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分家。 除却明诚读书的费用,其他的钱也都是交到孙氏手里统一分配的。 宋二志和宋三志只是务农,家里孩子又多,开销也大。 老宋头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妻孙氏,奶奶会意地去了堂屋取了三个荷包出来。 三个儿子都没能完成宋老头的愿望。到了孙辈,宋明诚六岁便启蒙了,送到山秀才家念书。 宋明诚聪慧常被夸赞天赋,比那三岁启蒙的娃儿都学得快,又让老宋头重燃了改换门庭的希望。 说起来,也正是老宋头望着自家子孙辈有出息,才让宋大志,请了高员外家小儿子的教书先生取的名字,免得还是摆脱不了村里的土气。 高姚村还不知道多少人看老宋家的笑话,觉得他们泥腿子异想天开,得了毛病才送去念书。 正是因为这样,老宋头偏想宋明诚能有出息。 但好在宋思诚念书一向勤恳,做出的文章常常被山秀才夸有灵气,也坚定了老宋家的心。 老宋头接过孙氏递过来的荷包,打开最小的那个荷包,说道,“这是咱们丫头做手工,卖山货赚的钱,虽然不多,但是爷爷都替你攒着呢。你现在也八岁了,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宋思意接过爷爷递过来的荷包,原本坐等吃肉的心情都不免酸涩起来。 去年年景不好,爷爷奶奶也没用自己攒的钱,都替自己收着。 年景不好的时候,外头那些人家卖儿卖女都有。 去年他们也就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一个个小的就是一张张吃饭的嘴巴,嗷嗷待哺。 就这样,爷奶也尊重她,没动过脏心思。 “这个,是每个月大家上交公中的钱。”老宋头拿着第二小的那个荷包说道,“老大家赚的多,就交的多。” “至于这个,是每年地里的收成。原是打算置地用的。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老二,老三,你们先说。” 宋二志一听自己老爹都发话了,忙说道,“大侄子考学是要紧事,是全家的事,我无条件支持。” 宋三志也疯狂点头,大家都是老实人,没那么在乎弯弯绕绕的。 宋老头满意地看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做主了。老大啊,就从公中出结保钱。但是这钱不是无限挥霍的。” 宋明诚抬起头,看着桌上的人,十一岁略带稚嫩的声音,目光却十分坚定,“爷奶,爹娘,二叔三叔婶婶们,我知道家里供我念书不易,请你们相信我。” 第3章 到了晚间,一家人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明诚的房间还亮着,点着油灯。 宋思意估摸着自己的哥哥还在念书,便直接敲了敲门。 得了应,才往里走。 宋明诚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怎么来了?上次教你的字可还记得?” 老宋家并不拘泥着不让女孩子学习,只是家中毕竟无多少银两,只要家里的子孙乐意,都可以到明诚处学习。 只不过大多数孩子还在玩闹的年纪,不乐意被拘在书房里。倒是宋思意常来学认字。 用宋明诚的话来说,天资极高,可惜是女儿身,不然也可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用思意的话来说就是,你当我十几二十年的书是白念吗? 宋思意举了举手中的篮子,“早学会了,大哥你专心念书便是。我就是来做几朵绢花,后日好拿出去卖。哥哥这里要用灯,我就不点第二盏了,省点油钱。我这还给你做了个饼,哥哥念书辛苦,饿了吃一点。” 宋明诚的眼里透着温和,“哥哥不饿,你吃吧。”说完便专心致志地誊抄起书籍来。 宋思意也不打算打扰哥哥学习,只是找了位置,安心做自己绢花。 宋思意一直有想过,怎么才能补贴家用。 靠着几朵绢花很难做出名堂,毕竟材料不贵,样式简单,卖出的价格已经是极限了。缠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做,也就是过家家。 真要赚钱,还是不行的。 宋明诚念书要钱,家里人生活置地都要钱,不能光想着节流,要想着开源才行。 现在马上要入冬了,若是有些吃了暖和的东西放在集市上卖,可比那些干巴巴的干粮好太多了。 曾经在美食区混过的宋思意,眼睛一转溜,就笑开了。 有主意了。 前两年,母亲谭氏做饭做菜也是好吃的,但是馋嘴宋思意还是折腾出了简易版甜面酱,用的黄豆、香菇,盐。 香菇都是雨后直接拉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进山采的,没什么成本。 现如今拿来,刚好可以做点热腾腾的小吃卖。 想明白的宋思意,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厨房捣鼓。 一般人家里,哪里轮得到小孩捣鼓。粮食是最紧要的。 但是好在宋思意之前爱捣鼓,却几乎每次都有好处,全家人也都十分相信她,也就任由她摆弄厨房了。 她从柜子里翻出面粉等东西,使劲摆弄,调成浓稠的浆糊样。用汤勺舀一勺面糊倒入锅子中间,摇匀,变成饼子的摸样,把控着火候。又烫了两片青菜叶子,放了点豆腐丝,刷上满满的甜面酱。 将煎饼裹好,滚烫滚烫的。 宋思意找了个盘子,拿起就往院里跑。 “奶,奶。你快来尝尝。” 至于为什么找奶奶,自然是因为孙氏掌握了全家的经济命脉,爷爷奶奶若是说好,自然能办的成事。 孙氏在喂鸡,一听自己宝贝孙女喊自己,忙转过身去,“慢点慢点,别摔了。” 宋思意顿住了脚步,将盘子里的东西递给孙氏品尝。 “奶,这是我做的饼,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孙氏看着四丫头一脸期待的表情,从善如流地地咬了口。 刚到嘴巴里,孙氏就瞪大了眼睛,“丫头,怎么做的这么好吃,这是怎么做的?” 宋思意把做法说了出来,满脸得意。 其实做法是特别简单的,但是老宋家的甜面酱却还是只有他们家有,没办法,别人没有来自现代的智慧。 “要是冬日里吃,那可暖和和的,真香。”孙氏尝了一口便不再吃了,“你拿去兄弟姐妹几个分吧,奶奶不吃。” 宋思意放下盘子,甩掉犹豫,直接开口说道,“奶,我想做生意。” 孙氏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你小孩子家家做什么生意。生意哪里那么好做?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我想去镇上,卖这个煎饼。”宋思意将煎饼推到孙氏面前,坚定地说。 “这煎饼?”孙氏狐疑地看着煎饼。 宋思意一听,便知道奶奶并没有完全堵死这条路,“奶,你想啊,马上要入冬了,叔叔婶婶们地里的活也都差不多了。出去卖这个饼,还能补贴家用。你想啊,哥哥念书要花钱,明年买地也要钱。” 孙氏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但还是不乐意的,“做生意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奶,路上卖饼子的多,但都是干巴巴的。想吃口热的,都得坐下来慢慢吃。我们这饼,热腾腾的,还不干吧,吃起来不比那些干馍馍香吗?再说了,这里面还可以换不同的东西,做起来那么简单,一定好卖。” 孙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行了,你先别说了。奶再想想。” “奶,你拿去。”宋思意鬼机灵地一笑,知道奶奶定是要同爷爷他们商量。 孙氏无奈地,“你个鬼机灵。” 做好这一切,宋思意就开始琢磨上街买东西要准备的东西。 家里的大锅肯定带不出去,毕竟这么大一口锅呢。 若是能做一个现代铁板就好了。 还没等细细研究,老宋家竟然有人上了门,正是高姚村有名的媒婆。 “哎呦喂,孙婆子,真是好久没见了。”方媒婆扭着她胖乎乎的身体在外头喊了几声。 孙氏一瞧,满头官司,这方婆子来她家做什么?她家又没什么好做的亲事。 “瞧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方婆子笑开了花,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你有话直说,不要这般遮遮掩掩的。”孙氏一手直接撩开了方婆子搭上来的手。 方婆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轻轻笑了开来,“孙婆子,我是来替张员外家大儿子来提亲的。” 张员外家?大儿子? 孙氏顿时犹如吞了只苍蝇般,面色难看,“方婆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这事你可别瞎说,再坏了我哪个孙女的名声,我可不客气。” 宋思意在一旁听着,顿时起了疑云,却不敢贸然上前说话,只好在一旁听着。 第4章 “可不是你那二弟妹说的吗?说你家有这个想法。我这才来的。”方婆子顿时了然,知道是那费氏想给人添堵,专门拿自己做了打手。 “放他娘的狗屁,这死老婆子!”孙氏大骂一声,冷冷的看着方婆子,“我劝你赶紧走,我们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会糟践自己的孙女。” 方婆子惯会看人脸色,知道今日事不成了,连盏茶都不喝,就走了。 宋思意在一旁鬼机灵一听,心中也不悦的很,心道,她还没去找麻烦,她们倒先动手了。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端端正正地围坐在桌子上开饭。 大哥明诚已经回秀才处念书了,其他人都在。 冷不丁地,爷爷便开口了,“丫头。” 一般来说,丫头都是喊得宋思意,其他姊妹都会带上排行,毕竟宋思意排行老四,叫起来不好听。 “爷?”宋思意放下碗筷,老实的坐着。 “你奶都同我说了,这事,我也同你爹你叔商量了,可以做。”爷爷面容严肃地开口,“但这事要从长计议,毕竟我们世代务农,没做过这种事。” “爹,隔壁黄石村的小王在街上卖豆腐脑好多年了,我可以去问问。”二叔开口说道。 “没错,秋收都收尾了,丫头的想法也是好的,找点事干,本来我也打算去码头找点活干的。”三叔也说道。 “这事不急。”爷爷看着宋思意,“丫头,你把你的想法,给爷爷说说。” 迎上大家的目光,宋思意抿了抿唇,“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多做一点甜面酱,再去做块铁板。除了我爹,咱们就轮着去卖,一人做,一人管收钱,拿料。这卷饼容易做,但是这酱只有我们家有。去年和今年做了很多,都藏着呢。咱们吃了那么久也没腻,肯定受欢迎。回头再做点其他的馅料,肯定有人吃。” “就这样安排吧。”爷爷直接拍了板。 许是因为大哥的结保钱给了大家很大的压力,又或许是宋思意的法子听起来很诱人,饼子也很好吃,又甚者,是那二叔婆费氏太瞧不起人。 总而言之,老宋家,突然要开始做小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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