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就被时芥轰出了包间。 念及时芥,奚音眉间阴霾顿时散去不少。 在这世上,她并非一人作战,她还有朋友! 行了小半时辰,马车抵达云海楼。 驻足楼前,奚音仰脖望着,不由得连连惊叹。 云海楼有五层楼那么高,仿若登顶即可摘星辰。一如碧落之上琼楼玉宇,碧瓦朱檐,雕梁绣户,美哉圣哉。 虽是晚间,却是灯火通明,窗上映照着婀娜身姿,叫人瞧上一眼就遐思无限。其中热闹只远观就能感知一半,大有不夜城之架势。 倘若此番纯粹是来玩的,只怕奚音都要连蹦带跳地过去了。
第33章 一等 可惜,她是来受难的。 门口有小厮把手,入楼之人均要名帖、备礼俱全,若礼不够优等,小厮还会直接甩出不屑嘴脸。可真是将狗仗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瞧着此等做派,奚音不禁感慨,若再不出个有天资的武将来与戚鸣争一争,永宁怕是要完了。 白泾准备的贺礼是一尊上好的玉雕,不同于常见的玉观音,这雕的竟是九天之上的嫦娥仙子,旁边还蹲了一只小白兔,栩栩如生,甚是可爱。 想来,白泾也是投其所好,知晓戚草包更爱美人。 核验过后,奚音瞥见小厮在她的名字下方写了个“一等”,猜测这是给贺礼的评级,便耐不住摇了摇头。 绕过一面绘着仕女图的屏风,奚音款步踏入楼内。 扑面而来的便是鼎沸人声,嗡嗡隆隆,恍临闹市。各桌间、楼上扶栏旁都站满了人,一个个衣着华丽,神采飞扬,或是快意畅聊,或是静赏歌舞。 内里四面环廊,中央是一方舞台,楼间轻纱薄幔层层叠叠地飞荡,犹如仙境一般。 再看台上舞女,宛如仙女下凡,自带迷离感。 奚音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旁侧突然传来一声:“白小姐,好久不见。” 偏头去看,是林祁。 果然是他。 奚音唇间含笑,面上淡然,内心有些不安。她行了个礼:“四殿下。” 不等她躬身,林祁先一步把住她的胳膊,轻挑道:“哎,今晚可没有什么皇子,我们都是来给安弟贺生辰的。” 安弟。 奚音在心中冷笑。 以前因戚平安臭名在外,林祁其实十分看不上他,更别提与他称兄道弟。他曾多次在奚音面前嘲笑戚平安是个傻子。 尔今却是一声“安弟”,万般热络,好不讽刺。 扬起笑容,奚音默然抽回胳膊,后撤一步,与林祁拉开一人的距离,问道:“不知殿下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许是未曾料到面前的人儿会是这般通透,也未料到她会这般直白,林祁愣住了。 他惊讶地望着她。她面上还是一贯的处变不惊的神态,平静中偶有几分不羁从眸间流出。 一挑眉梢,林祁似笑非笑:“因你似我一个故人。” 奚音一惊。 难道真的发现了? 他……会再下杀手吗? 一想到摆在她面前的,或是再一次的死亡,奚音登时浑身僵硬。 她双手紧紧扣住,竭尽全力稳住心绪,继续问道:“不知民女有幸与殿下的哪位故人相似?” 可林祁没答,只是转身望向宴席,恍若未闻。 看样子,他似乎并不想提及池青。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奚音缓了口气。也许,他只是觉得像而已。 接着,林祁便以听似随意实为提点的口吻道:“小娘子这副皮囊生得好极,还需一个懂得品味的人,否则都浪费了。” 嗯? 什么意思? 奚音脑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小心地打量着林祁,见他负手而立,立于光影中,该是天生的恣意,却又透出一丝孤寂。 生在帝王家,何曾有过真心挚友? 林祁身量颀长,生得样貌非凡,搁在以往,奚音就这么看着,也能看出几分深情,而在识清他的真面目后,如今再见,她只想复仇,再无半点风花雪月的心思。
第34章 害怕 “殿下何意?”奚音敛起神色问道。 停了好片刻,林祁才悠然回身。他凝望着她,笑而不语。 那两枚眸子好似鹰瞳,让人望而生畏。 不祥预感从背后生出,奚音有些害怕,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脚如老树根扎在地上,纹丝不动。 她从他的眼里读到了势在必得。 是什么让他势在必得呢? 奚音不寒而栗。 林祁没有向奚音解释,而是自说自话地再道:“安弟这人颇有志趣,故而这生辰宴也不同凡响,没有那般繁冗规矩,大家只管随意而为。” 不等奚音询问,他又兀自接着道:“我特意留了间顶阁瞰景雅间,不知白小姐可否赏光?” 有什么话不能在大厅说? 必然有诈! 奚音刚要开口拒绝,却陡然发现,不知何时,她与林祁身后头围上来好几个小厮,一个个凶神恶煞,虽没有开口,但面上就仿佛写了:“你敢说一个不字,我们随时将你五花大绑,扔去喂狗!” 吞了口口水,奚音迅速在心中思量。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当下她只能用缓兵之计,看看能否多拖些时间。 她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肩膀瑟缩着,轻声道:“民女近日受了风寒,大病未愈,倘若去高处……” “高处不胜寒。”林祁接话。 奚音忙不迭点头,满怀期待地望向他,期盼着他能捡起他那所剩不多的恻隐之心。 