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被吓得一抖,双手攥紧了衣角,都快哭了:“他昨日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打过一次照面,应当是不喜欢我的,还不如早些放弃,免得丢人。”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你说说你,学识学识不行,气度气度不成,有什么事是能让我省心的?!” “可我天生就这样了,我能怎么办?我去死吗?” 婉妘险些笑出声来,老夫人却被气得够呛:“家法!上家法!” 侍女立即拉了戒尺来,老夫人抄起戒尺就要往二娘手心上打。 二娘是嘴硬,手也伸出来了,可眼见戒尺要落下,猛一下缩回来,哇一声哭了。 可这会儿哭也没用了,老夫人气在头上,开始连着黎夫人一块儿骂:“你看看你整日如何教的,将人教成了这样……” 黎夫人也哭,边哭边解释还要边护着二娘。 厅中有些混乱,老夫人大手一挥将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婉妘也包括在其中。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祖母会如何罚二娘呢? 第二日她特地随口问了句:“二娘如何了?” 回话的是老夫人身旁的侍女:“被罚去祠堂了,黎夫人也被罚了……” 她心里有数了,罚祠堂就是得一直跪着,饭菜也不给吃好的,得认错了,才许出来。 似乎并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 没过几日,府里就传开了,侍女们私下里都拿这个当笑柄,还有人曾听见二伯训斥黎夫人。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儿。 那扇被她关上的窗又被她打开了,窗外的少年并未发现什么不同,还在笑着和她说话,说他的马卖得如何了,说他今日又去哪儿了。 天冷了,他总在夜里来,风又大…… “我给你做一件披风吧。” “啊?不用不用,我总习武,不怕冷的。”他急急忙忙推拒完,突然才发觉这是个多好的事儿啊,他又往回找补,“不过不过,你要是有空闲,我……” 婉妘点点头:“我有空闲的。你……我给你量身吧……” “噢、噢,好。”他往窗前走了一步。 “你背过去。” 他照做。 婉妘拿来软尺,踮起脚,轻轻在他肩上比划。 他看起来挺瘦的,但一量出来,背还是挺宽的,但腰很窄……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婉妘急忙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扔出去,将软尺递给窗外的人:“你将这头踩在脚下,量量身高。” 他退开一步,接下软尺,踩好,拉至头顶:“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婉妘将数字记下来,接过软尺,低声道,“好了,做好了就给你。” “成,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 婉妘点点头,关了窗。 除了这些,她也没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了。 她平日里常做女工,摆弄些布料也不会有人怀疑。但她做着做着,就将披风做成了加厚的斗篷,斗篷外还打算加一层毛茸茸的动物毛。 正在往斗篷上绣花时,外面来信了,说是殿下来接她了。 她扬起嘴角缓缓垂下,收起斗篷,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徐徐朝外去。 闻翊就在马车上等她,她一上车,就被揽了过去。 她有些不太自在,但没有抗拒,垂头坐在他腿上。 “天冷了,多穿些。”她的手也被整个握住了。 那双大手的确温暖,覆盖她手的瞬间,一股热意便从她手背蹿上了手臂,只可惜,这双手是闻翊的。 “嗯。”她仍旧垂着眼。 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瞬间将闻翊的热情浇灭,他有些恼了,双手也跟着收紧,耐着性子问:“在家中不开心吗?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不开心的,我生来便是这样。”她下意识反驳。 “生来便是这样?”闻翊的耐心要被磨完了,语气冷淡下来,“是吗?你与那徐家老三说话时可不是这样。” 她更气了,一句也不想多解释:“我与表兄没什么干系,殿下不信便罢了。” 闻翊再耐不住性子,掐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头,紧紧盯着她:“你这是在与我耍脾气?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你才敢这样跟我说话?” 她咬着牙,瞪回去。 “你眼中有恨意。”闻翊生气,又有些伤心,“崔婉妘,孤待你还不够好吗?日日念着你,连后院的人都快散完了,你还想如何? 孤只是不想你这样冷淡,孤做错什么了?要得到你这样的眼神?你上回与那徐家老三登高,有人瞧见你俩亲近得很,孤也并未多责问,你扪心自问,孤做得还不够吗!” 她心中又痛又恨,眼泪直往下掉:“是我要你将后院散了的吗?是我要你不责罚吗?你自认以做得够多了,往后便不要再做了。你若觉得我不好,那便另寻他人……” “崔婉妘!”闻翊怒斥打断,“你竟敢说这种话!你在威胁孤?!” “我不敢威胁殿下。”她躲开,坐到马车角落里,躲得远远儿的,“我每字每句都是真心实意,殿下若觉得我脾气太大事太多不讨人喜欢,殿下便去另觅良人。索性你我之间也还没有婚约,都还是自由……” 闻翊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质问:“不嫁给孤,你想嫁给谁!” 她避开眼:“我不想嫁给谁,我愿青灯古佛一生。” 闻翊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马车停了,他朝她靠近一点儿,将她搂过来,又轻声细语地哄:“你方才说得都是气话是不是?” “不是。”她鼓起勇气反驳。 闻翊却不理会,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接着哄:“是怪我后院有别的人是不是?可你也知晓我是太子,总需要有子嗣,后院自然不能没有人。可我保证,即使有别人,也只有你会是太子妃,往后也只有你会是皇后,你永远都是孤心中最要紧的……” “既如此,殿下不要太子之位不就好了?”
