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从内殿迈出,见外殿乌泱泱的一群人,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硝烟气息,御医硬着头皮走上前,躬/身屈礼,对帝王禀报。 “皇上,白婕妤的确中了毒,好在,所食糕点不多,又及时催吐,暂无性命之忧,修养几日就能痊愈。” 尉迟胥一个凌厉眼神扫向桌案上的糕点:“仔细验毒!” 一言至此,尉迟胥又看向了汪直,下令道:“未央宫小厨房的人,都抓起来,一一审问。没有审出结果之前,不准他们死了!” 死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 汪直听明白了,皇上这次是铁了心思查清楚这桩事:“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姜太后似乎对这样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皇帝,你素来偏袒沈氏,可长久如此,也会寒了其他嫔妃的心,身为帝王,为了江山社稷,理应雨露均沾!” 姜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姑母这辈子最痛恨之事,便是没得到先帝的宠爱。 皇后之位,只能落在姜家女子的头上。 有姑母帮衬,她得宠是迟早的事。只可恨,一直都有沈若汐从中作梗! 尉迟胥与姜太后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母子之情,他幼时便被告知生母早亡,被戴上克母骂名,又从不受先帝待见,幼时没少受到旁人苛待。他能御极称帝,也是后来羽翼丰满,可独当一面,是靠着血与肉历练出来的。 尉迟胥这头苍狼当然不会服从姜太后,更是不会成为她的傀儡。 年轻帝王,眉目之间俱是肆意狂妄。 他正要开口回怼姜太后,便听见沈若汐叽叽喳喳的心声。 【哈哈哈哈,笑死,难道皇位还要靠着出卖/色/相维持?】 【江山社稷,与雨露均沾有什么劳什子关系?】 【狗子为了坐稳皇位,难道要天天和女人睡觉?】 尉迟胥薄唇动了动,清隽面庞倏然之间尽染霜色。 帝王磨了磨槽牙,被气笑了。 “呵呵……” 一阵低醇磁性的笑声,裹挟着寒意与戾气。 姜太后,以及在场诸人,皆不明所以。尤其是姜太后,她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已经容不得旁人违抗她的心意。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哀家做一切,可都是为了皇帝,为了朝堂社稷!” 尉迟胥很快收敛气愤,忽然伸手握住了沈若汐的后腰,掌下用力,将沈若汐的腰肢完全掌控,泄愤似的掐了一把。 这个吃货,光吃不长! 尉迟胥的眉目之间染上几分风流韵味:“母后,朕大抵随了父皇,偏爱沈氏女。朕的沈美人,正合朕的心意,朕……一时沉迷于她,还望母后莫要干涉。” 姜太后:“……!”她仿佛被打了七寸,彼时的憋屈记忆一下就涌了上来,先帝独爱沈贵妃,旁人皆是可有可无。 沈若汐腰身吃痛,但无力挣脱,她也懒得反抗。 靶子,得有靶子的职业素养啊。 所谓的帝王独宠,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 狗子表面上独宠她,后宫的所有明刀暗枪也都会刺向她。 所谓盛宠,就是一把带毒的刀,迟早会害死她。 沈若汐内心苦涩一笑。 【狗子没有心啊。】 尉迟胥:“……” 沈若汐已经无数次说他没有心,尉迟胥淡淡瞥了她一眼,倒是很想反问一句,她有没有心?!
第十四章 白婕妤暂无性命之忧,姜太后来势凶猛,但也只能铩羽而归。 尉迟胥不是她的亲儿子,也不曾在她膝下长大,就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狼崽子,自尉迟胥登基至今一载,姜太后在朝中的势力逐渐被压制。 一年前,也是尉迟胥极力强求,才违背了姜太后的意思,将沈若汐以“淑妃”身份,娶入了宫。 今日,姜太后更是体会到了尉迟胥的强硬。 新帝尚未正式弱冠,却还想辗轧她一头?! 先帝也不止新帝这一个儿子! 姜太后愤然离开未央宫,回长寿宫的路上,便按捺不住脾气,将怒气撒在了姜玥身上。 “没用的东西!哀家给你制造了多少机会,你因何就不能获宠?” “那沈若汐会的手段,你难道就不会?” “实在不行,哀家就让你父亲安排一位名伶入宫,让名伶教你一些侍奉男人的手段。” 姜玥掐着手中锦帕,她一惯能忍,自是没有当场暴露出来,喏喏应下:“是,姑母。” 姜玥表面虽是服从,内心却已是翻江倒海。 姑母把她当做什么人了? 竟让她跟着烟花柳巷的女子学那些下/作的手段?! 不过,怨恨归怨恨,姜玥更是清醒理智的明白,她的确需要掌控惑人的法子,只要可以达成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她可不想成为姑母这样的人,纵使已经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可那又如何?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 *** 姜太后等人一离开,白婕妤也被护送了回去。 整个未央宫更是里里外外皆被彻查了一遍,不久之前白婕妤待过的偏殿,更是冲刷了数遍,又洒上了花露与解毒水。 御医已验毒完毕,因着每一块糕点,以及茶水、零嘴,皆要验毒,所以,花费了时间稍稍长了一些。 御医将查验结果禀报帝王。 “皇上,糕点确实有毒,但并非每一块糕点皆有毒,另外,茶叶看似无毒,可一旦点上特定的熏香,就能激发出毒性,服用次数多了,必定伤身。除却吃食之外,微臣还在花卉里也寻到了端倪。” 