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便道:“以后,我让阿克墩的奶嬷嬷常带他过来玩,你得空便多看顾几分,他身边虽有奴才们伺候着,却也可怜着,没个亲额娘照顾……” 胤礽自己常常伴驾一天都不见人影,说亲自教养这个孩子,也只是每日过问日常起居,偶尔让人带他过来一起用顿饭罢了。他身边大多还是只有太监宫女和嬷嬷,偶尔还有唐格格帮衬几分,毕竟她领着那边院子的事。 胤礽对这个长子的确心怀愧疚,又怜惜他也是个生而无母的…… 程婉蕴知道太子爷被大阿哥触动了心里那个伤口,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到阿克墩笨拙地舀了几颗黄豆给额林珠吃,心肠又软了。 “瞧太子爷说的,阿克墩是额林珠的哥哥,哥哥妹妹常在一块儿玩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不过一个格格,没什么见识,不敢担照顾大阿哥的名声,还请太子爷不要怪罪我。”程婉蕴站起来行了礼。 虽然她平日里与太子亲密无间,也有没规矩打闹的时候,但有时候原则问题还得说清楚,否则将来太子妃进来,知道她代为抚养太子爷的长子,心里还不知怎样忌讳呢。 “起来,你有身子还这样做什么?”胤礽有点生气,瞪了阿婉一眼,又把气发到周围的奴才身上,“都是死人不成,还不把格格扶起来?” 他有点恼阿婉这样和他生分,这点事他会虑不到么?他从来没想过让阿婉抚养阿克墩,他还没这么傻。 可胤礽又生不起气来,因为阿婉这是本分,他应该更加放心才是,若是旁人只怕早就高高兴兴谢恩了,她却还这样知道分寸、这样懂事,宫里不缺一心向上爬的人,却缺少像阿婉一般静守本心的人。 因这个插曲,后来胤礽没再说话,眼尾瞥见阿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好几眼,他就越发绷着脸:谁让她为这种事和他生分的呢?就得吓吓她,该! 等用完晚膳,程婉蕴连忙过来挽他的手,胤礽实在没绷住,笑了出来。 “就知道您是装的!”程婉蕴气鼓鼓。 胤礽就哼了一声:“谁让你说那些话的?你不信我么?我怎么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程婉蕴摇了摇他的胳膊,小声道:“二爷,我不是和您生分,刚刚那么多人在一边伺候着,我得说清楚呀,省得传出去变了味,您说是不是?” 胤礽压根也没怎么生气,小心扶着阿婉迈过了门槛,笑道:“行行行,你顶顶聪明。” 两个孩子没跟进来,在嬷嬷和太监的陪伴下去玩滑梯了,阿克墩和额林珠尖叫着大笑的声音穿透了窗棂。 没一会儿就听到额林珠脆生地喊:“鸽子鸽子!等!”胤礽在屋里听了半天,才想明白她是对阿克墩喊的哥哥等等。 胤礽与程婉蕴在屋里挨着坐着说话,青杏上完茶就连忙蹑手蹑脚地退下了。 程婉蕴慢悠悠地说额林珠的趣事,比如她不小心咬了一口她用来泡茶的里木,酸得皱成小老太太的脸。又说起自己平日里做了什么,她刚给两只龟搭了新的溪流缸,种上石菖蒲和水杨梅,铺上溪流石块,每日泉水叮咚有植物躲避,龟龟们再不惧咪咪骚扰,安置到屋子后头过幸福生活去了。 胤礽听得很仔细,他并不觉得不耐烦,也不觉着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与他无关,甚至他很享受每日这样的时光。 温暖灯火,阿婉坐在他身边做些针线,向他娓娓道来她每日做了什么、想做什么,好似时光都为此停驻了一般让他感到无比安宁。 随后又说起程家,两个妹妹落选后,吴氏已经托额楚的夫人一块儿参详寻摸好人家了,但现在还处在广撒网阶段,吴氏有点想等怀章去考完乡试放了榜再精选良婿。 今年因要大选,乡试的时间定在了九月二十,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若是怀章文曲星附身中了举,两个妹妹也能沾光说更好的人家。 胤礽笑道:“不如让程太太再等等,举人的妹妹京城里随处可见,但你们家还有件喜事过不了多久就要来,程家两位姑娘说不定还能再往高处嫁。” 程婉蕴震惊,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她那个傻阿玛傻人有傻福又要升官了吧?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身上,于是小心翼翼道:“二爷,我阿玛这个人时常会犯傻,您要不要……要不要再多看看?” 升得快对有才的人而言,那是大好事,才华能尽情施展,但对程世福而言,名不副实,升上去坐不住这个位置,也是祸事。 “不关他的事。”胤礽发觉她想歪了,不禁展颜一笑,“你阿玛起码得在户部历练个两三年才能酌情往上调个半品,我说的不是他。” 程婉蕴就琢磨,她家还能有什么喜事?难不成是怀靖有出息?但他好像还在武馆里练武,听说以后想试试考武举。 胤礽见她一脸认真在那儿使劲琢磨,忽然觉得她这样也很有趣都不想告诉她了,只是笑着指了指她手边针线簸箕,提点道:“这几日多做几双鞋垫来,要做得精心些,鞋样子回头让何保忠给你,最好能这两日就做来。” 程婉蕴还以为是给太子爷做的,没一点怀疑,点点头答应了:“二爷可是要出门?” 胤礽忍笑:“过阵子确实要出门两天,但却不是为了这个,你只管做来便是。” 