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叫人送出去吧,咱们自己留的那碗,也分一半给李侧福晋,”胤礽站了起来,“剩下半碗,拿着去瞧瞧程格格。” 何保忠好悬没往地上捡自己的眼珠子,天爷呀,这都快六月了,太子爷总算想起来往后院里去了。 这些日子,他天天闷在屋子里看书写字,若非传召就哪儿也不去,何保忠都怕他把自己逼坏了。 所有下人都跪着等太子爷走过去,趴在地上拿眼盯着太子爷的脚后跟,看他进了后殿的门,没左拐也没右拐,直直再穿过一道门,再走过长廊…… 是程格格! 后罩房门口被日头晒得想打瞌睡的守门太监也一蹦三丈高,当明黄的衣摆远远出现在长廊尽头,他就已经一路小跑进去高声通传了。 “太子爷来了!”嗓子都差点劈了。 整得就跟过了年没两样啊。 程婉蕴哭笑不得,但也真是好久没见太子了,她惊讶得发现——太子也长高了不少,五官还是那样,但就有种好像又长开了点的感觉,下颌线都更明显了。 至于太子爷来看她的由头——那半碗“极难得”的枇杷,程婉蕴没忍住数了数,一共八颗,得,这么点掰手指都能数得满。 她不由瞥了眼这个一来就往她躺椅上一躺,惬意吃话梅的人。 这借口找得有点敷衍。 程婉蕴正想说些什么,猫突然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大大的尾巴翘得高高的,见躺椅上躺了个陌生人,瞬间弓起背炸了毛。 “喵!”甚至还敢哈人。 胤礽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只和金虎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猫,但他能清楚分辨出这是两只完全不同的猫——如果是金虎,有陌生人来,它已经躲到床底下去缩着了,根本不会出来。 这只猫,更像金虎这个名字,威风凛凛、胆大甚至凶。 怪不得和狗打架还能留下命来。 “这猫叫什么?” 程婉蕴一愣,暗搓搓地瞄了眼碧桃,碧桃也是一脸着急想跺脚“都叫您不要取那种名字了您偏要”的表情。 “嗯?” 程婉蕴讪笑:“叫……咪咪。” 胤礽:“……”
第24章 三合一 这宫里哪个妃嫔的猫没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有叫“雪玉”的, 那是皇太后的猫,一只纯白的狮子猫;有叫“啸铁”的,那是宜妃的黑毛猫…… 天知道他的程格格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胤礽也实在没办法对着眼前这个长毛刚重新长齐、猫臂上还留着狰狞伤疤的虎斑大猫叫出“咪咪”二字。 但这猫显然已经被程婉蕴养熟了, 一叫咪咪就会过来蹭她,院子里还在竹竿上串了几串鱼干、虾干,那都是添金悄悄去南花园莲池钓来的“猫粮”。 “太子爷, 这猫是个墙头草,您别看它现在对您龇牙,您只要……”程婉蕴看出太子爷眼里压抑的羡慕, 让一个猫奴数年不撸猫,那是个多残忍的事儿,“舀一勺子羊奶,然后远远这么递过去,您看它……” 何保忠很想拦着,他见太子爷端着羊奶走近, 那猫就一路弓起身子炸着毛往后撤,一直缩到角落里, 这躲不开都开始龇牙了, 何保忠那心是提到嗓子眼了, 太子要是被这家伙挠一下,猫的命还在不在他不知道,他指定要没命。 胤礽舀起一小勺奶, 咪咪龇牙咆哮。 他慢慢地把勺子伸过去, 咪咪龇牙咆哮但鼻尖开始耸动。 他手腕一抖, 勺子快速塞到猫嘴边,咪咪顿时大受威胁, 张大嘴就要“哈!”,然后它的舌头却猛然尝到了奶味,于是脸上凶狠的表情凝固住了,紧接着试探性地伸出一点舌尖,犹豫地舔了一下…… 吧唧吧唧……舔完了。 咪咪又想龇牙了,然后胤礽眼疾手快第二勺奶已到眼前。 于是咪咪又开始吧唧吧唧……就这么循环往复,差点没把胤礽逗死。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笑出了声。 “这哪儿是墙头草啊?这就是一边倒啊!”胤礽笑得差点手抖,那猫现在已经两只前爪搭在他手臂上,不让他离开了。 他趁机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它的脑袋,咪咪抖了抖耳朵,埋头喝奶根本没反应。 程婉蕴这才得意道:“您看,就冲它这性子,叫咪咪不亏吧?” “果然贴切。”这也是一只粘人精。 胤礽喂完猫,又亲自拿梳子给猫梳毛,一会儿挠挠猫下巴一会儿拍拍猫屁股,这撸猫的手法堪称专业级别,把咪咪美得根本找不着北,已经主动翘起屁股给太子爷拍了,一边拍还一边发出腻歪歪的“喵喵”声。 这猫夹子音都出来了,程婉蕴酸溜溜地想,她都没敢让太子爷那么伺候。 她以为她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成想还小声嘀咕出来了,太子爷闻声挑了挑眉头:“别急,晚上就轮到你了。” 青杏碧桃忍着笑埋下头,程婉蕴:“……”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太子爷一个月没进后院,的确是有点憋坏了,她屋里那么结实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弄得都“吱呀吱呀”在摇晃。 后来她是跪也跪不住了,这么来回了几次,她头一回搂着太子的脖子哭叫着:“二爷,二爷……我不成了……” 结果太子爷咬着她耳朵唤了声:“阿婉乖”,就抄着她双腿直接给她抱起来了。 她尖叫一声,脱力倒在太子爷肩头,几乎不省人事。 胤礽也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却觉得身心都舒服,两人静静依偎着感受身体还未散去的余韵。 