第35章 闻翊一怔, 随即又一笑,只当她是在说笑,捧着她的脸, 笑道:“莫说胡话了, 就算是吃味儿也不是这样吃的。婉妘,莫和孤闹脾气了,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只要你我在一块儿不就成了?” 她还想反驳, 闻翊却搂住了她:“我也知晓你家中是个什么情形,你放心, 即便他们犯了什么大事, 我也不会为难他们,会为他们挑一个好去处。” 这是威胁吗?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讨厌祖母总训诫她,讨厌母亲为了讨好祖母委屈她,甚至对崔家上下都有讨厌之处,可他们罪不至死, 崔家也不仅是这几人, 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好了,出来玩便开心一些, 我可是推了好些事才能出来一趟, 下车吧。”闻翊率先起身, 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后悔,是她太懦弱,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她明明能拒绝的, 可她没敢再往下说。 春雨见她回来时一脸愁容,也不敢多说什么, 上前给她捶腿。 她手里拿着绣盘,盯着绣盘上的几条杂线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雨试探开口:“二房的今儿又出事了。” “嗯?”她应了一声。 “二娘仍不肯松口,她院中的侍女跟着都被罚了,其中春桃被罚得最狠。春桃和二娘一同长大,二娘虽嘴硬说着一个丫头罢了,却哭得比谁都厉害。”春雨偷偷查看她的神色。 她眼瞳微动:“那后来呢?” “后来春桃被打得半死,被关进了柴房,如今天又冷……若二娘今儿还不肯松口,恐怕……” 婉妘缓缓垂下眼,面上只轻轻应了一声,可心中却是风起云涌。 这就是反抗的下场吗?她似乎已能看到自己的后果了,若闹到祖母那儿,她这满屋子的人保不住,若闹到闻翊那儿,这满府的人保不住。 她怎能为了自己痛快,葬送这满屋子人的性命。 “我知晓了。”她轻声回答,“这线快用完了,你再给我顺几缕来。” 春雨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起身去拿丝线,坐在她身旁慢慢捋。 她们都没再提过这事儿,直至晚上,外面有侍女来报信儿。 “二娘舍不得春桃死,已开口认错了,说是往后再不敢忤逆祖母,往后一切都听从祖母安排。” 她一怔,刹那间心如死灰。 连二娘这样的性子都抗不过,那她呢? 她默默将斗篷做好,放在椅背上,接着坐在窗边,等着人来。 少年又是从天而降,带着一股热气,在寒冷的夜里,冒着热烟。 “我怎么觉着你似乎不需要这件斗篷呢?”婉妘笑得淡淡的。 他接过斗篷,披在身上,张开手展示:“我需要的,我以后每日都披着。” 雪白的斗篷在月光的衬托下格外皎洁,斗篷上白色的祥云绣样也闪闪发光,更亮的是,毛绒领簇拥下的那一双眼。 可他鼻尖都热得冒汗了。 “先脱下来吧,等下雪了再披上。”婉妘无奈笑笑,“我本是想给你做一件披风的,做着做着就做成了斗篷。我觉得你披这个颜色的斗篷肯定很好看,现下看了,果真如此。” 季听雪脱下斗篷,脸更红了,不好意思挠挠头,嘀咕回应:“你说好看就好看……” 婉妘垂着头,也红了脸。 “上一回买的马差不多快卖完了,我想过几日再跑一趟,这一回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他每日卖了几匹马,卖去了何处,婉妘心里都有数,这话不是骗人,婉妘心里也很清楚。 可婉妘还是不想让他走。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不多了,快过年了。等过完年,也没多久了。崔府他进得来,东宫他也进得去吗?即便他进得去,婉妘也不敢让他进去,难道要拖他一辈子吗? “你、你……”堆积起的情绪喷涌而来,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来。 “怎、怎么了?”季听雪还没反应过来,吓在原地都不敢动了,“出何事了,你先别哭,你、你先说……” 她哭得更厉害了,季听雪本就不会哄人,又站在窗外,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我能进窗吗?” 婉妘没说话,他犹豫一会儿,跳进窗去,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帕,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手重了,怕伤到,手轻了,又怕擦不到,他急得几乎要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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