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来,这是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他们三人一路见顾璋应付众人的说辞,都有些无语凝噎。 看起来很真实,但就是没一句准话。 真要是信了这张脸上的表情,他们这朋友就不用当了。 黎川问:“第一题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他没解出来,但好在心细,后一道没掉进出题者挖的陷阱。 顾璋好奇:“你怎么笃定我知道第一题的答案?” 金瑎有点嫌弃食堂的饭食,苦着脸道:“要是你都解不出来,估计没人能解出来,夫子不可能出这样的题目。” 顾璋叹气,“居然被看穿了,可惜了我的奥斯卡影帝一样的演技。” “奥斯卡影帝是何人?竟然斗胆称帝!” 顾璋:“……” 他卡顿片刻,解释道:“演技很好的人。” 金瑎道:“演技确实不错,要不是了解你,还真的被你忽悠过去了。” 看着他们三人好玩的表情,顾璋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 感觉动静有点大,他连忙以手掩口,低头憋着笑。 金瑎三人目光对视,眼底都透着一丝无奈,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认识此人”的气息。 顾璋笑完,还是将那两道算学题的答案告知他们。 金瑎和黎川都在第一题上有失误,但第二道都没掉进丁夫子挖的陷阱中。 黎川靠的是耐心细致,金瑎则是家学渊源,家族里即使不读书的人,算学好的也是一把一把抓,还是正儿八经的营生。 余庆年倒是相反,第一题做出来了,反而在更简单的第二题上全错了。 “是我疏忽了。”余庆年苦笑。 金瑎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出身好,都没接触过田地,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就像我,永远也写不出你擅长的那种辞藻绚丽,典雅清正的文章。” 黎川突然道:“余兄若不多接触些百姓生活,算学一道还是小,日后怕是只能写出绣虎雕龙的官样文章,若日后为官,一言一墨,便有不知多少百姓要受难。” 顾璋眯起眼睛,眼里有些许诧色。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点问题,但也真没想到,黎川能说话这么直。 他抬头就看到余庆年脸色微白,握着筷子的指节绷紧,金瑎也有些被驳了面子的尴尬。 毕竟夸余庆年的话,是他说的。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顾璋笑着打圆场道:“我的诗文不也老被金瑎说是不开窍的木头吗?” “来学院就是为了学这些。” 他见余庆年和金瑎面色好些,又话风一转,玩笑道:“不过确实要多了解点,若不是这点疏漏,余兄这次恐怕真能如愿以偿,夺了这榜首去。” 黎川抿唇,定定的看向余庆年和金瑎。 若不欢而散,他们心中真如那日所言所想,这友人不要也罢。 余庆年苦笑一声,有些抹不开面子,但想到那日看到的村民,还是作揖道:“其实那日起,我就察觉到川弟待我态度有样,本该我这个做兄长的坦诚,只是碍于面子,迟迟不肯说开。” “如今让川弟来当这个责,是为兄的不是。” 顾璋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相识一场,少年时的情谊不牵扯其它纷扰,总是最纯粹的,他不想因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最后走散了。 顾璋侧头,看到黎川严肃表情下的无措,失笑道:“我日后可得注意着点,要不什么时候被黎川抓住了,怕是也要劈头盖脸一通了。” 黎川听懂了他的暗指,说他说得太直白,抿唇道:“对旁人,我可懒得说这些。” 顾璋故作忐忑:“那我以后可得注意!黎川一看就知最偏爱我,到时候骂得肯定更凶。” 黎川顿时挪开眼,若不是失礼,他都想把耳朵捂起来。 这话怎好入耳?! 席间原本凝滞的气氛,也都被顾璋彻底搅散。 余庆年都笑起来,俨然散去最初想要离席而去的尴尬和被挑衅的怒意。 “所谓忠言逆耳,有川弟这般友人警醒,实乃吾之大幸。”余庆年见顾璋从中调停的努力模样,感觉心中熨帖。 但见顾璋的表情,却忍不住调侃道,“璋弟也有害怕的事?还忐忑起来了,难不成真怕川弟骂你不成?” 黎川本就对顾璋轻易说出口的什么“偏爱于我”感到不自在,努力冷脸道:“他皮不知多厚,怎会有怕的事?” 顾璋唉声:“你俩倒是好得快。我一下变成讨伐对象了,简直太可怜了。”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顾璋端起盘子“伤心欲绝”地离开,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 这一幕被食堂中不知多少人看到。 一下就坐实了他刚刚亲自捏造的“真相”。 “看来是真没做出来,你瞧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怕是受了打击,毕竟黎川和余庆年可都不是好惹的。” “平日里三人霸占前三名,如今就他一人落后,多少还是要伤心的,毕竟年纪小,面子上挂不住也是正常的。” 