闻言,沈若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看似十分受惊过度:“皇上,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反正迟早都得死,或是捅死,或是毒死,都没什么区别。】 尉迟胥:“……”何为反正都要死? 沈若汐的内心嘀咕,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是某中笃定。她似是确定了不久之后会丧命。 尉迟胥深邃的眼眸望着沈若汐,眼中裹挟着几分探究和不解。 年轻的当权者,总想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很不喜任何事情超脱自己的预料。 他忽然伸手将沈若汐拉到自己面前,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光,低低轻语:“朕的沈美人,大可放心,朕会替你做主。朕……也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沈若汐心里又叫苦。 【怎么?狗子要让我求死不能?】 “臣妾谢谢皇上啊。”沈若汐试图嫣然一笑。 尉迟胥颇为嫌弃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轻晃:“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这时,兰虞白迈入未央宫,在踏入殿牖时,立刻敛眸,只能看见沈若汐的百褶裙下摆,一本正经禀报:“皇上,小厨房的宫奴招了。是一名叫香梅的烧火宫女所为。不过,她一口咬定并不知幕后之人。只因她家中兄长重病,有人暗中给她银两,唆使她在糕点下/毒。” “那唆使她之人,也是宫廷奴才,但她此前并未见过。” “微臣揣测,那宫奴一定还在宫廷中,只消将所有人都召集,再一一辨认,一定能揪出来。” “只不过,此举怕是会惊动后宫的娘娘们。” 兰逾白的推测,也正好符合尉迟胥的想法。 想将沈若汐置于死地的人,绝对不单单是为了“情”。 沈若汐一死,沈家父子四人必定会与帝王反目,获益者除却几位亲王之外,还有可能是几大藩王。 也就是说,后宫无论是谁要杀沈若汐,那人必定是细作。 “查!” 尉迟胥吐词坚毅,不容置喙。 “是,微臣领旨。”兰逾白抱拳退下。 沈若汐目送他离开大殿,这才不舍的收敛目光。 尉迟胥自是将这一幕纳入眼底,男人眸色骤然一冷。 她已经身处危机四伏之中了,却还贪图男/色?! 兰逾白是御前侍卫,乃帝王面前红人,沈若汐她怎么敢有歹心?! 此刻,尉迟胥盯着美人眉目,对这女子更是好奇,眼眸深邃如海:“朕的沈美人,怎么好似不开心?朕已经在替你主持公道。” 沈若汐被迫依附着帝王,两人挨得太近,她胸口压得慌,试图推开帝王,下一刻,却被抱得更紧。 大抵是终于意识到美人为何频频蹙眉,尉迟胥猛然惊觉一事,他垂眸瞥了一眼,方才还坚毅冷硬的神色,倏然躲闪了几下。 薄薄衣料,实在遮不住什么。 尉迟胥总算明白,沈若汐身上的肉都长哪儿去了。 帝王长臂一松,看似不经意侧过身,广袖轻挥,目光望向前方:“白婕妤虽不是你所害,但你也不能彻底洗脱嫌疑。朕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今日起,朕会盯着你。” 沈若汐面上服从:“臣妾什么都听皇上的。” 【渣帝,他分明知道不是我干的!】 【罢了罢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能苟一日是一日。】 沈若汐面上嫣然一笑,娇俏清媚,双手揪住了帝王的衣袖,撒娇道:“皇上真好,皇上威猛,皇上无与伦比!只要有皇上给臣妾撑腰,臣妾就连太后也不怕了。” 沈若汐积极拍龙屁。 混吃等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要积极提高业务能力,强者不能抱怨环境呐。 尉迟胥斜睨向沈若汐,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沈若汐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瞧见渣帝的唇角似是抽搐了一下。
第十五章 燕王府。 未央宫的变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尉迟舟的耳朵里,他放走了手中的信鸽,另一只手反反复复摩挲着指尖的信笺,紧蹙的眉心仿佛怎么都抹不平。 院墙一丛墨竹在晚风里沙沙作响。 尉迟舟不难猜出,是有人要杀沈若汐,从而挑起帝王与沈家的矛盾。一旦没了沈家五十万兵马的加持,亦或是那五十万兵马投诚旁人,对帝王而言,将是一场劫难。 沈若汐必须活着,谁也不能伤她分毫。 好在,今日之事有惊无险…… 尉迟舟胸膛微微起伏,他不知当初那么轻易放手,到底对不对。 这时,身侧忽然有动静,尉迟舟一凛,侧身一看,差点朝着对方下手了。见偷偷摸摸凑上前的人是贤太妃,尉迟舟有些无语:“母妃!您又作甚?” 贤太妃耸了耸肩,实在是好奇:“怎么了?可是宫里又出事了?哀家早就说过,若汐不适合待在宫里,姜太后那个老妖精不会放过她的。当初,咱们要是强势一些,将若汐娶进燕王府,那该多好!哀家与国公夫人本就是手帕交,你跟若汐更是从小一块长大,唉,可惜了,没缘分呐!” 贤太妃一旦提及沈若汐,就仿佛痛心疾首。 尉迟舟知道母亲素来不着调,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莫要在府上说这些话,小心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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