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江妧用带着泥土的手捏了把楚岁安的脸,“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就这么送给本宫,你也舍得?” “娘娘喜欢,臣妾哪有不舍之理?况且臣妾看它呀,更喜爱娘娘些,大抵也是只以貌取人的小家伙,正好,不会折腾娘娘就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楚岁安突然来了兴致,嚷着要伺候江妧沐浴,被江妧调戏的揽入怀中把泥土往她身上蹭,“可愿与本宫洗个鸳鸯浴呀,小美娇娘?” 楚岁安通红着脸,娇羞的踢开粘着江妧的小猫,“官人真坏~那奴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玩闹了半日,傍晚时,楚岁安急着回宫拆家书,没有留下用膳。 她刚走不多时,外面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大的有些骇人,天好似被撕了个大洞,雷声雨声混杂着,冲击人的耳膜。 江妧想着,今日谢长临应是不会来了,巧巧就急匆匆走进,“娘娘,荣庆公公来了。” 荣庆身后跟了两人,衣摆湿了大片,他收了伞独自走进江妧寝殿,恭敬行了一礼,脸上挂上笑,“娘娘,千岁爷让奴才来传话,这几日他出宫,不过来长乐宫了。” 不来也会主动告知了,江妧心中甚慰,抓了串葡萄递给荣庆,“辛苦你了,这么大雨跑还一趟。” 荣庆连忙道谢,又听江妧道,“可是外头发生了何事?” 他犹豫了一瞬,挣扎着,还是决定不多嘴,免得屁股蛋子又开花,“回娘娘,千岁爷的事哪能全让奴才知晓呀?” 江妧撇撇嘴,附身将脚旁的白猫抱入怀中轻抚着,也没为难他,“若无事,你待雨小些再回吧。” 荣庆目光扫过那只猫,嘴上回道,“谢娘娘体恤,但奴才还得去司礼监一趟,不叨扰娘娘了。” 他走后,江妧来到廊下,白猫乖巧蹲坐在她脚边,一人一猫望着院中那些花儿。 尽管做了防护,可露在外面的那些枝叶与花瓣禁不住风吹雨打,落了满地。
第60章 小白兔嘎了 这夜,江妧破天荒的辗转难眠,听着窗外雨声,不时忧虑一下谢长临的事,不时又想想以后该如何,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睡下。 她将将入梦,就被堪比破门而入动静的巧巧吓得一个激灵,此时外头天还未亮全,她垂死梦中惊坐起,顶着两个黑眼圈,“巧巧哟,何时这般莽......” 她的声音顿住,因为瞧见了浑身轻颤,双眼泛红的巧巧,“娘娘......” 她心中腾升起莫名的不安,蹙眉,“怎么了?” 巧巧哽咽着,艰难启声,“安妃娘娘......安妃娘娘昨夜,自戕......今早宫人发现的时候,尸身已经凉......” 她的话未能说完,江妧已经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寝宫,巧巧见状连忙拿上衣裳追出去。 待赶到时,芳华殿中跪着遍地宫人,哭声悲痛,见皇后只穿着单衣就赶来,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 江妧什么也听不见,跑进寝殿,看到了楚岁安置在床上的尸体。 她站在屏风旁,僵住了身子,有些不敢往前走去。 “岁安。”她颤声轻唤,“别闹了,起来,本宫今儿带你放风筝。”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岁安......”她喉间哽住,缓缓走进,看清了楚岁安惨白的脸,还有发紫的唇。 她静站了片刻,似笑似哭的低嗤了一声,“小白兔还有胆子喝毒药呢?喝下去不疼死你啊?” 巧巧给她轻轻披上衣裳,捂着嘴,强忍着哭声。 “娘娘,您要为安妃娘娘做主啊!”跪在一旁的梅一一下一下重重磕头。 江妧隐忍着看向梅一,“怎么回事?” 梅一已经哭得无力了,低垂着脑袋,“回娘娘,安妃娘娘昨日收到家书,可看完就脸色大变,她将奴婢们赶了出去,独自在屋子里哭,奴婢劝了几次,娘娘都说她没事,还让奴婢们全部离开。” “夜半时,奴婢实在不放心,来看了好多次,娘娘最后只让奴婢备了安神汤,奴婢这才离开,寅时奴婢睡得不安,起来想看看娘娘,就发现娘娘已经......” “自戕?还是谁来过?”江妧追问。 梅一脸上出现愤懑,恨恨的握紧了拳头,“守夜的小泉子说,丑时凝嫔来过,可娘娘未歇下,还放凝嫔进去了,两人在里面关上门说话,发生何事便不知了。” 她求救似的看向江妧,“娘娘,凝嫔一向与安妃娘娘不对付,怎么会刚好来,娘娘就去了呢?那鸩酒定是她带来的啊!” 江妧神色已经看似平静,眸中却酝酿着风暴,她轻声,“小泉子呢?” 身后小太监连忙应声,“奴才在!” “凝嫔走时,安妃可还活着?” “回娘娘,安妃娘娘那时还未饮下鸩酒......” 所以他们才觉得是楚岁安自戕。 江妧微微垂眸,盯了会儿楚岁安的脸,一行清泪滑落,她不在意的抹去,“家书拿来。” “娘娘烧了......” 梅一吸了吸鼻子,爬起身,却是拿了楚岁安的遗书递给江妧,“这是娘娘留下的。” 信封上娟丽清秀的几个字,‘迢迢亲启’。 江妧接过,坐在楚岁安床边,好似平日两人在一块的放松慵懒,慢悠悠的打开了信封,嘴里低骂了一声,“你这蠢兔子。” 说死就死,明明昨日还说要等江妧有能力了,将她送出宫快活的。