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音望向林梧,那人本也因他们的到来而投来惊讶目光,可在同奚音对视的瞬间后,他又撇开视线,仿佛在把玩杯盏,对他们熟视无睹。 虽说承了林梧的救命之恩,但眼下一见到他,奚音就会想起他的失态,以及自己的困惑,又因时芥的否定而觉得自己忒自恋。 诸多情愫混杂,终成了挥之不去的尴尬。 况且,她瞧得出,林梧并不想见他们。 那夜的短暂交好仿佛是昙花一现,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还是那个冷漠的他。 奚音抬手:“无妨,我们换个座就是。” 时芥噌地跳进去,大咧咧地阻拦道:“换什么换啊?我与五……梧弟可是生死之交……” 不远处,林梧一口热茶喷出,“咳咳……” 罔顾林梧所想,时芥三两步窜过去,径直坐在他对侧。 时芥一抬下巴,同林梧示意:“对吧?梧弟。” 林梧:…… 其实,这般情境,林梧曾期待过许多次。 以前池青还在时,他就常想,若是他能与她和时芥比肩而行,该有多好。 若是他能与他们一道来如意小馆谈天说地,该有多好。 他甚至曾做过一件说来很是愚蠢的事—— 在得知他们的动向后,他提前赶来这,尔后装作与他们偶遇。 在他想来,此般经历多了,他们许会觉得和他有缘,然后与他进一步结交。 可与他畅想的结果不同,他们在见他来后,就不常来了。 后来,他让荆南跟踪才知,他们改去衡水楼了。 他们只要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消遣。而他们,永远是没有他的他们。 为不打扰池青和时芥,林梧未再刻意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关于这些陈年的渴望,他一直都藏在心底,未同旁人倾诉过。 尔今,曾经肖想的场景就在眼前,林梧该是开心的,开心他终于能与她的挚友称兄道弟。 可在看到白栎后,他竟想要对他们避而远之。 白栎太像她了。 但他清楚地知晓,白栎不是她。 那种相像就如一根鞭子,反复鞭笞他,让他不断回想起与池青的点点滴滴,让他终日沉浸在懊恼与悲伤之中。 “正巧我们也该走了。”林梧放了杯盏浅声道,“这个雅间留给你们罢。” “哎?为何我们一来你就要走啊!”时芥不懂,他探直了胳膊做挽留,“你能有什么要紧事?难道又要回去做功课啊?功课一天不做没事的!我们且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我还有要事要同你说呢!”
第50章 礼数 林梧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何事?” “等会与你说!”时芥自顾自招了店小二点菜,随即看到还杵在门口的奚音,又唤道:“你在那想什么呢?快过来坐呀!” 奚音这才一步拖成三步地走来。 是她大意了,忘了时芥本就是这般社牛。 落座后,奚音同左侧的林梧和对侧的荆南都抱歉一笑,遂闭上嘴,做个安静的花瓶。 时芥点完菜品,店小二也就退了出去。 时芥再道:“今儿这一顿算是我来请的,待过些日子,让奚……白栎再请你一顿。” 奚音:……哦。 在时芥眼里,虽然大家在马车上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但那都已过去,瑕不掩瑜,那一夜,他们与林梧的确是共患难了。 当然,主要还是因他这几年对林梧态度太差,得知真相后心里头充满了愧疚,总想要补偿林梧。 他又用胳膊肘捅捅奚音,“你还记得吧?你可是承诺要请他吃饭的!” 着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奚音咬牙切齿:“我自是不会忘。无需你惦记。” 此时此刻,她真切感受到,有一个猪队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与林梧虽说没有明面上的碰撞,可终究是有什么变了。 奚音说不上来,也不想去想,只盼着能少见他,少烦心,多想为池家平反之事。 没理会奚音的恶言,时芥仍旧乐呵呵的,“我不同你说了,我有话要同林梧说。” 一听时芥再一次直呼其名,林梧额上青筋跳得欢快。 他为人向来是礼数周全,自然也见不得旁人不守礼节。 可因是时芥,他又不禁想要忍耐。 见林梧脸色转而阴沉,奚音意识到他许是对这称呼有些介意。 她再清楚不过,林梧这人年纪不大,规矩不少,对繁文缛节从来都是恪守。 之前不仅自己遵守,还监督她来遵守,一旦她有何差池,他就会向少傅举报,让少傅来收拾她。 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奚音便踢了时芥一脚。 时芥“哎哟”一声,恶狠狠地瞪着奚音,“你踢我作甚?” 想到以她与时芥的默契,无论她怎样明显地暗示,时芥都必然听不懂,奚音开门见山,“你同殿下回话时,该有些礼数。” 闻此,林梧颇为讶异地望向她。 别人都说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白栎竟能一眼瞧出他的心思。 时芥看向对面,胳膊搭在桌上,甚是随意地问道:“林梧,我们既是朋友,你自当不在意这些的罢?” 林梧:…… 奚音:你这么问让别人如何回答? 时芥也不管这些,兀自接着道:“我留你下来,是想同你说,我和白栎打算开一间酒楼,日后你可要来我们酒楼捧捧场啊!” 奚音惊讶:……这人嘴上怎么没有把门的。开酒楼一事,这么轻易就说与了林梧。 碍于不能让林梧察觉有恙,奚音决定姑且忍住,等他走后再同时芥算账。 这些年时芥一直在经商,如今他与白栎交好,二人合伙开酒楼,林梧倒也不觉有何讶异,只敷衍道:“定当会来。” “那可说定了!”时芥欣喜,立即为林梧斟了一杯茶。
