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半死,盛叶舟听说后真从距离贡院几丈远的县令门口看到未干的血迹。 盛建宗砸唇,心中也不由得称一声老柱国公心狠。 而盛叶舟心中则是对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战场杀神”暗道一声果断。 柱国公府本就树大招风,加之于灵汀如今入主东宫,盯着于家的人数不胜数,于子煜此事虽说要紧,但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想要大事化小也有百种手段。 于峰此举是打给朝廷他人所看,也是堵众多百姓之口。 看完热闹,父子俩感慨不已,在人群散开后也打算离去。 可柱国公府好似不打算让他们置身事外,盛府马车前围着十几个玄衣侍卫,领头的侍卫大步朝前,对二人拱了拱手:“我等奉柱国公之命,在此等候盛二爷和五少爷。” “等我父子何事?”盛建宗明知故问,面上不悦之色明显。 他不知盛叶舟护住了答卷,心中早认为这次县试难以上榜,此刻如何能给罪魁祸首好脸色。 “盛五少爷受我府三少爷所累,为表歉意,这是国公爷奉上的歉礼,还请五少爷笑纳!”侍卫头子躬身,双手奉上个盒子。 盛建宗还想拒绝,盛叶舟抢先一步接过,伸出手指轻轻挑开铜锁。 “……” 盒中静静躺着张看似普通却让盛建宗大惊失色下惊呼出声的东西。 官盐发票。 一张朝廷亲发的盐引,而且是张五年长引,可内销可外销。 要说在宁成国有何买卖可算一本万利,那就非盐莫属,普通商户百姓私自贩卖半斤盐就属犯罪,更别提开采。 朝廷每年给出的盐引数量绝不超过十张,且多是三个月为期的短引,五年长期只有立下大功无更高封赏朝廷才会特例给出。 柱国公府这是将每年的百万雪花银当成道歉赔礼之物送给了盛叶舟。 出手……大方得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张盐引的盛叶舟没有半分狂喜,心中只一声嗤笑后手腕一甩合上盒子丢还给侍卫头子。 “劳烦回禀柱国公,盛家小五心领了,但此物太过贵重,不是我盛府可有之物。” 侍卫头子面上神色一变,张了张嘴就被盛叶舟再度抬手打断:“小子虽受了惊吓,但并未因此耽搁应试,礼就不必了。” 说罢回头看了眼还有些可惜的盛建宗,撩袍先上了马车。 盐引是好东西,但也要看能不能护得住。 这么一大块“肥肉”,四面八方的“豺狼”谁不想来分点肉渣子,若不是有身份地位这层保护罩压着,怕是到头来连肉皮都护不住。 盛府有个尚书之位,勉强能在权贵中算个上层,但也顶不住数不清的顶层权贵想要来分一杯羹。 到时候别银子没赚着,反倒是得罪了不少人,有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 赔礼送盐引,盛府拎不清真拿下这张盐引的话,日后不也要寻柱国公震着。 真是好算计…… 刚到盛府,正好与刚到家的盛禺山前后下车。 “祖父。”盛叶舟上前行礼。 盛禺山心情看似不错,面上满是笑意,手中还提着个食盒。 “这是安王托我带回来的点心,听闻是宫中御赐之物,专门给师侄的。” 盛叶舟接过,顺口问了句:“祖父去王府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从南康县到安义府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两个时辰,盛叶舟原本以为祖父会在盛府过夜,明日才回。 “明日县试第一场放榜,祖父怎可不在。”盛禺山摆摆手,袖中隐隐有酒气飘散开来。 平日里盛禺山只有遇到喜事之时才会饮酒,今日想必也是心情不错,才会大中午就喝了酒。 “那老师他?” “先生被老安王骗进王府,想再出来可就难啰!”盛禺山笑眯眯地捋着胡须,余光中瞟见满面不愉的盛建宗,有些奇怪地问起:“建宗可是又闯祸了?” “儿子又不是孩子,哪会没事就闯祸。”盛建宗低声嘟囔。 “不是你难道还能是舟儿?” 盛建宗:“……” “究竟是何事引得你如此不愉?”盛禺山又问了遍。 早晨前往安王府的盛禺山并不知贡院内发生了何事,随口一问盛建宗就连忙开口告状,顺便也将柱国公府送盐引的事说了说。 “儿子不知柱国公府打得甚主意,但总觉得不是好屁。” 路上盛叶舟就跟他剖析过盐引这等烫手山药尚书府根本留不住,反而处理不好就会惹火上身。 虽猜不透于峰的心思,但父子俩都更倾向于此人动机不纯。 此时几人刚走过前院连廊,盛禺山轻轻点了点头,眸子扫过廊外假山,脚步顿住:“钰儿。” 假山石栈的小亭子前,从不来老宅的盛叶钰正与一人说说笑笑而来。 看到那人,盛叶舟眉头一皱,立即收回眸光后虚虚看向他处。 韩长鸣…… 一袭宝蓝色锦袍的清瘦青年不是韩长鸣又是谁…… 去年才听闻此人离开东宫入启明书院,没想到这么快就与盛叶钰成了朋友,竟还亲自来了盛府老宅拜访。 “祖父,父亲。”盛叶钰面上含笑,疾步上前行礼,说着还将韩长鸣介绍给两位长辈认识。 “这是长鸣,是孙儿在书院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盛祖父,盛伯父。”