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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着顺眼多了！”秦采薇拍了拍手，转头见傅清忱亦盯着这边瞧得出神，微微一笑，“怎么样？这新糊上的窗纸是不是很好看？” 杏眼完成了月牙，灼灼烛光映照进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竟带着炫人的光彩。 半晌后，薄唇轻轻吐字：“嗯，很好看。”
第31章 第 31 章 ◎她奇怪？她哪里奇怪了？◎ “沙沙沙~” 一室寂静中, 有细微的声音不断传来，时断时续。 傅清忱目光不知第几次扫向那伏案写写画画的人，见她手上捏着炭笔, 神情专注，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 忍不住皱了眉。 “你在写什么？”终于, 在对方又一次拿布巾擦掉纸上的黑色印记后, 傅清忱开了口。 “啊？”秦采薇下意识回头，“是不是吵到你了？还是点着灯你睡不着？”说着就要转移阵地。 不等她搬桌子，傅清忱已然出声打断她，“不是, 只是我看你写写画画半天却又擦去，却不知是为何？” 秦采薇低头看了眼刚写一半的化学公式, 拿手虚虚盖住，“唔，没什么，随便乱写的。” 下午看农书时, 她见里头写到牛粪比马粪和鸡粪的肥力更好，突然想起在学有机化学时曾看过，说牛粪中碳氮比低，所以含有大量的氨化细菌, 将牛粪加其他物质发酵，可以制成不亚于碳铵的氨水肥料，所以才试着推敲化学公式来着。 “是吗？”傅清忱扫一眼她指尖上的墨迹，“既是要写字, 为何不用竹纸？” 竹纸是当下书生们最常用的纸张, 价格也便宜, 至于其他如棉连纸、玉版宣纸、库笺纸，那些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了。 秦采薇伸手拂开纸张边缘的黑灰，随意道：“我现在打草稿呢，窗纸虽然粗糙，不大容易写上去，不过也好擦，可以反复使用。” 所以说，贫穷的人不用学习，本能就知道该如何节约。 “哦？那你是在打什么草稿，画画？”傅清忱见那纸上痕迹歪歪扭扭跟蚯蚓一样，勉强做出个猜测。 “呃，不是，就是随便......随便写写......”秦采薇垂下眸子，含糊应着，“你先睡吧，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说着不等对方再问，将东西搬到了房间角落。 她刚要下坐下，想起自己背对床榻，若是有人走近便不容易察觉，而且还挡光，又换了个方向。 一抬头，却见傅清忱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幽幽，顿时有些尴尬。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可疑，可是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些化学元素，便只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存在，硬着头皮继续写。 别说，被对方这颇具压力的目光瞧着，她还真想起来了。 氨化细菌在遇到蛋白质后会将其分解成氨，虽然氨气易挥发，但是只要加入细干土和草皮等吸附性强的东西便能保存下来，再就是还可以现做现用。 至于这蛋白质的来源，肉是不可能的了，太浪费，不过植物中倒也有替代品，她摸着下巴笑了笑。 翌日。 天幕尚且还混沌未明，月亮恋恋不舍挂在半空不愿隐去，万籁寂静中，有人悄悄推开了房门。 秦采薇回头看了眼床上，见傅清忱仍沉酣梦中，轻手轻脚将门带上，再探头看了眼李氏的卧房，一切平静，这才蹑手蹑脚往厨房而去。 因为前段时间给牲畜接生，她家的日常食物丰富了不少，不仅有米面，还有一些豆子，其中黄豆最多。 不过再多也没多少，因为李氏常常用黄豆来磨粉，然后加到面中或是混到米饭里，所以如今也只剩下小半袋了。 她将袋子的口掩上，又翻了翻碗柜，果然在下面一个圆肚罐子里发现了磨好的黄豆粉，她抓了一把在手里闻了闻，嗯，还是炒过的，很香。 她取出之前在后院捡的一个缺口小罐子，拿木勺舀了几勺进去，正思忖到底够不够，就听厨房门“吱嘎”一声响，猛地站起，同时将罐子藏到了身后。 “薇姐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李氏正拿手抿着头上发丝，见女儿立在碗柜前，诧异开口。 秦采薇将已将柜门踢上，见李氏盯着她瞧，目光转向院子，“我刚才......哦，听见鸡窝那边吵得很，想它们是饿了，所以准备拌点米糠。”说着踢了踢脚边的破麻袋。 “嗐，这有什么？我还以为是你饿了。”李氏莞尔一笑，取下墙上的围裙围在身上。 “这米糠可不能用来喂鸡，我想等你周婶家的猪仔长大些，咱们也养上一两头，等到明年年末，咱们也能杀猪过年了。”说到这里，她眼神越发明亮，“至于那些鸡，放出去它们自己就会找食吃的。” “呵呵，是吗？那不如娘现在就去把它们放了吧，省得它们上蹿下跳，别把下的鸡蛋磕破了。”秦采薇侧了侧身子，担忧看向鸡窝那边。 这一说李氏果然上了心。 如今她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便是鸡蛋，古代因为疫病的原因，不会像现代那样大规模的饲养家禽。 所以如鸡蛋、鸭蛋、鹅蛋之类的蛋类，便只能靠散户们卖，而其中大头又流向士绅大户和酒楼，所以市面上的蛋价并不便宜。 如现今一斤猪肉的价格是十三文，鸡肉大概一斤七八文，但是一只鹅蛋的价格就要七文钱，鸭蛋和鸡蛋等价，一个也要三文钱。 所以若以重量类比，蛋类的价格甚至要高于家禽本身。 眼见李氏拿了盛蛋的竹篮往鸡窝那边去，秦采薇赶紧溜走，回到房间时心还怦怦直跳。 其实若她跟李氏说自己需要黄豆粉来做氨肥实验，对方未必不肯，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人吃的，且她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成功，若到时李氏为此特地节省自己的口粮，秦采薇一定会内疚。 