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点头,悻悻地说:“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被药晕……” 唐书吏气得又抬手敲了一下赵强的脑袋,正色道:“他们没被药晕,是你祖宗十八代在保佑你,是你天大的福气!” 看着赵强疑惑不解的表情,唐书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若他们昏迷了,你偷完银子拍拍屁股走了,那后来来放火的人,烧的就不只是一个屋子了……” 唐书吏顿了下,直直地盯着赵强眼睛道:“是两条人命!而且这两条人命都要算在你赵强的头上!” 赵强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后背似乎有冷汗顺着脊背留下。 “这才是他们的歹毒计划!假装让你去偷钱,实则借刀杀人,如果东窗事发,别人也只会查到你欠了赌债,你买了蒙汗药,你有杀人劫财的动机,还有作案的时机!而他们,却可以让你做替死鬼,自己高枕无忧!” 唐书吏每说一句,赵强的脸色就苍白几分,到最后,整张脸白得跟纸一样。 真相如此残酷,人心如此恐怖,称兄道弟原来是口蜜腹剑,毕恭毕敬原来是笑里藏刀! 多可怕啊! “姑父,我该怎么办?”意识到真相的赵强现在只觉得绝望。 唐书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眼中有无奈划过:“你确实去下药也去偷钱了,这是赖不掉的,明天柳明安就会把状纸呈到公堂,纵火杀人的罪名也极有可能落到你身上……” “姑父……”赵强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唐书吏看他这样,也于心不忍,使劲儿拍着自己脑袋在牢房里踱来踱去,想想出一个破解之法。 “啪啪啪!” 突兀地响起拍掌声,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赵强和唐书吏都被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身穿常服,相貌端正的年轻男子站在牢房外,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的二人。 见两人看过来,那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也是四平八稳,无端让人想到“威严”二字。 “精彩!实在是精彩!” 唐书吏脸色骤变,跟着赵强一起向着那人跪下,惴惴不安地行礼道:“见过宋大人!”
第69章 宋茗其人 宝吉县的县令姓宋,单名一个“茗”字。 宋茗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却是年少有为。八年前他考中进士,放弃了在京城留职的机会,自己请命到这小小的宝吉县来当七品县令,一干就是八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护着这方水土上的人们安居乐业。 宋茗有个习惯,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来监牢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发生狱卒殴打犯人的情况,毕竟以前很多地方都发生过狱卒折磨犯人取乐,或是威胁犯人家属送钱的事。 今天他也跟往常一样在牢房巡视,却不曾想看到唐书吏和赵强在此。 “今早有人告状,嫌犯就是赵教头。告状的人没写状纸,唐书吏就让他们先回去了,然后自己来牢里问赵教头话。”一旁的狱卒上前,小声地跟宋茗讲了情况。 “宋大人,要不要把唐书吏喊出来?他们毕竟是亲属……”狱卒揣测着宋茗的想法,提议道。 但宋茗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就站在二人的视角盲区,直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唐书吏和赵强忐忑地跪着,等着宋茗发话。 现在这种情况,唐书吏作为官员,不经过公堂直接私下里联系嫌犯,还是越过了他的顶头上司县太爷,已经属于僭越了。若是宋茗要参他一本,只怕他这八品书吏的位置坐不稳了。 “宋大人明鉴,下官跟赵强绝无串供之行,只是因为他是下官的侄子,下官、下官一时情急,想了解案情,才失了分寸,请大人恕罪!”唐书吏说着,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宋茗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唐书吏倒不是怕宋茗借机刁难他,他就怕宋茗为了避嫌,不让他再插手此案,那赵强不就没救了吗? 宋茗淡淡扫了唐书吏一眼,只说了句“牢里可不是谈公务的地方”,便抬脚往外走。 唐书吏立马站起身,也要跟着宋茗走。 “姑父,我不会连累到你吧?”眼见着唐书吏就要离开,赵强赶忙抓着他袖子问道,满眼担忧,还有深深的自责。 “没事!”唐书吏拍了拍赵强的手,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宋大人是个好官,咱俩问心无愧,没问题的!” 赵强松开了手,隔着牢门看着唐书吏追了出去。 宋茗没有走远,就在站牢房外的院子里等着唐书吏。 唐书吏出来后,单独面对宋茗反而不紧张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宋大人,下官斗胆请问,大人将我们的谈话听见了多少?” 宋茗也不遮掩,直言不讳道:“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唐书吏闻言,反而笑了,宋茗若是只听了半截,他反而担心会断章取义有所误会,听全了才好,听全了就知道他和赵强没有密谋串供,只是在分析案件。 “不知宋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唐书吏笑着问道。 宋茗看得出来唐书吏想要替赵强减轻罪名的心思,但他对此案了解不多,仅仅听他们姑侄二人牢中谈话就妄下断言不免有失偏颇。 “还是等明日状纸呈上来再定夺吧。” 宋茗先是这么说,而后又接着道:“不过唐书吏,我先提前给你提个醒儿。