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纸。 “迢迢,一直想这么唤你,碍于在宫中,不敢逾越,偷偷告诉你,我已经在心中唤很多次了哦。” “岁安无能,说好给你做牛做马的,许要食言了,若有下辈子......娘娘,别怪岁安,爹娘已去,岁安也不想苟活,其实入宫前我就已经想过,进这样吃人的地方,倒不如死了的好,好在,上天垂爱,岁安得娘娘倾心相互,岁安何德何能,在此,谢过娘娘。” “娘娘曾问过,岁安可是倾慕江上卿?岁安一直没敢认,也不曾妄想有朝一日有机会表明心意,更深知配不上,只能藏在心底,偶尔翻出来偷瞧两眼,已是知足。” “还有诸多话想与娘娘说,但思来想去,娘娘定也知我心意,便不与娘娘说那些矫情话了。” 江妧一行行看下去,泪如雨下,滴落到娟秀的字迹上,笔墨晕染开。 “娘娘恩情,此生铭记,勿念,望安。”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江妧擦干眼泪,将信纸收好,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发,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再不发一言。 半晌,她低低启声,“对不起。” 这一声,是替谢长临道的。 许久,缓缓起身离去。 她回到长乐宫,眸光平静的听巧巧禀告刚打听到的事。 谢长临当时并没有耽搁,很快就将楚寺放了回去。 只是,睢县这次被大漠敌军突袭,死了大半人,剩下的,将回去的楚寺当成了发泄出口,骂他通敌叛国,每日堵在楚府门口,逼着楚寺给他们一个交代,有人激愤,还用锐利之物将楚寺砸伤。 他们好似忘了,楚寺从前是如何为睢县尽心尽力的,只知道,从他府里搜出了他与大漠暗中往来的信件,认定了他就是那个罪人。 楚寺一生清廉,不堪忍受,终是在几日前以死明志,当晚,他的夫人悲痛欲绝殉情而死。 江妧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翻出二哥江凌珩几日前的回信。 谢长临还没答应楚岁安放人那日,她的问信寄出去了,只是信件往来太慢,她这边近十日才收到回信。 里头江凌珩先说了希望她不要掺和党权之事,但也解释道,“大漠此番来袭,幕后确有推手,楚寺此人憨厚老实,多半是遭了陷害,睢县情况复杂,无法一一阐述,二哥会极力排查,将人清理干净......” 后头,便是哥哥对妹妹的问候了。 江妧将信又放了回去,却是看向巧巧,问了一句好似无关的事,“原先长乐宫那批人,茴香,彩春......可是都死了?”
第61章 因为喜欢 巧巧一怔,下意识回道,“……是。” 她那时还觉得疑惑,明明江妧心善,对待宫人一直很好,可那批人被荣庆处理了之后,江妧一句都没过问。 巧巧只当江妧不知道她们死了,便也没有多嘴。 现下听她一提,原是知晓的。 江妧半垂下眸子,眼中却空无一物,她声音虚得有些缥缈,裹着一层深深的痛意,“这次,死的是岁安。” 来人间这许多日子,她把这里当做司命的话本子,尽管他叮嘱,要尽力护一护这安楚国的百姓,可她自私的对里头人漠不关己,极力保持冷漠,冷眼看着他们的命如蝼蚁。 如何护?事儿是谢长临做的,人是谢长临杀的。 她要护,就需和谢长临对着干,必要时候,还得利用他对自己的几分情谊,逼他松口,逼他放人。 她不想。 偶尔不忍了,也会安慰自己,他们不过是话本子里的人,死便死了,无需为此感伤。 直至今日,触到楚岁安冰凉的尸身,才肯承认,身处局中,如何当做看不见? 她们不是什么话本子里虚无的人,会哭,会笑,有着或苦或甜的生活,是一条条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命。 楚寺的事,江妧信谢长临心底有残存的善意,定不会大费周章的让这样一个善人出来顶事,况且不过一个碍不着事的小官,若他当真故意,谁求,楚寺都出不来。 但他是那个幕后推手,间接造就了楚岁安一家的死亡。 还有王有才,本该有家人,安心念书识字,说不准日后就是个满身风骨的文人,可村子被屠,他如今被迫当个伺候人的小太监,只为了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他这般身不由己的人数不胜数。 江妧不愿怪谢长临,他活在仇恨中,一步步走到今日,苦难他也在受。 是安楚先对不起他。 有罪的人该千刀万剐,死八百回都不为过,可,这些无辜的人呢? 江妧的眼尾有些泛红,她走出殿外,蹲坐在石阶上,拿出了楚岁安给她的平安符。 有些褪色老旧的小小红色平安符,是她戴在身上多年的,却在刚认识几日就塞给了江妧,还怕她嫌,溜得极快。 她想起楚岁安曾喝多了泪眼朦胧的问她,“娘娘,你觉得这个安楚还有救吗?” 江妧当时没有接话,听她半醉半醒的念叨着。 “外头到处都在死人,有饿死的,有交不起赋税被官兵打死的,还有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被捅死的。” “臣妾都不知,原先的太平盛世,怎的转瞬就变得满目疮痍......” 她不知,江妧知。 昨夜的大雨把地面的石子路浇的湿润,几洼浅浅的积水倒映着蔚蓝的天空,空气中泛着湿意与泥土的香气。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5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