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有一条溪流,下游处可以听到洪钟一般的回声,定是有一个水流冲击而成的洞穴。 苏渡昱顺流而下,钻进水帘,果然有一处山洞,周围有流水和树木做遮挡。她打定主意,藏在此处等蒋祁走远了再出去寻找回城的路。 她正往深处走,突然耳边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她忙向一旁躲闪。 啪的一声,一颗石子击中她身后的石壁,顿时石屑飞溅。 “是谁派你来谋害本宫的?咳咳……” 借着透进来的日光,苏渡昱才看清山洞深处的阴暗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狭长丹凤眼里不怒自威。虽然身处潮湿阴暗的洞穴,但仍透露出王者风范的威严。 现在是盛夏,这人却还裹着一件裘皮大衣,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还不时咳嗽,嘴角也挂着一抹干涸了的血渍。但从刚才飞石的力道还是可以看出这人武艺精湛。 “我不是什么贼人,我是丞相的嫡女,苏渡昱。”怕他再出手,苏渡昱赶紧自报身份。 男子正欲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给我好好搜,太子染有恶疾,他跑不了多远的。若是找不到,坏了主子的好事,你我皆要人头落地!” 这男子竟然是当朝的太子沈毅临!看来自己有救了。 苏渡昱朝沈毅临走过去,她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可沈毅临见她走到自己旁边,却突然翻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抵在石壁上,一手还捂住她的嘴。 “别闹,引来外面的追兵,你我都活不成。”沈毅临说完,仔细端详起身下娇小的人来。 一套宽大的军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肩颈大片细腻光洁的皮肤,青丝如墨,却沾着一些枯枝草屑,虽然面容丑陋,但是目若朗星,正水汪汪的看着自己。 苏渡昱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推他,但两人挨得太近,这一用力不仅没把他推开,反倒一下子撞进了他怀里,额头不偏不倚正抵上他的嘴唇,大腿也贴上了沈毅临某个危险的地方。 噢,这糟糕的姿势。 “苏小姐已有指婚,还勾引别的男子吗?怪不得坊间传闻丞相嫡女不仅面容丑陋,还是个花痴,天天追着蒋统领军不放。如今见了本宫竟主动投怀送抱,咳咳……不知羞耻。” 沈毅临是在庆功宴上见过苏渡昱的,只是苏小姐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蒋祁,并不认得他的样貌。 刚才背光,他只看到一个穿着军服的人走进来,以为是追兵才出手袭击,现在看清来人是苏家小姐,也就放下心来。 苏渡昱狠狠翻了个白眼,她懒得和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一般见识,当务之急是借他太子的权势平安回城。 她把捂着自己的手拿开,低声说:“我被人陷害,现在外面也有人在追杀我,你我同病相怜,不如互相帮助安全回城。” 沈毅临觉得有趣,“你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能跟本宫互相帮助?” “凭我能让外面的追兵认不出你,还凭我能解你的毒。”
第四章 给你换脸 沈毅临一愣,解毒? 他自幼习武,天赋异禀,十四岁便带兵出征,此后战无不胜,大家都说他是上天赐给大琰的战神。 可是两月前他却突然开始咳嗽,遍寻名医,汤药也吃了许多,但不仅不见好,还逐渐出现了手脚无力的症状。 “这天下名医都说本宫是染了不知名的恶疾,你个不出宅府的小丫头却说本宫是中毒,这说法倒是新鲜。” 苏渡昱并不理会他言语中的不屑。“你口中有金属味,还时常咳嗽。刚才捂住我的手也有颤抖和乏力的表现,绝不是什么恶疾,定是金属物中毒,并且这毒只有我能解。” 刚才额头触碰到他唇边的血渍时,苏渡昱就通过脑中的化验室分析出了他定是金属物中毒,并且这毒十分罕见,若没有现代医学的技术,这沈毅临必死无疑,所以苏渡昱对解毒这事有绝对的自信。 “追杀你我的是不同的人,我可以改变你的外貌,让追杀你的人认不出你,逃过一劫。你再用太子的权势护我周全,这交易你可不亏。” 沈毅临陷入了沉思,这苏小姐言之凿凿,也不像是空穴来风,况且自己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信她一回,死马当作活马医。 “成交。” 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总算是有救了。 苏渡昱一时兴奋,伸手就去扒沈毅临身上的裘皮大衣。 “苏小姐刚才说的互相帮助里,可没有帮本宫宽衣解带这一条。还是说苏小姐不仅要本宫护你周全,还要本宫替你暖床。” 噢,这糟糕的动作。 这太子爷肯定觉得自己是个见到好看男人就要占便宜的花痴女子。 “你别误会,我需要动物的皮毛来改变我们的容貌,得借你这裘皮大衣一用。” 沈毅临脱下大衣,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只需要大衣吗,还是苏小姐连里衣也需要。” 苏渡昱闹了个大红脸,知道他是故意取笑自己,拿过大衣不再理会他。 撕下柔软的皮质,用石头和水敲打成想要的形状,再一片片贴合在沈毅临和自己脸上。风干后再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沈毅临看着倒影里自己的脸,不由得对苏渡昱心生好感。这苏小姐不像坊间说的那般不堪,反倒是有些过人的本领,解毒的事情可以让她一试。 “你这衣服太过华贵,容易招人耳目。