就算你刚才的推断都是真的,赵强是被人蒙骗才去偷钱,但他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人下药、闯入民宅、意欲行窃,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按照大梁律法,他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而且之后是断不可能再在衙门里担任教头一职。”。 唐书吏跟了宋茗八年,知道这个县太爷的脾气,对他的想法也能揣摩几分,知道他这番话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抱有能让赵强全身而退的幻想。 于是唐书吏不再多言,只道:“是,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宋茗“嗯”了声,等唐书吏向他躬身行了礼起身后,才意味深长道:“唐书吏,本官很好奇,你明明头脑灵活,心思缜密,为什么偏偏要装作是朽木庸才呢?” 唐书吏愣了愣,迟疑着开口道:“下官不懂宋大人此言何意。” 宋茗轻笑一声:“你只听赵教头三言两语,便能察觉出事情有异,之后根据他的讲述,片刻之间就能推断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有这种断案能力,却甘愿做一个小小的八品书吏做了二十年,这何尝不是‘宝珠蒙尘’呢?” 唐书吏看着这个比赵强还年轻的县太爷,扯了扯嘴角坦然一笑:“宋大人,你是天之骄子,才识过人,若当年中榜后留在京城,想必也是个肱股之臣了。大人有大人的选择,下官有下官的选择,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何来‘宝珠蒙尘’之说?” “哈哈哈……”宋茗忽然大笑出声,他和唐书吏共事八年,今日倒是头一次交心,没想到这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书吏竟然活得这么通透。 唐书吏见二人已无话可说,再次行了个礼:“下官告退。” 宋茗看着唐书吏走远后,自己走进衙门后院,这里是捕头休息的地方。 “去荷花村把一个叫‘虎子’的人找来,若他没在荷花村,就去金玉坊。”宋茗吩咐道。 刚才赵强所言应该都是实话。如他所说,他在虎子家待到晚上,虎子并不知道他是去荷花村偷钱的,只是因为猴子的原因才让他在自己家坐了一下午。 不管虎子知不知道赵强要去偷钱,可以肯定的是他跟金玉坊脱不了干系,而且极有可能知道纵火的内幕。 宋茗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这是他思考的习惯。 这个案件最让宋茗感兴趣的就是,那个跟赵强交手还不落下风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刚刚赵强一口一个“婆娘”的称呼她,似乎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而且宋茗总有预感,这桩隐藏在偷盗案下的谋杀案,跟那个姑娘有关系! 为什么不怀疑柳明安?那是因为宋茗知道柳明安是个读书人。 宝吉县下一共六个镇三十三个村,今年考中秀才的二十九人,其中只有三人来自村里,其余的都是镇上的人,因此柳明安这个名字,宋茗有印象。
第70章 带刀出门,告知真相 夜幕慢慢降临。 在灵山镇北街的新家里,姜凝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将匕首塞进了袖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姜凝?你要去哪里啊?” 柳明安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解地看着一身利落打扮的姜凝。 新家有两间卧房,柳明安没有理由再跟姜凝挤在一张床上。半个时辰前他们各自回屋,他都以为姜凝睡下了,没想到却看见她换了身衣服出来,而且看起来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一样。 姜凝也以为柳明安睡了,谁知道他竟然还坐在院子里,早知道利用空间出门了。 姜凝皱了皱眉,不答反问:“大晚上你不睡觉,在这儿喂蚊子吗?” “这个时节没有蚊子了”,柳明安笑道,然后稍微撇开了眼,声音放低了些:“我睡不着,这环境有些陌生。” 当然,主要是因为姜凝没睡在他旁边,他不习惯。 但是这话柳明安不敢说,怕被打死。 姜凝闻言,挑了挑眉梢,诧异道:“你这么大个人还认床?” 柳明安不说话,又听姜凝随口道:“没事,过几天就熟悉了,努力适应吧。” “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呢?”柳明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被姜凝带偏了。 姜凝在这个时候出门就是想避开柳明安,结果却意外撞到了。柳明安问她去哪里,自然是要撒谎的。 “就想随便走走,看看周边的街道住宅什么的,免得以后不认路。” 姜凝这话说得十分自然,柳明安没有半点怀疑,一边起身一边道:“那我跟你一起走走吧,正好我也睡不着。” 然而姜凝却抬手在柳明安肩上一按,将人按回到座位上:“黑灯瞎火有什么好走的,你早点睡觉。” 说完,姜凝不再管柳明安作何反应,自己转头就要往门口去。 “姜凝,你——” 柳明安莫名感到哪里不对,紧跟着站起来,伸手拉住姜凝胳膊,然而却捏到她袖口处硬邦邦的一块东西。 是匕首! “姜凝,你带着匕首做什么?”柳明安脸色变了变,再想到姜凝换衣服的举动,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避无可避,姜凝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柳明安问道:“你状纸写好了吗?” “写好了”,柳明安回了一句,以为姜凝又要故技重施岔开话题,立刻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还有,为什么要带着匕首?” 姜凝还是没有回答柳明安的问题,反而一连问了他三个:“你相信官府吗?你觉得县太爷能查明真相吗?你觉得那个书吏会让自己的侄子罪有应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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