原本觉得自己考砸了的人,心中顿时升起希望。 如果两道题都砸了,那不就相当于比前头的内容吗? 前头那些他们可做得不差! 而且里面有一部分,顾璋还没学过,不信比不过! 这下,原本摩拳擦掌的学子们,都纷纷有了信心,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等出成绩、公榜那日,要如何纪念下这一辉煌时刻。 起码能吹好几年。 等五月丰收过后,增产属实。 这简直能吹一辈子! 日后老了,都能挺起胸膛对儿孙说:“你爷爷我从前考试还胜过他,不信你们瞧!” 届时,定能收获到一阵惊呼、和崇拜的眼神。 不为别的,顾璋二字足矣。 *** 顾璋起身离开,黎川他三人也追上来。 金瑎和余庆年碗里的饭食都没吃完,其实也是吃不下去了。 今日考试,学院大门紧闭,不让小厮进来,他们虽然只考一早上,但是甲组和丙组要考一天,他们就只能吃食堂了。 金瑎还好奇:“顾璋你竟然都吃完了?我记得你平时不是嘴最挑吗?各种都要花钱买最好的吃。” 顾璋其实也觉得不太好吃,他喜欢吃好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吃差的,毕竟在末世,什么没吃过? 顾璋道:“见识过饥荒的百姓,就没什么吃不下去的。” 余庆年和金瑎脑海中都浮现那日看到的难民。 金瑎不言。 余庆年倒是踌躇片刻,倒是问起了长阳、西山几个村的情况。 他那日就被吓到了,而且才不到一月,怎么会有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而且不是还没减产吗? 顾璋倒是说了一些,比如为了防止真的减产饿死,提前省出口粮,一日只吃一顿,其余全靠周围野菜充饥。 赶路来的人稍好些,一日可吃两顿,但全是干粮,没有营养不说,连热乎气都没有,更难的是,全天靠双腿走路,时间又长。 “余兄想想,他们可是靠双腿,硬生生赶在马儿前到了。” 没死只能说人的韧劲儿太强,还能剩个皮包骨。 他们走到附近的凉亭,顾璋也不想多说这些沉重的,他换了个话题:“等升入丙组,就要选分斋学了,你们打算选什么?” 丁组其实算是在打基础,也算是磨一磨考中学子的傲气,故而学业较重,也无其它课业。 但升入丙组后,内容将会更深、更难,不是简简单单重复努力就能提升的,要博览群书开拓视野,思想也要跟着进步有深度。 师父领进门,打好基础之后,就靠个人了,故而学院的课业安排会稍微轻松些,只有早上有固定的课程。 下午则分斋教学,开设礼节、音乐、骑射、书画、史学、律学等课程。 顾璋道:“我打算选骑射,再选一门乐器。” 骑射是为了系统的练习弓箭,配合藤蔓一起,他日后指不定还能当个游侠。 至于乐器,那就全是他的兴趣了,两辈子,他都还没摸过乐器的边。 金瑎嘿嘿笑道:“我打算学绘画和书法,我写的诗配得上最好的字、最好的画,日后指不定能一诗千金。” 余庆年也道:“我打算选乐器和画院,倒是和你们一人重了一样,上课有伴了。” 顾璋问黎川道:“你打算选什么?” 黎川淡淡道:“律令、史学、礼法。” 一连选三个,还没一个轻松解压的兴趣,全是难啃的大部头,连出去采风的机会都没有。 顾璋想劝劝,把黎川忽悠去掉一个,跟他一起去学骑射。 但是想来想去,都不知去掉哪个好。 律令和史学,都是有助于科举文章的,尽管难啃,但若学好了,文章都会更扎实有内容。 礼法对黎川来说,也尤为重要,他还有师父教导庇护,而对黎川来说,也只有这一个途径接触这些了。 顾璋只好笑道:“居然没一个选锤炼身体的,小心日后都被我这个年纪最小的压着打,一拳解决一个!” 余庆年和金瑎显然也察觉到了,但都体贴地没说穿。 反而笑着调侃道: “还一拳一个?在学院里就你最小,选骑射,你可别被那些高年生欺负。” “还有一些心眼小的,平日里学业比不过你,到时候在骑射课上见了,怕是要憋着股劲儿都要赢了你。”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骑射课,你可别抱着我们哭诉。” 连黎川都忍不住嘴角微抽:“听起来像是璋弟能做出的事。” 顾璋:??? 要不是不能脱衣服,他怎么说也要亮一亮他的八块腹肌。 当他这些年习武是白练的吗? *** 没两天,夫子加紧改完答卷,排好名次,就到了公布榜单的日子。 这日整个问心学院都热闹非凡。 此前开学,只是他们丁组张榜,这次升组考,是每一组都要参加的。 就连甲组,都在为今年秋闱做模拟,更是关心此次的成绩。 热闹的学院里,大多学子都很忐忑,担忧自己的成绩,排名,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但丁组所在的这一块,显得有些格外激动,带着点不太一样的期盼。 “红榜出来了!” “怎么还是卷着的?快打开看看。” 顾璋坐在教舍里,看着教舍外拥挤的人群,没想去凑这个热闹。 余庆年道:“不去看看你和黎川谁摘得榜首?” 他错了一整题,已经退出榜首之争了。 但黎川只在第一题略有失误,而顾璋也说他前面好几处没把握。 两人依旧在伯仲间。 顾璋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即使输给黎川,那也是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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