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也不强求,由卫风带人护送,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京城方面,皇帝一直没动云珩,只是叫人严密监视他的行踪,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大成在京的使臣和暗探,一旦叫他们察觉有异而给这边报了信,雁岭关这出请君入瓮的大戏也就没法唱了。而皇帝也算准了时机,估摸着这边应该已经万无一失,就在宇文沧暴毙的同一个晚上,太子云湛亲自带人包抄瑞王府将云珩拿下了。 等到祁欢紧赶慢赶再回到京城,京城里也早两天就得到了边城大捷的消息,从朝堂到百姓,整一个喜气洋洋。 既然祁文晏也不在京,祁欢便直接过去将祁元辰接上,一起回了家。 然则南境的战局却并未就此止步,大觐的军队乘胜追击,趁着大成皇帝死在阵前,大成朝中诸皇子藩王夺位一片混乱,军中士气大衰…… 果然的兵分三路南下。 南境主帅定北侯,嫡公主云澄和刚立下大功的武成侯秦颂,三人各自带领一支队伍,势如破竹,分兵南下,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大成版图的八成以上尽数收入囊中。 大成残存的皇室成员带着临时组建的小朝廷退居到了贫瘠的蛮荒之地,同时也彻底丧失了与大觐朝廷抗衡的能力。 自此,大觐王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地域富足,威慑四邻,繁荣昌盛。 大军凯旋之后,定北侯就功成身退,二度告老请辞,被封定国公。 嫡公主云澄留任南境,担任主帅之职。 同样立下大功的武成侯秦颂,则是调任了甘州。 三月底,天下大定之后,皇帝下诏令退位,打算正式传位给太子,他自己退居幕后做太上皇。 年迈的平国公由世子顾瞻陪同回京,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顺便主持孙子的婚典,也终于结束了几十年的征战生涯,准备在京颐养天年。 祁欢早早探听好他们一行的归期,当天天没亮就出城迎候,结果却在城外遇到了便装出行同样过来等候接人的顾皇后。 祁欢很是诧异,但转念一想—— 若不是当年顾皇后一意孤行入了宫,其实早二十年前老国公就已经从边境战场退下来了,这么些年,顾皇后必是对他有愧的。 只—— 这又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好过问,便就未曾多嘴。 倒是顾皇后主动开口:“说起来从私心上本宫还当是谢过你的,当年老武成侯的死一直是武成侯的心结,若非是你出面替本宫将老侯爷的绝笔信给他……之后瑞王等人三番两次的怂恿,他未必就不会倒戈相向。” 当年秦豫丰和云骧决意殉城之前,大概也是想到了事后可能会有流言蜚语和各种揣测,所以各人都留了绝笔信下来,解释事情的原委与利害。 云骧的分别是给皇帝和时年还是顾家大小姐的顾皇后的,秦豫丰的则是给自己的长子秦颂。 只不过当时秦颂尚且年幼,皇帝又觉得这是件打击人的事,想着既然相安无事,也没必要非得叫他知道,所以就将那封信扣留在手了,想着非有必要,就不必拿给秦颂看了。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秦颂心思深沉,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早就对他父亲的死起了疑心…… 在他已经一门心思钻了死胡同的情况下,其实就算是皇帝或者顾皇后将那封信拿给他,他都未必会改观,却好在他对祁欢的心思特别,所以那时他离京从军之前顾皇后就找了祁欢,请她出面把信件转交。 在这件事上,她们两个人各自都有各自的不光彩。 顾皇后是利用了祁欢。 而祁欢—— 则是利用了秦颂对她的感情。 但总归是结果尚算圆满,秦颂最终还是摒弃了仇恨与执念,没受云珩与叶寻意他们的蛊惑。 “武成侯还是个颇有原则与底线之人的。”祁欢也不想再提这件旧事,于是岔开了话题:“听说陛下与太子殿下还是留了瑞王一命,将他终身软禁天牢了?” 顾皇后笑道:“陛下心软。” 她不多说,祁欢也不多问,但俩人却是各自心里有数—— 云珩不是云峥,云峥在那次死里逃生,被顾瞻带人瞒天过海从皇陵的火场里救出来之后就吃了教训,已然安分守己,彻底绝了夺位的心思,打算只做个闲散王爷度日,可云珩心气儿更高执念也更深,皇帝有意留他一命,他自己怕是受不得这样苟延残喘的日子…… 可无论如何,这前后无数次,该给的机会皇帝都一次次给他了,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不肯回头。 在这一点上,他与叶寻意当真是绝配无疑,都是自视甚高,非得一条道上走到黑的! 平国公回京,次日便以长辈的身份又带着顾瞻亲自登门拜访,过来长宁侯府与祁文景夫妇当面商定两个孩子的婚期和大婚的具体事宜。 趁着他们在前厅谈正事,顾瞻就扯了祁欢偷摸溜出来,让江玄去搬了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进来。 “干什么?”祁欢觉得这样离开不太礼貌,忍不住频繁回头往背后的院里看,“聘礼你早都给过了啊,这又是什么?” 顾瞻板着脸,瞧着却像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语气硬邦邦道:“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武成侯托我带回来,说是给你我新婚的贺礼。” 顿了一下,又道:“喜酒他就不回来喝了。” 提起秦颂,祁欢多少的有几分别扭和心虚的。 