺杀这一幕,心惊肉跳。 新帝才登基一载,各派党羽多有不服,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盯着帝位的枭雄比比皆是。新帝足够谨慎擅谋,换做是旁人御极,怕是早已成为架空的傀儡。 御前侍卫纷纷上马,持剑狂奔而来。 尉迟胥直到救驾之人赶来,也不曾停下手中攻势。 直到杀手死的死,伤的伤,汪直奔向帝王,一脸惊恐:“皇、皇上!您流血了!” 尉迟胥额前传来湿润黏腻之感,他抬手一抹,再看向掌心时,一片鲜红。 “皇上!” “皇上——” “来人!速传御医!” 尉迟胥根本不知他是几时受了伤。方才他以一对战数十人,完全忽略了疼痛,陷入昏迷之前,枣红马朝着他凑了过来,眼神似是哀怨。 都说好马识主,尉迟胥知道,这烈马已被他驯服。 *** 新帝遇刺,昏迷不醒,整个宫廷哗然。 夜幕降临之时,后宫统共十几位嫔妃皆留在了永安宫侍疾。 新帝才十九岁,尚未弱冠,若是今日驾崩,那可当真是英年早逝。 沈若汐与一众嫔妃站在一块,脑子里正想着没吃上嘴的晚膳。 【板栗烧野鸡、酱肘子、鸡丝蛰头、三鲜鸭子……】 尉迟胥终于有了痛感,但在睁开眼之前,他脑中突然冒出一连串吃食。 尉迟胥:“……” 昏迷之前的记忆纷沓而来,尉迟胥很快就意识清晰了起来。 但并没有直接睁开眼,因着,那絮絮叨叨的嘀咕声又冒了出来。 【狗子命硬着呢,死不了,今晚总不能要被困在这里了吧?】 【这些女人真吵,哭哭啼啼有什么用?狗子心里只有一束白月光。】 【尉迟皇氏的男子,都是大情种啊。除了白月光,谁也不会看入眼的。】 【呜呜呜……我的美食啊,我的床啊,我的香/艳话本……】 尉迟胥终于没忍住,幽幽睁开眼来,他侧过脸,望向了外殿的方向,隔着一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可见外面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谁在说话? 狗子又是谁? 竟是如此大胆么? 汪直守着新帝,寸步未离,是第一个发现尉迟胥已经苏醒的人。 “皇上!皇上可算是醒了!”汪直狂喜。 尉迟胥腰身用力,不费吹飞之力坐直了身子,额头虽绑了纱布,但并不影响他的身子骨。帝王双足落在了脚踏上,汪直立刻侍奉他穿鞋,不免忧心道:“皇上这才刚苏醒,要不……再歇歇吧。” 尉迟胥置若罔闻,起身迈向屏风,这又听见了一声埋怨:【狗子果然醒了啊,又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若非生活所迫,谁又愿意一身演技?】 沈若汐暗暗感叹。 上辈子为了讨生活,她磨炼了演技。 不成想,穿入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她还得靠演技过日子。 尉迟胥绕过屏风,一眼就逮住了正轻蹙眉头,且盯着绣花鞋发呆的沈若汐。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