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岫的绣鞋踩在杨灰的土路上:“若人人的马车都那样,这条路也实在算不得方便顺畅。” 此话深得朱慎尧的心。 “若当真繁华起来,也着实需要修一条好路。顺王府的马车宽。便叫他们来修一条自己满意的路吧。朕亲自查收。” 按理说,皇帝下派的工程没有不是肥差的。其中涉及大量人力物料,随便省去一笔,都够一个人吃的脑满肠肥。 可朱慎尧亲自“关照”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有查收有监工,但凡有个克扣叫人抓住了都够喝一壶的。但凡给出的预算和时价有个出入,还要反搭进去许多才能交差。 二人相视一笑,其实这是个好法子。 比起抄家,那群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世家相互总有勾结帮衬,不如割肉一般的这讹一笔,那拿一些。叫他们有个惧怕的同时,也算用之于民。 没有摊子也没什么人,自然没什么可逛的了。 元岫准备回马车了,就听见不远处歇脚的轿子里下来了一对母女。 “这差别真大,前几日逛了两圈,那么多的人还觉得地方大呢,今儿再瞧也就这样了。”十几岁的姑娘脚步轻快的走出来两步,笑的娇俏。 “是要热闹些的好。可惜十日才办一次。你哥哥想休沐时来看个热闹也是不能的。”妇人想下来,可看见地上厚厚一层灰又停了下来,就面带慈爱的看着放风的女儿。 “为何不能日日都开着?”姑娘问。 妇人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听闻老太妃们也参与了进来。卖的都是亲手做的绣品玩意,也是为山西洪水出一份力。想来,再容易做的东西,想要供一个摊子卖一日,也理应准备上十日了。” 姑娘略有所思的凝眉:“那不是叫这帮商户陪着宫里们贵人玩儿吗?” 妇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四下看看:“岂是能胡说的?你可知一天下来又多少银子的流水,能捐出多少帮了多少人?君子论迹不论心,何况是天家贵人!” 姑娘并不觉得有什么,讪笑道:“娘亲真是,这话我何曾会在有人时候讲。这里是不怕什么的。” 妇人说不过,连连招手叫她尽快回了轿子。 朱慎尧见元岫站在那里发呆,过来探究的眸子看过来。 元岫含笑摇头,回眸正瞧见那妇人看过来。 鸿胪寺卿家的夫人,元岫是见过的。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元岫。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元岫竖起中指做了个噤声,随即拉起朱慎尧回了马车,一路回去。 鸿胪寺卿家的夫人面色惨白的看着马车消失于拐角处,半晌回不过神来。 听见女儿叫娘亲,这才难以置信道:“刚刚……刚刚那二人,好像是帝后!” 女儿吓了一跳:“不……不会吧,娘娘怎么会来这?何况那马车也普通,不是天家仪仗吧。” 妇人哪里还会多做解释,连连催促轿夫尽快回去。先将事情告知丈夫。 但愿刚刚小女儿的有口无心,不会让皇后生出不满的心思来。 元岫的马车打从西山回去,天便渐渐阴了。 本要回宫。朱慎尧却道:“既然出来了,总要多瞧一瞧。那拐角的扁食还没吃呢。” 元岫还是不大好意思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吃东西。下了马车后四下看一圈,瞧见了不远处的茶馆。 “那二楼窗户不错,对窗吃茶倒也雅致。九爷何不买了扁食去上头吃?该是应允的吧。” “不过是多几个铜板钱。”朱慎尧只叫马夫看着马车,拉着元岫先去买扁食。 元岫看着大锅里起起伏伏的小食很是新鲜。见朱慎尧付了铜板一手端着一碗扁食,连碗一起买了下来。 瞧他一身锦衣,通神的气派,却端着两个街头的海碗,也不知戳中了哪一点,元岫没忍住笑了出来,与其对视一处,朱慎尧只是满脸的无奈。 “这又什么好笑的?又不是没吃过。” 元岫只道:“只是褪下了华服的九爷给妾身买扁食,倒是觉得与寻常夫妻无异了。” 他们夫妻俩总会有各种事情拌住。公事繁杂,哪怕朝夕相见也鲜少有这般悠闲惬意的时候。 朱慎尧的唇角也压不住,端上扁食一道去茶馆了。 茶馆小二实在看不懂这二人了。这一身的绫罗绸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却端着街边常见不过的小吃,开口就要楼上临窗最好的包间儿。 “包间儿倒还有。只是最好的那一间被人长年包着。旁边的那个到还好些……” 小二还没说完,就被人止住了。 “哎呦,十爷您来了!也不着人跟小的说一声。这新来的不认识您老,您可别见怪。包间儿一直给您收拾着呢,来,十爷,小的给您端着,您头前慢走。” 来人应当是掌柜,穿着比小二好些。 元岫有些好笑的看着朱慎尧。显然这是将他当做朱慎明了。熟络的人当然能分出二人,但对于不熟或是不敢仔细瞧的人来说,还真容易认混了。 没想到竟是十王爷常来的。 只是未经准许就私自进去,是不是不大好? 元岫正酝酿着如何换个房间,又听掌柜道: “算下来十爷也有一年没过来了,哎呦,刚刚一见都没敢认。不过十爷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往那一站不是您还能有谁啊?” 元岫没忍住笑,压下了换房间的想法。 既然一年没来了,应当是不打算来了。那倒也不妨事。 只是为何一年不来了依旧长年租着?
