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桌案上那坛酒,就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他走到桌边坐下,手指轻轻撘在桌案上敲了几下,有些无奈地说:“这酒后劲大着,你什么都不懂,就敢偷偷倒来喝?” “唔…”虞岁岁含糊地应了一声,对着他满是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玄赐有些好笑,“和我共处一室,还敢喝醉酒,谁给你的胆子,嗯?” 他一直觉得,虞岁岁在他面前很任性,任性到有些放肆,像是对他颇为信赖。 喝醉了的虞岁岁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只觉得少年那句话最后那个字很好听,所以她认真地盯着他随着说话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少年刚沐浴完,长发披散下来,发尾有些湿漉,贴着脖颈的发丝晕开水痕,喉结往下那一片都是湿的,水迹往下淌,在锁骨中央的凹陷处汇成一滴水珠,将坠不坠。 她眯着眼睛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自己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就只好就近抓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玄赐被她抓住手,也不挣扎,只是轻轻问:“又要做什么坏事?” 虞岁岁用自己的手指去丈量他的手指,然后嘟囔一声:“好长,很方便。” 某人喝醉了酒,已经毫不收敛自己的涩批本性。 玄赐:? 他怔了一下,倒也没有多想,见她喝醉了就想把人扶到床上去休息,声音轻缓下来,像是在哄她:“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虞岁岁摇了摇头,“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指的是看话本。 “晚睡晚起,你的师尊就是这样教你的?”玄赐挑了一下眉,说什么都要拐上她的师尊。 因为他其实有些嫉妒,能让虞岁岁在睡梦中都无意识地呼唤着,她和她师尊的关系一定颇为亲厚。 “呼……”虞岁岁捕捉到关键词“师尊”,已经开始担心了——师尊不让她喝酒的,所以她双眼一闭开始装睡了。 玄赐无奈,只好把她扶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虞岁岁看着他忽然凑近,趁机伸手去挠他锁骨中央那滴水,少年毫无防备,被她一抓,衣襟都散开了,他怔怔道:“你占我便宜?” 占便宜… 虞岁岁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在飘呀飘,但是她听到了这三个字,于是她弯着眼睛接话道:“对,吃豆腐。” 玄赐顿了一下,第一次有人敢对他这么肆无忌惮,干完坏事还要笑意盈盈地说出来。 他倒不至于跟一个醉鬼计较,牵了被子把人裹上,但虞岁岁踢掉了被子,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屈了腿,双手抱膝,把下巴尖搁在膝上,看着他笑弯了眼睛。 ——看起来不像是能乖乖睡觉的样子。 玄赐坐在床褥边,问道:“你在笑什么?” 虞岁岁并不管他在说什么,自顾自伸了手去摸他的长发,道:“毛绒绒的,像猫猫耷拉着耳朵。” “猫?”少年有些意外,他想起北荒人对他的评价,少年将军如鹰似狼,怎么在她眼里,他就成了猫? 虞岁岁又捕捉到了关键词,开始犯猫瘾了,好想要异色瞳小白猫,玩不到她就要死了。 于是她扑过去,直接闯进少年怀里,把他当成一只大猫猫,伸手就开始揉他的头发,还把脸颊贴上去蹭呀蹭。 “猫猫…嘿嘿…大猫猫…” “!”玄赐僵住,又只得伸手扶住她,免得她摔下床。 他用柔软指腹从上到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没有猫,好好看看我是谁。” 虞岁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歪着脑袋打量他,看着他那双异色的桃花眼,哦了一声:“玄赐,九殿下,将军,哥哥。”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碑文,她居然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还记得:“百万铁甲翻金鳞,少年掷剑镇天钧。”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她回想着,半眯着眼眸缓缓念了出来:“既成功名鬓尚青,唔,最后一句是什么来着?” 玄赐把她塞进被窝里,“乖,去梦里想想吧。” 虞岁岁一脚踢掉被子,道:“最后一句——愿得良人当如君!” 其实是“愿得良臣当如君”,但她醉了,说话大着舌头,一下子说错了。 这一字之差,让少年的动作一顿,他轻声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虞岁岁没给他任何反应,因为她已经睡死过去了。 “就会欺负人。”玄赐无奈一笑,在床头柜上燃了混有醒酒药的熏香,以免她明天醒来头疼。 虞岁岁觉得自己头脑中一片昏沉,她的手摸到了一片柔软,有什么东西将她托在半空中。 她往下一看,发现是两朵巨大的并蒂莲花,青蓝与赤红,似冰霜与烈火共生。茂密莲蕊朝上生长,藤蔓一样在她身上蜿蜒,手腕和腰腿上都是,莲蕊蹭着她的手心,冰凉,但又沾染上她手心的温度。莲蕊灵活如蛇,勾缠她的脚尖,一点点润湿上面的丹蔻,贴着她的小腿弧线像是在细细丈量。越来越多的莲蕊拥簇向她。 她睁开眼,一下子醒得猛了,又有些迷糊。 这些梦真是……她都无力吐槽了。 虞岁岁闭起双眼缓了一会,才掀起被子坐起来,伸手撩开床帘,外边的玄赐已经醒了,坐在桌案边,上面还摆着早膳。 少年听见她下床的声音,就转头看了过来,问道:“睡得好吗?” “挺好的。”虞岁岁点点头,忽然想起来昨晚她好像喝了酒,然后呢? 糟了,喝断片了。 玄赐看她一副皱眉苦苦思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翘起唇角道:“是在回想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虞岁岁眨眨眼睛。 