不如我们把衣服换了,你穿这身军服,我挑你素净的里衬来穿,更不容易被彼此的追兵认出来。” 沈毅临有些戏谑地说:“果然,苏小姐还是需要本宫的里衣。” 苏渡昱觉得脸快要烧起来了,她指着沈毅临,“你这人……你换是不换?” “哈哈,换换换,全听苏小姐安排。” 沈毅临不再调笑她,他此刻觉得苏小姐不是大家口中那个憨痴的丑女,反倒是有趣可爱得很。 换好衣服,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两人趁着夜色走出山洞。远处仍可见星星点点的火光,看来那群贼人并没有放弃寻找太子。 “如今天色太暗,我害病以后耳力不如从前,难以辨别方位。”沈毅临面露难色。 “我刚才在洞中已经观察好了,蚂蚁洞口朝南,北斗七星位北,京都多在北方高岭之处,我们逆着水流向北走便是。” “你竟然还会观山望星之术?” 沈毅临很惊讶,这苏小姐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这不过是风水堪舆的入门皮毛罢了,我早说过,和我交易你不亏。” 这苏小姐,果然有意思。 两人顺着苏渡昱观察的路线一路向北,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便走出了密林,已经可以看到通向京城的道路了。 苏渡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顺着路进城,却看见蒋祁站在关口处,对过往的行人一一核对。 他已经让军营里的心腹查对过,逃跑的人果然是苏渡昱,既然她撞破了自己的计划,那就留不得她了。 虽然易了容,但是保险起见,苏渡昱打算退回密林找别的路回城。刚拉过太子向后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要回城必定会经过这条路,给我一个个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回宫!” “是!” 糟了,这是来追太子的那群贼人,现在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第五章 太子爷您口味真重 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苏渡昱心一横,一把揽过太子的肩膀,装作十分要好的样子,径直向关口走去。 沈毅临微微蹙眉,这小妮子又要做什么。但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向前走,事到如今,他倒要看看这苏小姐如何带他一起逃出生天。 “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 “哎哟官爷,这又是查什么,难道是这京城里面不太平?那我兄弟二人可就不进城了。” 苏渡昱一开口,却是个男人的声音。她给自己易的是一张男人的脸,大学时候出于好奇参加了播音社,学了一些配音的技巧,没想到穿越来古代还能有用武之地。 她深知若是畏手畏脚更容易遭人怀疑,便装作和沈毅临是兄弟,大大方方和贼人对话。 刚才见识到苏渡昱的种种本领,沈毅临对她能说男音这件事倒是没有多惊讶,心里对她的好奇却越发浓烈。 “啰嗦什么,官府查逃犯罢了,爱进便进,不进就滚开,别在这里碍事。”那贼人仔细看了他们的脸,发现都不是太子,就打算放行。 “谢谢官爷,官爷查逃犯保平安辛苦了,我们这就走。”苏渡昱紧拽着沈毅临就要进城。 “慢着,你为何穿着军营的衣服,我可从未在军中见过你。” 眼看就要跨进城门,蒋祁突然把剑一横挡住他们的去路。他的话也引起了其他贼人的注意,纷纷向这边靠拢。 沈毅临斜眼去看蒋祁,他虽易了容貌,但目光如炬,挺拔俊逸,高大健硕的身材更是把身上的军服绷得有些紧。只一眼,竟让蒋祁觉着有些发怵,对两人的怀疑更甚。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渡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己若能回去,非要罚那实习生把内外科的书全抄一遍,才对得起自己这些燃烧的脑细胞。 她捏了捏眉心,突然一把抱住蒋祁的腿,声泪俱下。 “官爷饶命啊,我这哑巴哥哥一直就想参军,但是白生了这么大的个子,却挑桶水都费劲。” 苏渡昱故意揩了一把鼻涕往地上抹,那样子真是个十足的村野莽夫。 她接着说:“这衣服是我们刚才在林中捡到的,想着是哪位军爷不要的,我这不争气的哥哥非要换上,过一把参军的瘾。本无意冒犯各位军爷,我,我这就让他脱下来!” 对不住了太子爷,你就稍微牺牲一下这身皮肉,就当给你未来的子民们过过眼瘾了。 苏渡昱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起身去扒沈毅临身上的衣服。 沈毅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但她刚给自己立了个“哑巴哥哥”的人设,自己也不能开口辩驳,只能死死拽着那身有点小的军服。 “行了行了,还真是乡巴佬,当街脱衣成何体统。” 蒋祁觉得碍眼,虽然总觉得那个高个子男人气度不凡,不像村夫,但这两人都是男的,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也没有心思继续盘问。 “你们刚才说衣服是在林中哪里捡到的?” “回军爷的话,在溪流尽头的一个山洞口捡到的。” 苏渡昱打好主意,他们藏身的山洞十分隐秘,又离着城门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就算蒋祁发现不对劲再折返回来,他们也早已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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