第70章 认错人了【未捉虫】 ◎哎嘿◎ 朱慎尧被当成了朱慎明, 也顺就顺利的进了朱慎明一年多未曾进入的包厢。 这包厢虽然长期被包揽下来,但茶馆里的伙计每日都要打扫一番,倒也不怕朱慎明有不想叫人瞧见的东西。 掌柜丝毫没意识到认错了人, 将扁食放到桌子上,用袖子掸一掸凳子,伺候二人坐下。 “那还是十爷喝惯了的碧螺春?那几样点心还需要等一会儿, 不知可否先几样精致小点凑合着。等伙计们做好了喜欢的再送过来?” 没等朱慎尧说话,元岫含笑道:“倒是个会享受的,却不知一年没过来了,何故忽然想起来,巴巴的拉上了我。” 掌柜丝毫没有怀疑元岫的用意,顺口道:“其实包厢早早到了日子, 是有人热心给续上了……” 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细品元岫刚刚的话,忽然觉得这是妇人阴阳怪气的拈酸吃醋, 又立即道: “瞧我这话说的。小店能有十爷光临, 本就是蓬荜生辉的大好事。要不怎么说今儿早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喳喳的叫,这贵人临门, 就是不赚银子,那也是咱们烧香拜佛都修不来的福气。” 掌柜说话好听,觉得自己圆回来了, 又立即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小的头一回见十爷带夫人过来。外头都说十爷不近女色,可见再冷清冷意的人,预见对的也是还了俗的。” 元岫只低头笑, 那掌柜便自认为说了她爱听的好话。 元岫还是从中抓取到消息的。朱慎明其实早早就不再给包厢钱了, 这边可以确定再不打算过来了。但却有人一直给续费, 究竟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元岫暗暗想着,若是叫朱慎尧冒名顶替的多来几次,是不是就能弄清楚了。 不过这到底是老十的私事,实不该二人去刨根问底。 元岫从荷包里取出来快碎银子:“得了,知道你长了张喜鹊的嘴。既然知道我们过来,便知道是寻一份清静。你只管送了体己茶来,再不得打搅我们清闲。” 掌柜收了赏赐连连谢恩,茶点很快送来,门被小心翼翼合上后,在没人打搅二人。 这包厢的地势极好。窗外车水马龙,热闹却不嘈杂。坐在这里品茗观望,一看一个下午打发出去,难得惬意。 “老十是个会享受的。”朱慎尧道。 “难得清闲。自有咱们羡慕不来的。”元岫倒是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幽幽道,“其实这样开来,这城里的路也并不宽阔。地上的石板虽然平坦些,却也架不住积年累月的车轮马蹄,隔几年总要修缮。” 朱慎尧没往今日出行的目的,闻言凝眉道:“说到底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京城之内天子脚下。总要比旁处多些体面。” 元岫却道:“那若有个能全国推广的修路法子,又当如何?” 朱慎尧就看着元岫眸中的跃跃欲试,不由道:“你不是想要再哪里试做吗?” “可此时终不是我一力能成的。且前期成本颇高。若一处成了,便要处处成方能回本吗。” “从古至今的大工程,何曾有过回本?只管有用便是大功告成了。” 有朱慎尧这话,元岫放下心来。 “只是这需要打量的冶铁的矿渣,”元岫葱白的指尖沾了上等碧螺春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几样原料,“这三种按照配比混合烧制,要不低于冶铁的程度去炼化后研磨,会得到一种高粘又高硬之物。是为水泥。其与沙土混合,不论是修路,还是建造,牢固程度皆是上乘。就算有损耗,修缮也更容易。” 这是元岫从弹幕上看见的,这种比较硬核的东西自然更适合齐思广义。单一一个穿越女是很难知道的。 朱慎尧看着桌面上随着外头清风很快干枯的字迹:“倒是有些想三合土的配方。也许远比三合土更好吧……石灰石和黏土皆是容易。但想要修路的程度,矿渣需要的数量绝对不少。若单单京城内也许够用。若说全国是远远不能的。就算有那么多的铁矿,咱们也用不完那么多的铁。” 元岫含笑摇头:“皇上说反了。不是用不了那么多铁矿。是先前只冶炼了那么多的铁,舍得用的地方自然少。可若大量冶炼,成本低下,价格也自然低廉。若百姓人人都用得起铁器,便永远不愁没人消耗。如此种种牵一发而动全身。便都从这一条款款的水泥路开始了。” 足以影响大夏千古的一番规划社稷,便在二人与茶楼之上清风霁月一般的定下了。 二人用着扁食,味道与幼时记忆无二。 等吃完了点心,用了茶。元岫一日的精神也疲惫了。 刚要提议回去,却又听见外头有了骚乱。 朱慎尧叫元岫做好别动,起身去开了门,唤来掌柜询问。 掌柜在拐角处,还忙不迭的擦着冷汗一脸的为难。可对上朱慎尧后,马上换上一副轻松无奈的表情。 “吵着十爷了?罪过罪过,这开茶馆总要有些麻烦事,您老接着喝茶便是,咱们尽快解决在不敢打搅爷的清净。” 朱慎尧凝眉,而已知道时辰差不多了:“罢了,今日出来也有一阵了,朕……本王与夫人回去便是。” 掌柜的表情一变,连连拦着,有事说爱吃的点心马上送过来,要说楼下混乱恐冲撞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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