李朝鲜的使臣又贡东西来了,康熙不耐烦见他们,他们每年就送点破布海带,康熙有一年还让他们贡美人,结果送来俩什么玩意?全是大脸小眼塌鼻梁,还黑黢黢的。康熙震怒觉着那李朝鲜疯了敢怠慢他!结果听理藩院说那使臣哭爹喊娘,说真是倾举国之力选出来的美人,朝鲜国王宫里的妃嫔都没有这二人貌美,绝无怠慢之意啊! 康熙就绝望了,这等美人让他们麻溜带走,再也不许贡这种伤眼玩意儿来了!就继续送点破布海带吧,这么看破布海带都顺眼了不少……他捏着鼻子收下这些玩意偶尔还得赏点瓷器丝绸给朝鲜王,这亏本生意做的血本无归了都,于是他就让胤礽和老三去接见,清点完贡品,赶紧给人打发走! 胤礽估摸着去理藩院打理这事有一两天也就够了,所以没多放心上,反而更多心思放在阿婉的册封吉日的选择上。 钦天监选来了三个日子,十月初一、十一月初二、十二月十五。 胤礽觉着十月初一有点赶,过完中秋就快进十月了,侧福晋冠服赶制出来一定不好看,十二月十五都快过年了,内务府没心思弄这个的,肯定有敷衍之处,也不好。 那就剩十一月初二了,胤礽让何保忠把万年历拿来,他亲自翻了翻,深觉不错,与阿婉的八字很合,而且写着“诸事皆宜”! 再晚就要等过完年再挑新的日子了,那会儿阿婉身子都重了,穿侧福晋吉服就没那么好看了,而且她还要跪下来接旨,容易累着。 胤礽没忘记阿婉当初额林珠快生的时候正好过完年,他就常听阿婉颇为遗憾地念叨自己肚子那么大,过年的新衣服都白做了,她穿什么都不好看了。 侧福晋这个位子来之不易,他想让阿婉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迎来那一刻。 于是胤礽思来想去,还是选定下“十一月初二”这个日子,既然之前康熙发话说老五家的刘格格要一起册封,老五自然听太子的,两家都这么定好了。 之后,胤礽又将翰林院写过来的几篇册文都仔细读了一遍,觉着写的不好的地方还亲自上手去改了,发还翰林院的时候他们打开一看,全是修改的红字,哎呦喂……太子爷这是逐字逐句地改了一遍啊! 幸好清朝没有标点符号,不是太子爷估计连标点符号也要修改一遍…… 动笔写这个的翰林院学士不由热泪盈眶:不如原本就让太子爷自己写多好啊?一篇小小的册文都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他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待在翰林院啊?呜呜呜…… 因为太子爷的恶趣味,程婉蕴甚至知道得比程世福还晚一点,毕竟日子定下来,内务府和翰林院自然早早就预备起来了,程世福每日去户部坐班,轮番被消息灵通的同僚恭喜,甚至之前坑了他一把的上峰都对他和颜悦色起来,拉着他的手唠家常,一副两人突然相见恨晚的模样。 程世福这几天因为长子怀章带着考篮进考场了,颇有些神思不属,别人拉着他恭喜,他脑子里在想儿子保温杯里泡的枸杞也不知够不够?早知道再给他多包一包的……结果被人恭维了半天都还搞不清状况,最后还是从那辛德口中得知了大闺女要晋封的消息。 他又有点恍惚了,到了下衙的时辰,他脚踩棉花般回了家,正好碰上红光满面的吴氏站在家门口送额楚夫人上车归家,显然她也从额楚夫人那儿得知了这个消息。 吴氏笑吟吟冲程世福一福身:“恭喜老爷了,咱家大姐这下可算熬出头了!” 程世福喃喃道:“要不……要不等会就派老丁赶紧回徽州程家祖坟看一看吧?” “老爷?老爷?你说什么呢?”吴氏见他两眼发直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 程世福晕乎乎地说道:“让老丁看看咱家祖坟是不是叫人拿炮仗点着了……” “我看你像被炮仗炸了!”吴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自个扭身进了屋去。 程婉蕴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升官这件事,还是尚衣监突然过来量她的尺寸,要做衣裳,不年不节地做什么衣服啊?而且还量了头围,这是要做帽子啊!甚至还有两个嬷嬷过来给她讲了一日的规矩。 她后知后觉翻出何保忠送过来的鞋样子,瞪大眼数了数上头那龙的脚指头到底是…一二三四五……五个指头! 得了,这玩意不是给太子的! 怪她之前没当回事,没认真看那鞋样子。太子的鞋码和康熙的竟然一样,这让她上哪说理去?但凡有不同的地方,她也猜到了。 不过程婉蕴还是有点美滋滋。 这么不声不响的,她竟然要升官了! 侧福晋和格格那不一样啊!她以后就不用担心像个玩物似的,像杨格格似的被“病逝”了!看看李侧福晋,她现在还好好活着礼佛呢!这就是差距! 程婉蕴这下是真的感激太子爷了。 在她琢磨着怎么报答太子的时候,几日前太子爷领着皇长孙去乾清宫最后被万岁爷亲自牵着手送出来的事,总算传进了好几天没进宫的胤褆耳朵里。 自打出宫建府以后,胤褆就觉得自己虽然住的舒服了,但这消息是真闭塞啊!进宫还得递牌子,若是皇上不想见你他就不让你进去,你也没一点办法,而且这几天额娘也没信来,他突然觉得那么早出宫也不是件好事。 所以亲信终于带着消息混出宫来见他,他听完就刷的一声站起来了! 皇阿玛怎么对太子是这样亲热的态度?一手拉着太子一手牵着皇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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