她面上笑容不受控制的僵了一下,见顾瞻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也觉得他这小心眼的好气又好笑:“你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先打开来看看,现在冲着我阴阳怪气的作甚?” 箱子没上锁,祁欢顺手也就打开了。 里面码放整齐的是一打打的账册账本,另有一份文书资料。 而最上方,则是一片有些洗不出原来颜色的形状奇怪的旧布料。 祁欢看在眼里,一眼认出那便是当初她刺伤秦颂那次顺手划裂的半片衣袖。 她没跟顾瞻解释这块布料的由来,只是随手塞给星罗:“处理掉吧。” 然后翻了翻下面的东西,面带笑容望向顾瞻道:“是当年我与秦家退亲的筹码,我母亲割让给秦家的那条商道他还回来了,以后我与他不会再有往来,包括书信,他已决心彻底放下了!” 她与秦颂之间的来往以这条商道的归属开始,现在也以它结束,有始有终,干干净净。 而她与顾瞻…… 阴差阳错始于床上的初见,也算首尾呼应,有始有终了! 第399章 番外·重来 我叫祁元辰,长宁侯府长房嫡出最尊贵的小公子,侯府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身份一直都没变,但是我有一个秘密。 因为—— 我依稀是用着这个身份,在这同一具壳子里活了整整两世。 但—— 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过的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切的分裂点,是在我四岁那年伊始的时候。 那年,新年刚过,我就染上了天花。 很严重也很可怕的病症,不仅不易治愈,还会传染,别说是小孩子得上,就算是患病的大人,被治愈的概率也是极低。 尤其是我。 我天生体弱。 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因为早产了大半个月,身体一直比较羸弱。 但也有人说,我之所以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全然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体本身就不合适生养,但她却为了生个儿子傍身,巩固自己在这侯府的地位,不顾大夫劝阻,非要再生一胎拼一拼。 母亲的出身不太好,商贾人家,虽然坐拥万贯家财,也依旧是为这世道所不耻。 但那时传了三代的长宁侯府祁家也是个日薄西山的家底,祁家看上了她的巨额陪嫁,那时又因着她的兄长我从未谋面的舅舅刚刚金榜题名,前途大好,双方各取所需,结了这门亲。 祖父贪财算计,祖母胡搅蛮缠拎不清,加上我父亲性格软弱,是个得过且过的老好人…… 而我那个本该前途大好的舅舅,却在刚入仕没几年的时候就意外死在了任上。 母亲失去了娘家依靠,还要反过来帮扶娘家的嫂嫂和年幼的侄子侄女儿…… 事实上,那一二十年,母亲虽然顶着个长宁侯府世子夫人的头衔,她在祁家的日子也过得格外辛苦。 好在她性格强势,手腕了得,豁得出去耗上万千家财,养着这一家人,这才得了个面子上相安无事的体面。 可是她最大的劣势在于—— 她没有儿子! 即使再如何的苦心经营,她那半生也如是无根的浮萍,毫无根基也瞧不见一个稳妥可靠的未来。 所以,外界的猜疑也并非毫无根据。 可是我知道,真实的原因不是那样的,那是后来我母亲过世之后一直服侍她的金妈妈告诉我的内情。 她说其实那时候,生我时母亲对父亲的感情已经日渐淡薄,所剩无多,她之所以一意孤行强行受孕,拼尽全力生下了我,既不是为了博宠,修复她与我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为了稳固她在长宁侯府的地位,就因为她不是长寿之相,她需得拼着自己最后的几年时间再生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然后留待她的身后,好叫我与自幼身体孱弱又缠绵病榻的长姐互相扶持照料。 否则—— 扔下长姐一人在这世上,她是不能闭眼的。 所以,我像是她做为替长姐准备的余生依靠一样被她带来这世上。 当然,这也并不妨碍她近乎熬干了心血,不遗余力的对我好。 就如是当时我染上天花的那场病,那时适逢舅舅家的大表哥要娶亲,母亲一直衣不解带的照料着我,脱不开身,她便打发了长姐替她前去长汀镇的杨家喝喜酒,顺便帮忙操持婚事。 那时候,我病得难受,起初的几天倒也还好,后来就渐渐地人事不省,陷入弥留。 母亲日夜不休的守着我,一掷千金,将京城里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好大夫都请过来给我治过,甚至在祖父撒手不管,父亲又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她豁出去脸面,彻夜守到宫门外去,终于求到了宫里太医院的院使何大人替我也看了病。 也许是命不该绝吧,在昏睡了十来天无数个大夫都预判我必将夭折的情况下…… 过了青龙节,二月初三那日的黄昏我终于缓了过来。 但那时候依旧是昏昏沉沉,不太知事。 再然后我才知道,那天过午家里传了噩耗,我那一向病弱可怜的长姐就在前夜因为再次染病,殁在了暂居的庄子上。 她是在从舅舅家回来的路上临时改道住过去的,因为我这病会传染旁人,母亲因为照顾我顾不上她,又怕她回家来会被我传染上天花,这才安排的她去庄子上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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