林祁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他道:“正好以毒攻毒。” 奚音:…… 看来,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无他选! 在林祁的威胁下,奚音“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上了楼。 踩着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她来回逡巡楼下人群,试图找到时芥的身影。 二楼。 没有看到时芥。 三楼。 没有看到。 四楼。 没有。 临到五楼,她依然未能寻到。 时芥,你到底在哪儿啊? “吱、呀。” 前头,林祁先一步,已然推开雅间房门。他难得有了礼数,停在原地,向奚音做出“请”的手势。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遇到困难,就要优雅地解决。 望着一步之遥的笑面,奚音分明觉得万分可怖,可她还是鼓足勇气。 她抬起下巴,背脊绷直,深吸一口气,尔后从容地抬脚迈了进去。 —— 放下绸帘,时芥后一步钻进华盖。他坐在左侧,一坐下,就展开扇子,摇了摇。 凉风流窜,他也不觉冷,脑中塞满了杂事。 安静待了会,他又以扇为挡,偷摸瞄了一眼,只见主位上的林梧不动如山,仿佛入了定。 奚音说过,赴宴之事背后,许是林祁在搞鬼。时芥不傻,他清楚以他的实力,必然无法与林祁相抗衡,就只能找个帮手。 至于这个人选,林梧正合适。 这些年,他与林梧都算不得亲近,尤其是此前误以为林梧杀了池青,他更是对林梧横眉竖眼。 但细细回溯起来,无论时芥任何冷嘲热讽,林梧都不曾反诘过,大度得令人咋舌。 今次来见林梧,其实时芥也只有五成把握。他甚至打定主意,若是实在叫不动,就把白栎是奚音的事告知他,暂且躲过这一难为好。
第35章 道歉 不成想,他只说完白栎被林祁叫走了,林梧竟然就答应陪他一起来接人。 看样子,他原来竟还是个热心肠。真是深藏不露。 车外车毂转动,咕噜咕噜,车内鸦雀无声。 又过良久。 “那个……”时芥犹犹豫豫地开口,话还没说,他已然出了不少汗。他卖力扇着风,纠结再三。 接下来要说的话,实在有些难为情。 林梧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面无表情地静候下文。 “我是想说啊……”时芥吞吞吐吐,一句话拆成八句来说。 可这般做派实在猥琐,不是他这等潇洒男儿该干的事,终于,一闭眼,他一骨碌吐出来:“我已知晓当日非你杀了池青,这几年是我误会你了,对不住!” 说罢,他拱手躬身,向林梧行礼。 林梧愕然。 有生之年能听到时芥的道歉,这叫人惊愕的程度不亚于遭雷劈。 他向来拎得清,时芥不喜他们几位皇子。那种不喜从来都是明摆在脸上,毫不遮掩。 而在知晓他杀了池青之后,这种不喜尤为明显。 但他素来不觉有何,毕竟,时芥这个人行事光明磊落,无论有何不满只在嘴上说说,从不会在背地里做任何偷鸡摸狗的勾当,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好上千百倍。 最为关键的是,他是她的挚友。林梧根本没法子恨他。 可眼下,他说他知晓了…… 缓了片刻,林梧觉出其中蹊跷:“你是如何知晓的?” “就是……”时芥眼珠一转,盘算着,既然林梧已答应出手相助,那他就没必要告知奚音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转而道:“当日那么多人在场,自然是有人同我说的呗!要我说,这还是要怪你,我问你池青可真是你杀的,你又不否认,我当然就以为你是默认啦!” 不愧是时芥,认错也能剥去几分责任。 林梧还想追问,可不等出声就被时芥打断。 时芥道:“总之呢,我也不怪你让我做了个坏人,以往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这几年是我对不住你,今天又拉你来帮忙,着实欠你一个大人情,往后啊,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呢,能做的不多,但一点小忙,总归能帮得上……” 时芥哇啦哇啦地说,林梧多半未听得进去。 恍惚间,他始终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时芥有了这样的变化? 是什么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是……什么呢? —— “这云海楼之所以能够登顶京都第一酒楼,取的不是风雅,而是一个乐字。大家常言一入云海,难分天上人间,不无道理……” 坐在桌前,奚音听着林祁评议世间,深感无趣,却不敢动弹。 这林祁就像是小时候学会了课文要背给她听一般,叽哩哇啦说了一堆,让她恍然想起在现世被开会所支配的恐惧。 她只能频频点头,无论林祁所说任何,都假装应和。时下这境地,她唯有哄好林祁,然后等时芥找到她。 “……不知白小姐意下如何?”林祁忽而发问。 奚音:? 她刚刚一直在走神,哪里在意林祁说了什么。 但遇事不决,马屁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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