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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把我葬在葵花开满的山头……” 一遍又一遍，重复回荡。
第118章 、遗言 青葵猛然惊醒, 大叫了一声，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密密匝匝，她抚着心口, 心道:还好, 是个梦。 可是她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就又听见一声颜都的声音, 与梦中一模一样，仿佛从遥远的梦里传来一般。 她瞬间惊悚起来, 转身去看身边, 床上空空如也, 颜都不见了, 而绣花枕头边放着一个小巧美丽的蓝色海螺。 那声音……是海螺里发出来的！她将它拿了起来, 放到耳边，里面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随着海浪声渐涨, 她又听到了那句噩梦般的话语。 “小姐，请把我葬在……葵花开满的山头。” 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深海之底飘荡而来, 丝丝缕缕, 喑哑缥缈, 却直扣人心。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爪子紧紧攥住, 痛得她弯腰倒下，呼吸不过来。 这不是梦！ 这是颜都留下的话。 他走了？ “啊！！！”她失控地大叫了起来，“阿颜, 我不要你死。更不要给你收尸。也绝不会满足你的心愿！” 她眼睛瞥见屋子窗台上花瓶里的那朵绚丽葵花, 她记得当时那朵花不是放在这个房间的, 一定是颜都拿过来的。 那句话, 把他葬在向日葵花开满的山头，真的是他所说！ 那是他的遗言！ 向日葵乃向阳而生之花，阳气甚重，葬在那样的地方，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向日葵一生向阳，即使处于绝境之中也要昂首抬胸，也要迎着烈阳盛放，只要有光，它就不会缩回阴暗中。 而她又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倒下呢？ 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她就不能够放弃。 她爬下了床，拿着那个海螺往外冲去，可是推开门扇，看到的景象却令她大吃一惊。 这哪儿还是什么橘麓州，这里俨然是忆江屏！ 她竟然回到忆江屏了？ 这是忆江屏的码头，烈日炎炎，秋光泛泛，远处有不少的渔民在捕鱼，吆喝杂谈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会就到忆江屏了呢？ 她在走廊上奔跑，跑到甲板上终于见到了人，桑白桑墨以及郁听弦都在，她冲过去问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回来了？” “小姐你醒啦？我们已经启程三天了，颜都说你着急要护送沈潋的尸体回来安葬，便让我们带你回来了。”桑白道。 “三天？”天哪，已经过去三天了。 她平常不可能睡这么久的，很明显是颜都对她使了什么法子让她昏睡。 桑白又说:“颜都说你太累了，便在屋子里给你点了安神香，所以你才睡了这样久。” 青葵抬眼问:“颜都呢？” “他啊……去海底龙宫了。” 青葵就知道，梦里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他真的去守护那片海了。 “把船掉头，我要回去。”她吩咐道。 “啊？？？” “可是沈潋的尸体……”这样来回运转，三天又三天，是会腐烂的。 “小姐，你看马上就要到码头了，咱们先去安葬了沈潋，再回去吧。”桑墨说道。 不行，她一刻也等不了。 三天，说不定颜都已经…… 她对他们嘱咐你们回去好好安葬沈潋的尸体，要和沈家人葬在一起。” 说完后，她便跑到栏杆边纵身一跃，跳入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中。 “小姐！” “小葵！” 青葵在海中探出个头来，对他们我已经会游泳了，你们都别管我。” 说罢，她便转身没入了大海中，像一条灵活的鱼儿在水中畅游。就算是游，她也要游去他的身边。 她不要他死。 她也不要给他收尸。 阿颜，等我…… *** 一百年了，银海的海底龙宫终于敞开大门，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气派，处处都有小鱼儿化成的小丫头在装点布置，整个龙宫焕然一新，一派新气象，金光粉饰，宫灯招摇，鱼群欢呼，好不热闹。 颜都回到了龙宫内，见到这片祥和喜庆之态，心中的不安越是加剧。 他先是去看望舅舅，他的伤势不轻，先前那些傀儡恶龙就已经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也受了些许小伤，然后又是被自己刺了那一刀，现在正在殿中疗伤。 看过舅舅后，他才开始在龙宫内闲逛起来，最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曾经是舅舅被关押囚禁的地方，也就是整个海底龙宫的中央位置，那里有一个圆形的半高台，水波纹石头铺就的地面，高台上有一莲花型金底宝座，上面供奉着一块三丈高的白玉界碑，先前来时那界碑的中部位置实则是空出了一块形似令牌的空缺，娘亲说那是放置定海神针的地方。 人人都道定海神针，以为那是一根针，其实并不然，它只是叫这个名字，形状却不似针。 那块玉牌只有放置在这界碑上，才可以真正的定住海，所以它们合在一起才叫作定海神针。而如今那里，被一块金漆镶着蓝色水波纹的白玉牌给补全了，定海神针回来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殷灵去处理的，他没有过问过，恰好殷灵在这时走了过来，他将她叫住:“殷灵，这定海神针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殷灵慢吞吞走过来，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爹爹怀疑是当年的一个属下偷走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他，这定海神针也是从他那里拿回来的。” 