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地里除虫的秦采薇还不知道自己被派了活,正想着今天耽搁得有些晚,晚饭不如擀点面条,两个膀大腰圆的大婶就不由分说的上来将她架起,跟抢人似的把她带了回去。 她倒是也问过缘由,无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打岔颠来倒去,到底也没说明白。 “两位大婶,我这还没吃饭呢,再说就算我不吃,我家夫君还病着,你们先把我放开好不好?”她左右转着脑袋。 不想对方也干脆得很,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大包大揽道:“这有什么?我家二娃正好在家闲着,我待会就让他过来照顾你家相公!” 二娃?二娃是谁? 没等她搜索出此人的记忆,人已被带到了村长家,同时也总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颇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严大叔,我那法子也不敢保证一定有效,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担待不起。”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用草药除虫的事她也是第一次做,效果如何,能不能比得上前世的杀虫剂,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自家的地可以责任自负,可全村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要是最后没能根除,到时候她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我说秦家丫头,咱们可是连谢礼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又说不行,这不是坐地起价吗?”闻言,有人立刻着了急。 “这位大叔说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秦采薇看了一眼那人,语气不卑不亢。 “秦家丫头,虽然大家平日里有些口角摩擦,但到底也没大的不是,若此番小麦颗粒无收,便是关乎人命的大事!”见那人还要再说,一旁的村长赶紧拦住他,转身朝秦采薇开口道。 秦采薇亦肃了脸色,“严大叔,我也说实话,谢礼我不敢当,如果大家要愿意试试我这法子,我自是愿意相帮,只是还是那句话,这事我确实没有把握。” 严正瞅了秦采薇一眼,垂目思索片刻,最后开口道:“那这样吧,要是有用呢,大家再谢你,要是没用便算了,还有愿意用这法子的就用,不愿意的就自家想办法,以后谁也别怪谁,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好!” “就这样!就这样!” 听说是见效之后才付款,之前那些肉痛的村民们又都高兴起来。 毕竟要是真有效,抢救回来的麦子就不止那半升,没效也没损失什么。 秦采薇便只得先留在了村长家,而后众人各自忙开。 * 夜风被窗棂挡住,如线一般的灯火岿然不动,草丛里,蝉鸣蛙声清晰可闻,越发衬得屋内一片静谧。 靛青色帐幔被挽起,傅清忱靠坐在床头,指尖摩挲着一颗南瓜子,神情专注且认真。 因为被炒过,南瓜子软白的外壳有些微微的发硬,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焦香和油脂的香味,却又跟松子、银杏不大一样。 半晌后,他指尖一顿,正要将那外壳剥掉,不想才刚把壳掐破一角,里头那淡绿色的瓜仁也跟着碎了。 太小、太脆,不好剥。 看了眼手中那铺了半掌的南瓜子,他皱起眉头,凝视后才又重新捏了一颗在手里。 终于剥出一颗完整的,傅清忱紧皱着的眉头也跟着一松,正要放进口中尝一尝,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他淡然将手放下,抬头朝对面望去,就见一个半大的小孩正咬着手指盯着他瞧,嘴角有晶莹滑落。
第28章 第 28 章 ◎他这是在笑吗?◎ 傅清忱看了那孩子一眼, 再顺着对方的目光一瞧,本来半摊开的手慢慢合上。 淡绿色的瓜子仁被他放进了口中,嚼了嚼, 焦香油润,味道还不错。 小孩一见他动作, 立时便瘪了嘴, 委委屈屈来到床, “我娘叫我来给你送吃的。”说着将手上的竹篮打开,但见里头放着一个粗瓷大碗,碗中放着两个灰色的杂粮窝头。 这种窝头虽是掺了杂面,但是一般也只有家中的壮劳力可以吃, 女人和孩子只能吃稀的,对方肯送这个过来, 也算得上大方了。 傅清忱看了那孩子一眼,见他目光一时看向自己的手,一时又忍不住看向那竹篮,眼神渴望, 直接下了定语:“你想吃这窝头。” 小孩愣愣点头,立刻又摇头:“我娘说这是给你吃的,你娘子正在帮我家除害虫呢,她怕你饿着。” 清冷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是吗?我不饿,你既想吃就吃吧。”言罢又捏了颗南瓜子开始剥。 “你笑起来真好看!”小孩被他的笑容晃了一晃,回过神来立刻脱口赞道。 不料被称赞的人却突然沉了脸,刚还霁开云散的晴天立刻化作大雨滂沱, 目光幽潭一般冰冷渗人, 声线空灵灵的, “你说什么。” 小孩被吓得一呆,提着竹篮要哭不哭的。 呜呜,这个男人好可怕! 屋内气氛一时沉郁压抑至极,带着令人窒息的诡异寂静。 不知过了过多久,那孩子终是支撑不住,手上一松,但听“哐啷”一声响,竹篮掉在了地上。 “呜哇,娘!” 洪亮且吵人的哭声将诡异的气氛打破,傅清忱垂下眸子,见指尖那粒南瓜子已被捏得粉碎,曲指弹开。 “你走吧。” 话音刚落,小孩似被冻住了的身子突然一动,提着竹篮飞也似的跑了。 重新捏了颗南瓜子在手中剥着,傅清忱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自己手背上。 扭曲的骨节已经正位,紫红的淤血也散尽,甚至连伤疤都在褪去,过不了多久便会一点痕迹也看不见。 可是消失了就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正出神,屋外又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刚才被吓跑的那小孩又回来了。 