韩长鸣躬身行礼,行为举止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光从面上瞧着倒是沉稳乖巧。 若不是盛叶舟从宋盛信中得知此人不少行径,还真会被他的装腔作势骗到。 在场的人,盛建宗就被这番做派给骗到了,很是热情地邀请韩长鸣留下用饭。 盛禺山皱着眉一声不吭,等盛建宗热情寒暄完后才缓缓开口:“今日不是启明书院修沐之日,你怎会在老宅?” 盛叶钰一怔,根本没想到祖父连启明书院的修沐日都知晓,一时间竟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而是韩长鸣笑着拱了拱手插话道:“回盛祖父的话,今日书院先生有事书堂无课,我与叶钰专程回老宅来向盛祖母请安,这不正打算往回赶呢。” 驾车两个时辰回老宅就为向柳氏请安,这话搁谁谁也不会信。 何况……盛叶钰何时如此亲近盛府中人了?平日里在碧涛院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竟会专程来老宅请安? 反正盛叶舟是半点没信。 但盛禺山只是捋着胡须,半阖着眼皮看不清眸中神色,淡淡“哦”了声,而后不再追问。 两人哪还敢做停留,连忙说要回书院,急匆匆地离开了。 盛禺山朝垂花门方向看了眼,拂袖转身,就在祖孙三人都提步之后,一抹黑色静悄悄地跟上了离府的盛叶钰。 穿过连接前后院的小花园,盛禺山才再度开口:“那盐引确实是烫手之物,舟儿做得很对。” “祖父不怪舟儿就好。”盛叶舟笑。 “不仅不会怪你,祖父还要夸我舟儿聪慧,没被那白花花的银子障了眼。”说着,盛禺山着重看了眼盛建宗。 他敢肯定,若不是有孙儿在,次子肯定早就收下此物,说不定此刻还拿着盐引一通显摆。 盛建宗汗颜,搓着鼻尖不敢吭声。 “柱国公府之事无需担忧,盐引没送出去,于峰就知盛府态度,他绝不会再来第二次。”盛禺山又道。 盛叶舟点头。 只从柱国公只派侍卫送盐引试探就能看出,他只不过是碰巧遇到借机行事而已,盛府还远不能让其亲自上门。 “今日贡院之事你详细与祖父说说。” 朝廷之事远不及孙儿的科举重要,盛禺山心中反而更担心第一场考砸,又要等两年。 盛叶舟连忙详细回忆当时发生的事。 听到答卷上并未沾上墨点,两位长辈齐齐长舒出口气,盛建宗立即喜笑颜开,笑嘻嘻地楼了盛叶舟的肩头:“为父就知我舟儿聪明。” 聪不聪明盛叶舟不知,能有此反应……实在是当时赵先生之事在他心中烙印太深,绝不再行大意之举。 “那就好。”盛禺山满意捋须:“先去与你祖母报信儿,让她早些放下心来。” “母亲说不定在佛堂念经呢。”盛建宗撇撇嘴猜。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府中不管有何重要之事,柳氏保准在佛堂中从早念经祈福到晚,要等人平安回府才会出佛堂。 对此三人都很赞同。 可这回盛建宗注定要猜错,刚回主院,老远就瞧见敞开的正房中有笑声传来。 屋中坐了满满当当的人,男女老少挤满了屋子好不热闹。 柳氏坐在正中间,神色谈不上冷,但也没高兴到哪去,平平淡淡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反而只坐在她膝下的中年妇人热情洋溢,不停说笑打趣引得其他人附和。 “母亲,您说女儿说得对不对?” 中年妇人笑得欢喜,满头金钗步摇晃得厉害,那一声细长又带着丝刻薄的腔调直觉叫人不喜 二姑母盛雅书。 远嫁东南的二姑母竟然来了老宅……
第56章 提起府中的两位姑母, 还有桩盛府的成年旧事。 当年柳氏与亲妹妹小柳氏同时怀孕生产,两姐妹一前一后都诞下了个女儿,可小柳氏产后大出血, 孩子出生没几天就早早撒手人寰了。 小柳氏婆家周府见是个孙女,又怕耽搁儿子再娶妻, 儿媳妇头七都没过就将孩子送到了盛府。 柳氏见两个孩子前后脚出生,便当成双胞女儿来抚养, 也从未避讳过二姑母的身世。 盛叶舟听府中老人提过, 早几年没人知晓盛雅书出自周府, 是盛禺山官途亨通之后,周府高调上门来认亲,此事就是想瞒也无法瞒。 周家没想认回这个女儿,但也不想断这门亲, 平日里经常借着上门探望女儿的借口来往盛府。 情况一直持续到盛雅书出嫁, 周家再无了上门借口,这才得清净没几年。 二姑母盛雅书与大姑母盛雅画在盛叶舟出生前就已远嫁。 逢年过节倒是能收到节礼,就是没见过人。 大姑母听闻是早些年生幼子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 根本不能远行。 至于二姑母……家中长辈无人提起,他更无从得知其习性,只听闻当年二姑母抢了大姑母婚事闹得也挺难看。 不过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盛禺山后来将大姑母嫁于门下学生, 大姑父外放为一县之令, 与姑母感举案齐眉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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