殷灵见他在沉思，便转移话题小葵呢？怎么不带她来一起参加龙宫的欢庆宴会？” “她……”颜都沉默了片刻，“我送她先回忆江屏了，沈潋需要安葬。” 送她回去有三个原因，一是沈潋下葬之事拖不得；二是如果真正如她梦中那般海上会出变故的话，送她回去是希望她能平安；三是若是自己真的会死，他不想让她亲眼看到那一幕，那会是很痛苦的一幕，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痛。 至于为何留下那样一句遗言，因为他想死后长眠在向日葵的花海中，他喜欢那片花海，喜欢“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晰”，以后她来看他的时候，也可以看到遍地金黄的葵花，看到它们在冲她微笑，就好像自己在对她笑一般。 “等此间事了，你要回忆江屏吗？你要和小葵成亲吗？”殷灵问道，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已成亲的事。 颜都望着外面深幽碧蓝的大海，海中五颜六色的鱼儿们在欢乐地翻跃，让他更加添了几分悲苦感，他慢慢答嗯，我们说好的，要回忆江屏成亲的。” “爹爹还说要把龙王之位传给你呢。”殷灵也幽叹了一声。 龙王之位……他何德何能可以坐这个位子？ 他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消散，转头派人来守着这定海神针，我总有一种不安感。” “不安？”殷灵不解。 “嗯，守着总是好的，别又再出现被盗走的情况。” “放心吧，我安排了暗卫在守着。” “好，派人守好就行，别让人再靠近它。”定海神针不能再丢了。 颜都说完之后就走了，走时还拎走了两坛给宴会准备的桃花酿。 颜都走后，殷灵去了占离的宫殿，走到他的塌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爹爹，颜都他好像有了疑心，他是不是知道那定海神针是苍阳偷走的了？” 正在养伤的苍阳抬起了眼睑，沉声道：“要是知道了他现在肯定会去找苍阳吵闹的，既然没动静，那就是不知道。” “可他刚刚一直在问关于定海神针的事，还说要守好它。” 占离沉吟了许久，再多派点人去值守，定海神针不能再出事了。” “嗯。”这神针是她好不容易从苍阳那里拿到的，可不能再出任何的事情了。 那时，苍阳说他已经将定海神针毁掉了，她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了爹爹，可是爹爹说定海神针是毁不坏的，苍阳一定是在骗她。 于是，她又再一次去了王宫，找到了骆玉。苍阳被骆玉带走了，但是却没有杀害，而是带他去了她母妃的皇陵前，在那里，苍阳跪在地上悲痛大哭，没人知道他是在为她母妃哭泣，还是在为海暝哭泣。 那一次，她再次化为海暝的模样，成功骗到了定海神针。 所以，才有机会将占离从海底救出来。 但这件事，占离不让她告诉颜都，她便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 颜都拎着那两坛酒出了海，去了云蜃的宫殿，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想要来这里，心情郁闷，想喝酒，而陪酒的人，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他了。 云蜃看到他出现在自己宫殿时大为震惊，笑稀客呀！” 颜都没有回以他笑容，始终冷着脸，将一坛酒朝他甩了去:“喝酒吗？” 云蜃接住那坛酒，将四下的宫婢侍卫全部挥退，带着他朝里走，穿过曲廊花园，来到一座六角亭，这是他常爱待的地方。 颜都没有在亭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而是去一旁的亭椅上斜倚着，拔开酒坛的塞子，单手拖着酒坛底部饮了起来，饮了一口才开口:“那商柳雀是你找来的？” 云蜃很坦然无惧，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是啊，人现在就在我宫里呢，要不要叫他一起来喝酒？” “你敢叫过来，我就敢杀了他！” 云蜃沉默了会儿，亦喝了一口酒，幽幽瞳仁转动，说:“颜都，我们不在同一阵营。” 他既然是龙，那他们便处在了对立面。 良久，颜都擦了擦下巴上挂着的酒滴，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银海被管制的这百年间，灵气枯竭，海底生物死的死，逃的逃，就算当年舅舅他有错，他遗失定海神针，他害得银海动荡不安，而这片海里的龙族也成为了罪人，但是他们所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你们难道要赶尽杀绝，要看到这片海枯竭消失掉吗？” 云蜃盯着他看了一瞬，良久，大笑你这是在求我吗？” “求你？呵，我何须求你？你现在不是也奈何不了我们吗？” 他只是在……交代遗言罢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希望这片海是安定的，再也不要有动乱。“若不是薛青葵，现在你还得听我的呢！”云蜃咬牙切齿地说着，若非青葵给商柳雀种了傀儡钉，现在恐怕还没有这份喝酒的宁静呢。 “云蜃，如果你听我刚才那番话，我就认你这个哥哥。”颜都回望着他，眸色是难得的认真。 “呵，你现在要认我这个哥哥了？可我不想认你了，父王为了你、为了你的母亲，杀我的母后，我凭什么还要认你这个弟弟？” 他的情绪高涨起来，拳头狠狠紧握，指节泛着青白。 颜都并未在此深究，而是问:“父王呢？被你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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