但见他一只手握着个窝头在啃,另一只手上则捏着个闪烁不停的东西朝傅清忱递来,“你别不高兴了,你娘子待会就回来,这个送给你吧!”说着把一个闪着光晕的豆荚往他手中一塞,又颠颠的转身跑了。 傅清忱看了眼那豌豆荚,里头萤火交相辉映,两只小虫儿静静趴在内壁上似两粒小小的豌豆,童趣盎然。 他伸手将枕下那只也摸出来放在掌心,静静看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将手心合拢,两只豌豆荚被瞬间捏扁,而后又被弃在了地上。 秦采薇回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久未熬夜,她还有些不习惯,脑子也蒙蒙的,回屋之后想也没想,直接走到床边就直接躺了下来,一转头便睡沉了。 傅清忱转过身,就见一张女人的脸突兀出现在眼前,眉目修长,唇瓣嫣红,浓密的睫羽安静的阖着,呼吸浅浅,显然睡得正香。 他皱眉朝后退开些,刚才那因距离过近而显得有些陌生的五官又熟悉起来。 眉头略微一松,转眼却又瞧见对方乌发几乎散了满枕,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难分你我。 他抬手要将其解开,不想对方一直动来动去,他越解越乱,最后竟有一缕发丝打成了结。 终于,他忍不住沉声开口:“别动......” “唔,别吵,讨厌!”秦采薇在梦中挥了挥手。 不知是蚂蚁还是小飞虫,一直在她耳边爬来爬去,扰得她不得安宁。 秦采薇微微不耐,不想赶了几下对方却仍窸窸窣窣个不停,她只好一把将其按住,然后用力一握,打算把对方给掐死。 别说这一下还真管用,之前一直不断袭扰她的飞虫终于安静下来,她也终于能安心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 秦采薇睁开眼,就见自己的手正压在另一只手上,那手生得十分好看,指节修长,指尖莹润,像是玉雕的一般。 只是,怎么睡一觉起来她的手就变大了?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不妨一下扯到头皮,发出一声轻嘶。 几缕发丝飘落,她这才发现自己压着的并非自己的手,而是傅清忱的,她的左手被裹在了被子里,刚才两人同塌而眠来着。 傅清忱亦跟着皱眉坐起,目光不经意扫过那纠结在一起的几缕发丝,发现其中几根已经断掉,伸手拂开。 秦采薇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身上斜搭着的半床薄被,这才明白刚才左手为何有被束缚之感,原来那薄被一半被自己压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此刻她一掀开被子,自然便落回了原处。 怪不得刚才她觉得热,不过傅清忱竟然会给她盖被子? 她扫了一眼坐在床头的人,待瞧见对方几乎要贴到墙壁,而自己则正好在床的正中央,掩唇轻咳一声:“呃,你醒了?” 傅清忱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嗯。” 果然因为被抢了被子所以生气了吗? 秦采薇苦恼的摸了摸后脑勺,目光落在他的断腿之上,又试探着开口:“我睡觉不老实,刚才没碰到你伤口吧?” “嗯。”仍是简短的单音节字。 好吧,这天算是彻底聊死了。 秦采薇整了整衣裳准备下床,却瞧见床头的小几倒在了地上,另外还有两个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豌豆荚,疑惑将其拾起。 “这个你不要了?” 不等她将东西递过去,傅清忱已然冷淡拒绝:“不要。”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吗?”她偏头靠近。 瞧那外壳,都快被盘包浆了,怎的现在又扔了? “谁说我喜欢?”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薄唇牵起一抹哂笑,“我记得你说过你并不满意我这个夫君,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言罢不耐的闭上眼。 嗳,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这么激动干嘛? 秦采薇砸咂嘴将东西收回,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都打开。 才刚推开,一阵清风便呼呼吹进,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和豁然。 她深吸口气转身,正要问傅清忱饿不饿,就见床脚落着一个鼓鼓的荷包,里头像是装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瞧,正是自己昨晚抓给他的那把南瓜子。 秦采薇看了眼那几乎没有动过的瓜子,又瞧了瞧床上那依旧冷漠的人,唇角微抿:“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倒了一颗南瓜子放进嘴,秦采薇嚼了嚼,嗯,虽然回了点潮,但还是挺香的,于是又丢了一颗进去,嚼得“咯吱”作响。 见女儿气哼哼出来,李氏一愣,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她:“这是怎么了?跟傅哥儿吵架了?” 秦采薇脚步一顿,她生气了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唔,腮帮子有点酸,再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荷包,她舒出口气。 对方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又如何?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他要自虐便自虐好了。 想明白了的秦采薇面上重新浮起笑意,朝李氏举了举手,“这里有炒南瓜子,娘要吃吗?” * “刷刷~刷刷~” 两人合力捣着石臼里的醉鱼草,秦采薇不发一言,李氏则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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