所以未免给双方压力，她还是选择了先做再说，若是真能成功再告诉对方不迟。 可是拿了罐子回房她才记起一件事，那就是她不会看秤杆上的准星。 根据推算，牛粪与黄豆粉的比例在100:1时反应最好，可现在她根本无法称重。 尤其是黄豆粉质量轻，而这里的秤却还在使用秤砣，她便是不试也知道，那几勺子黄豆粉根本称不出来，除非用银铺或是香料铺子里那种戥子。 可话又说回来了，那种戥子平常人家可没有。 “啊，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秦采薇懊恼的抱着头呻.吟一声。 她双手抓着头发不断晃着，不想突然与一双带着震惊的黑眸对上，生生惊了一跳，发丝都扯下几根来。 傅清忱慢条斯理将帐幔挂上，瞥了眼她乱成一团的头发，启唇道：“看来你刚才偷偷干的事没成功。” 咦，这人原来是在装睡？ 秦采薇伸手理了理头发，别过眼，“咳咳，其实......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大不了她全凭感觉来呗，最多就是效果不如预期。 想到这她肩膀又垮了下去。 若是这样，那她以后的实验要怎么办？总不能都约莫着来吧？那她写指导手册还有什么用？ “呼！” 长长吐出口气，秦采薇将撑在桌上的手收回，正打算先去后院洗漱，还未走到门口却突然被人叫住。 “不知你有何为难之事，若是可以，倒是不妨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秦采薇回头，便见傅清忱正定定看着自己，神色竟很有几分认真。 “没......”她习惯性开口拒绝，却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不知怎的就改了口，“我要称一种很轻很轻的粉末，但是却不能用戥子，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本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再度扬起，傅清忱看向那微带忐忑局促的人，轻轻一笑：“这有何难？” 这很简单吗？秦采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确认了，傅清忱确实很聪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来”的。 但见他捻了一枚铜钱在指间，而后缓缓放入被吊着的布袋，“一文钱的重量大概有八分，你想称多少，便在一边放上多少枚，另一边则慢慢加入你所说的粉末，等两边持平即可。” 他语气不疾不徐，很是从容，抬眼却见秦采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抬了抬眉，“怎么？不对吗？” “不是。”秦采薇张了张口，几次想问他是不是“同道中人”’，最后还是打算先从名称入手，“你怎么知道可以用天平称重的？” 据她所知，古代并没有天平这种度量衡，都是用秤砣或是戥子，倒是前世在实验室里有不少这种东西。 “天平？”傅清忱微讶，默了片刻点头，“这名字倒是不错。” “你真不知道？”秦采薇怀疑的看着他。 “不管是用哪种方式来称量物品，其根本都在与和一个已知重量的物体约等，秤砣太沉不便度量，这铜钱却有规定的重量，说起来与一个秤砣也无甚差别。” “嗯嗯，你说得很对。”秦采薇恍然醒悟。她怎么就忘了呢？幸好刚才没莽撞。 见她一脸庆幸，傅清忱指尖轻扣床沿，缓缓敲击，“你原本想问什么。” “唔，没什么，就是看你太聪明了，有点惊讶而已。”秦采薇打着马虎眼，顺便将被吊在中间的那根竹枝取下。 “惊讶？”傅清忱脸黑了半边。 “咳咳，我不是说你笨，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聪明。”话一出口，秦采薇又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又说错了，我是说没想到你连这都知道......” 唔，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劲，她挠挠头。 傅清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叹口气，“算了。” 目光瞥见那小破罐子，又问：“你偷......你装黄豆粉要干嘛，跟你昨晚画的符有关？” “画符？”这下换秦采薇郁闷了。 她刚想说自己那可是真真的自然科学，跟封建迷信沾不上半点关系，眼珠一转，又拐了弯。 “嗯，是画的符，我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老神仙，他教我画符，说若是能从中窥见自然的奥妙，便使庄稼丰收。” 傅清忱：“......”。 见对方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模样，秦采薇嘿嘿一笑：“你也不信是吧？其实我也不大信，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说着，便以要去后院打水为由，溜之大吉。 解决了配比用量，剩下便是收集牛粪了。 村中养有牛的人家只有两户，秦采薇厚着脸皮挨个上门询问，对方听说她要牛粪，原本都不大乐意，然想到如今地里的麦子全靠她才能保全，又都松口了。 秦采薇自然也不白拿，去收牛粪时都会背上一背篓的青草去，还顺便将其圈舍也打扫干净，如此总算收集到了满满两大桶。 因为太多，她盛的黄豆粉便不大够，只得先取了半桶牛粪与其混合发酵，待三日后再打开，兑水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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