第51章 小倌 听时芥说完正事,林梧坐了不多会,就寻了个借口走了。 送了林梧,奚音转头质问时芥:“你同他说酒楼的事做什么?” 时芥不慌,从腰间摸出他的玉骨扇,故弄玄虚地摇起来:“你以为开家酒楼那么容易呐?商会和衙门里都要打点,我们既与林祁结了梁子,且不说别人,那戚平安头一个要来找麻烦,所以,我们得找个靠山!”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 见奚音认同地点点头,他接着道:“反正在林祁眼里,我们与林梧已经是一条绳上蚂蚱了,索性就一条船沉到底。傍着林梧,我看谁还敢动我们。” 他又压低嗓音道:“再者说,我们要将林梧扶上太子之位,那总归要早日与他交好,否则,你我便是想帮他,他也不见得会让我们帮。” 所言甚有道理! 奚音没想到,时芥那看似不正经的模样下,竟然还藏了这么一颗玲珑心。 抿了抿唇,奚音垂眼:“此番你所言大有裨益,是我愚笨了。” 得了机会,时芥必是要嘚瑟,扇子一拢,在奚音头顶一敲,“我看你是有些愚笨!” 闻此,奚音扬起灿烂笑容,然后给他了十拳。 用过午膳,时芥带着一身淤青领着奚音坐上马车,去往衡水楼。 衡水楼在春柳街上。春柳街的把头第一家,便是京都第一青楼,芙蓉妆。 路过时,时芥精神抖擞地同奚音道:“这些年芙蓉妆可是大有不同!” 奚音掀开布帘瞧了一眼,这芙蓉妆确实比记忆中要大了一圈,点头应道:“嗯,拓大了些。” “这都是表面上,内里更是!”时芥笑得不怀好意。 奚音:“如何不同?” “以前芙蓉妆里只有美娘子,现在还有了英俊潇洒的小倌倌!” 奚音:…… 时芥一挑眉,再道:“待衡水楼开张那日,我请你去见识见识!” 奚音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逛青楼可是她这前两辈子都没尝试过的事情,这一辈子也许不知哪天就结束了,该享乐还是要享的,且去看一看又不吃亏。 她忙不迭抬手:“一言为定!” 时芥:“驷马难追!” 在他们许下这宏伟志向没多久,马车到达了衡水楼。 刚看过那般金碧辉煌的芙蓉妆,再看这落了几层灰、招牌都摇摇欲坠的衡水楼,奚音只觉忒心酸。 一个天一个地。 若说芙蓉妆是人间天堂,那衡水楼就是人间垃圾场。 透过破了洞的窗户往里看,黑黢黢的一片,隐能瞧见遍结的蜘蛛网,活脱脱一个盘丝洞。 摸出钥匙,时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拧开那上锈的锁。 门一开,一股尘风扑面而来。 奚音猛咳几声,用衣袖挡在脸前,深入几步,艰难道:“咳咳,这里需要好好清理一番。”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时芥拍着胸脯骄傲脸。 果不其然,没出一会,一堆带着家伙什的黑衣小厮们冲了进来,大家严阵以待,十分庄严肃穆。 奚音委实一惊,还以为是什么仇家寻来了。 再看,时芥一声令下,大家迅速没入黑暗中开始清扫。 屋内尘土飞扬,奚音与时芥退到了门口。
第52章 收拾 见衡水楼里难得地来了人,不少路过的行人都探头来看。 对面糖水铺的大爷更是好奇地上前来问道:“这楼终于又要开啦?” 奚音和声和气地应道:“是啊,到时候请您来坐坐。” “那就先谢谢小姑娘!”与奚音说完,大爷凑到时芥跟前瞅了瞅,“小伙子,你可是之前这里的老主顾?我还记得你!之前你也是……” 他猛地指着奚音道:“你也是和这个姑娘一道,常来这的!” 奚音与时芥相视一笑。 大爷分明是认错人了,可误打误撞,说的仍然是奚音,冥冥之中很是玄妙。 时芥双手搭在奚音肩上,将她往前推了一步:“大爷,您好好瞧瞧,当时的那个是她吗?” 这么一问,大爷又有些不打准了。 他皱眉想了想,“嗯……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气质像,长相嘛,又好像不像。” 让一个健忘的老年人去回忆四年前的事,属实有些困难。 不再为难大爷,奚音笑道:“没错,是我,大爷,您记得一点都没错。” 反正大爷也记不清了,她索性就承认。 反正无论是池青,还是白栎,都是她。 闲聊了会,有人招呼,大爷就回了自己的小摊子。 奚音再度凝望眼前的这栋酒楼,心中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愫。 当年在现世,她被父亲接回奚家,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是被兄弟姐妹欺负,就是被迫听继母的冷嘲热讽。 后来,她一成年就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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