好半天缓过来了,才出声叫水。 青杏给她换衣裳都满脸通红不敢看她,程婉蕴身上全是泛红的指印,当然太子爷也没好到哪儿去,肩头还有个牙印呢。 他在另一头换衣裳,宽肩窄腰的身影清晰地被灯投映在屏风上,这是长期习武的身材,不是后世健身房蛋白粉喂出来的肌肉,线条劲瘦流畅,程婉蕴看了又看,就那腰那臀,她觉得自己真的不亏。 比起程格格那边的热闹,李侧福晋院里就有点清冷了。 屋子里,李氏正在抄经,刚抄好的一卷摊在另一张长条案上,已晾干了墨迹,春涧正小心翼翼地卷起来,供奉在隔间新设的小佛堂里。 每日抄三卷,再捡一个时辰佛豆。 虽然闭门不出,但她还是知道这院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太子进后院了,太子又去看程格格了,太子赏了程格格半碗枇杷。 李氏又写完一卷,停笔揉了揉手腕,视线触及炕桌上一模一样的半碗枇杷。 枇杷的表皮已有些烂了,她一个也没动,就这么看着它腐烂。 太子的意思,她懂了。 她抄了一个月的经,太子爷才赏了她,这是夸她安分守己,也是要她这么一直安分守己下去。可他何曾想过,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的宠爱,没有子女陪伴,成日关在深宅大院中,只能对着佛像低语,是个什么日子。 这种日子,宫里很多无子妃嫔都这么过着,可是她不愿意! 李氏忍住下腹的疼痛,咬着牙又提笔继续写下:“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千劫百难又如何,从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定要争到底,她绝不要就这么没声没息过一辈子,一时的冷落算什么,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且等着吧。 李氏冷冷笑着,身后檀香静静地燃着,白烟袅袅升起,被供奉在佛龛中的白玉观音像在中双眸低垂,仿佛正怜悯地看着她。 同样安静得犹如坟头的,还有杨格格住的西配殿。 自打那日深夜得了太子爷一番训斥后,杨格格的精神气就被抽光了似的,她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成日就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形如枯槁的自己。 康太监再也没来了,她头发不掉了,甚至长出了新的额发,身上也不痒了,事发当晚,只有李氏和她一块儿被斥责,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进京选秀时,额娘不放心她,宁愿抛下两个襁褓中的弟弟,也要一路陪着她坐船进京,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入宫要小心、要谦逊、要改了在家里的脾气。 额娘还说,为了保住阿玛两淮盐运史的位置,她必须入选,阿玛送了三万两白银给内务府的索尔和大人,宫里的惠妃娘娘一定会圈中她的名字,入宫是不必愁了,有这一层关系,惠妃娘娘多少会照拂她,但她不要想着从此就高枕无忧了,只有自己立住了,有恩宠傍身才能过得好…… 当时额娘以为她会被指为贵人、常在,额娘还盼望着她能住在惠妃娘娘的延禧宫,总比落到没交情的妃嫔宫里好。 但她却进了东宫…… 太子丰神俊朗,东宫人少干净,比起拥有三四十位妃嫔的皇上来说,不知要好多少……她得了旨意喜不自胜,不知不觉就将额娘的话抛却脑后了。 她望着紫禁城巍峨气派的宫殿,满心只有当人上人的期盼。 旨意下来,她要在钟粹宫学规矩,之后再也不能出宫。临别前,额娘哭得不能自己,她还不明白额娘为何那么伤心,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她太傻了。 杨格格望着镜中的自己,泪流满面。 如今她该怎么办…… 只听门轻轻一声“吱呀”,柳儿端着热水进来,累得满头大汗:“格格,热水要来了。” 杨格格低头惨笑,李侧福晋明面上没有克扣她,但底下人惯会踩高捧低,别说额外的孝敬了,如今她院子里的小宫女小太监出去根本要不到东西,连打个热水都要柳儿亲自去,好说歹说还塞银子,茶房的老太监才不情不愿地给她打水。 柳儿将木盆架在架子上,绞好热巾子给杨格格擦脸,柔声道:“格格别哭了,日后等太子爷消气了,总会想起您的好。” 杨格格垂泪:“难为这时候你还愿意伺候我,院子里跑了不少人吧?否则你也不用做这些苦力活了。” 小太监们跑得最快,他们都有自己的门路,不是调去膳房就去调到花园,还有故意犯了错要回内务府的。 “不妨事,回头禀了凌嬷嬷,再拨几个人来就是了。”柳儿宽慰道。 杨格格点了点头,在柳儿的伺候下睡了。闭上眼却还想不明白,为了什么李氏要这么算计她,论得宠,分明是程格格更得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把自己入宫以来,桩桩件件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很快,她揪住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李氏小产后,就三天两头吃药,太医也三五日就要请一趟,从此太子爷再也没有留在李氏屋子里过夜,她原本以为这都是程格格过于得宠的缘故,但……是不是李氏再也没办法伺候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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