她心想危了,她不会一喝醉就暴露一些涩批本性吧? “你吃我豆腐。”少年指控她。 虞岁岁啊了一声,这确实…很有可能。 她谨慎地问:“吃到哪种程度?” 玄赐挑了一下眉梢,道:“我要告到你师尊那里去的程度。” 虞岁岁摊手,完全不在怕的,“哦,那你告吧。” “你完全不打算负责的?”少年下巴微扬。 虞岁岁轻咳一声,看他并未束发,就走过去搬了椅子坐在他身后,道:“我帮你束发,将军,哥哥。” 那一声“哥哥”拖长了声音,软软的,能听得人骨酥肉软。 “……”玄赐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 虞岁岁一边拿木梳给他梳头发,一边好笑道:“你是九皇子,难道就没有妹妹还是弟弟?他们不也会叫你哥哥吗?” “他们只会叫我皇兄。”玄赐又低声补了一句,“这不一样。” 虞岁岁没在意,看到他头上几撮不整齐的碎发,就像呆毛一样,她没管住手,揪起来玩了玩,又用手心压上去,企图把它们压趴,但是她一移开手,那些呆毛又翘了起来。 玄赐后仰着抬起头,“你在做什么?” 虞岁岁对手指,“在给你束发啊。” “你就是在玩我。”少年的语气里捎了几分委屈,“还不想负责。” 他合理推测,昨晚虞岁岁抱着他说他是猫猫,那她应该会喜欢柔软又黏人的…他试着往这个方向努力一下。 虞岁岁茫然地眨眨眼,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没有不负责。”她软言软语地,像是在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拿捏了。 “你喜欢我的头发?还有眼睛,哦,还有眼尾的那颗痣。”少年后仰着,把脑袋轻轻靠在她肩上,毛绒绒的长发蹭过她的颈侧。 “我…”虞岁岁刚想说什么。 “嘘——”他伸出一指抵住了唇,“别急着否认,你很多时候会看着我的眼睛走神。” “……”虞岁岁回想这几天的相处,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一看到少年略显青涩的眉眼,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师尊。 玄赐抵唇的手指勾住她鬓边的碎发,轻轻帮她别到耳后,少年轻声道:“只要你回应我,我就是你的,头发,眼睛,泪痣,还有其他你没有感受过的一切,这些都可以是你的…” 那双桃花眼潋滟泛波,雪化生春。 虞岁岁别过头,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半晌,她闷声道:“你是真的喜欢我?” 他靠在她肩上,像只撒娇的大猫一样用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她的颈窝,“很喜欢很喜欢…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开心,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虞岁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片刻后她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告诉我你在顾虑什么好吗?”玄赐很敏锐地捕捉到她态度一瞬间的松动。 “因为我们其实是,”她微叹一声,“不能在一起的关系。” “什么意思?”少年皱眉。 怕他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虞岁岁赶紧补了一句:“没有血缘关系,但就是不被允许的那种关系…”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被允许?” 虞岁岁掐了一下眉心,“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那时你应该会后悔今天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 “肺腑之言,为什么要后悔?”玄赐说,“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虞岁岁不说话,帮他扎了高马尾,就挪过去吃早餐了。 少年把双手交叠在桌案上,侧过脸枕在手臂上,看着她轻声道:“你在不开心。” “没有。”虞岁岁顿了一下,夹了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 “还说没有,你之前吃糕点眼睛都是亮亮的。”玄赐皱眉,“昨晚我就感觉到了,应该说,从你跟我说要走的时候,你就有些低落,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一定要走呢?如果你回去之后不开心,我也会难过。” 这样细心地时刻关注着她啊。 虞岁岁心情有些复杂,她明知道这不应该,但是她承认,还是会被少年眼中纯粹的喜欢所打动。 她本来想说什么,但被楼下喜庆的唢呐和锣鼓声打断了。 玄赐走过去开了窗,往下看了几眼,回头对她说:“有人在成亲,新娘的花轿到了。” 然而下一瞬,喜庆的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吵嚷的议论声。 “怎么了?”虞岁岁问。 “新郎不见了。他们说,新郎原本就不愿意娶新娘,但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好定亲,现在找不到他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另一家的小姐,新郎是她的教书先生。” 虞岁岁怔了一下,问道:“他们私奔了?” “应该是。”玄赐说。 虞岁岁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在古代,师生恋绝对不行,师长如兄如父,如果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就是违背纲常伦理,冒天下之大不韪,会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受他人非议和指责。所以这对师生只能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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