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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毅临回到太子府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苏渡昱虽然身心俱疲，但还是打起精神开始寻找太子金属中毒的根源。 可无论是太子的饮食，还是水源，再或是器皿都没有什么问题。 她突然想到太子最开始的症状是咳嗽，稍作思考，她追问沈毅临：“你平时会使用熏香吗？” “本宫的寝殿确实有一个香炉，总是燃着安神的香料，为何这么问？” 果然如此。苏渡昱去到寝殿，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做工精湛的铜制熏香炉。 这香炉通体由黄铜打造，上刻有应龙纹，彰显着主家的显赫身份。可黄铜并不会导致金属中毒啊。 她一寸寸仔细端详，终于在托盘的正中发现了玄机。这托盘中心被人加了夹层，夹层里填满了铅粉，熏香燃烧会带出少量的铅粉，时间一长待在这个寝殿里的人自然就会慢性铅中毒。 找到了根源，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沈毅临。 “能进入到本宫寝殿的人并不多，有如此精巧手艺的更是凤毛麟角。” 抬走了香炉后，沈毅临叫过一个随从，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领命出了府，想来他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苏渡昱则留在寝殿，继续给沈毅临施针解毒。 就在这时，太子府的方管家走了进来。“启禀殿下，苏丞相的家眷求见，现在已经在厅堂候着了。” 沈毅临抬头看她，“苏丞相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竟然知道你在本宫府里。你可想见，不想见本宫便打发他们回去。”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苏渡昱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刚换上的衣裙。 “见，为何不见。这是我和丞相府的恩怨，殿下无需插手，我去去便回。” 说完冲方管家微微颔首，“还请方管家带路。” 方管家一愣，传闻里这丞相嫡女不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谦卑痴女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气魄和胆识。 “是，是，苏小姐请随我来。” 跟随方管家进到厅堂，苏渡昱还没开口，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冲到她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刚指婚给蒋少统，转眼就夜不归宿，还痴心妄想地来太子府勾引太子殿下，苏家的脸都被你这个贱人丢光了！” 苏渡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跌在地上。但她很快站定，将打乱的鬓发拨到一边，回头定定地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她本来是苏小姐母亲的陪嫁丫鬟吴秋，但随嫁过来不久后就爬了苏丞相的床，生下苏婉惠后便被纳为妾室，母亲死后更是成了苏家的当家主母。 苏小姐关于吴秋的记忆几乎全是刻薄和狠辣的，而苏渡昱隐隐觉着苏小姐母亲的死并不是记忆里的“身染恶疾，无药可医”那么简单。
第九章 中邪了 吴秋被她看得心里一怔，这丫头平时在自己面前头都不敢抬，如今看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有蔑视和狠戾。 “我来此处是与殿下有事商议，倒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太子府，打探皇家行踪的罪过纵然是丞相府也担当不起吧。” 想来太子应该有自己的计划，这些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她不会轻易说出太子解毒的事。 丞相府来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借题发挥，一时语塞。 吴秋见言语上被苏渡昱占了上风，伸手又要打。 可这回苏渡昱快她一步，反手抓住她打过来的巴掌，另一手往她手肘处一撞。 “哎哟，你这小浪蹄子，竟敢还手。”吴秋只觉得从手肘处蔓延下一股酸麻的痛感，整个人就抱着手蹲了下去。 明明看她细胳膊瘦腿的，也没什么力道，可这一下竟让吴秋那手瞬时就动不了了。 “你这丑女做什么，你把母亲怎么？” 苏婉惠忙上来捧住吴秋的手，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渡昱。昨夜蒋祁已经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可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唯唯诺诺的丑女能有这样瞒天过海的本事。 可此刻她看见苏渡昱的眼神，她信了。 “没什么，我看吴姨这手总是爱往人身上扑腾，给她叩了下正中神经，免得她这手受累。” 女子出嫁随夫姓，苏小姐生前也是唤她二娘的，可苏渡昱一不叫她娘，二来直接唤她母家的姓，这称呼，和对府里年长的姑婆下人没什么区别。 吴秋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话外在暗讽自己是她生母的陪嫁丫鬟，可才一天没见，这苏渡昱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让她感到害怕。 她像以前一样给苏渡昱施压：“玉不琢不成器，你娘死得早，我得担起管教你的责任，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以下犯上，尊卑礼法全忘了个一干二净，苏家怎么除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嫡女。” “呵，你不提我娘也就罢了，但你既然提起尊卑礼法，那我倒是要和你好好说说这纲常礼教。” 苏渡昱眉眼含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对母女，“你虽是父亲的妾室，但这身份是你背着主母偷来的，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父亲也从未给你这个妾室摆过宴席抬过轿撵，礼未成，你仍是苏家主母的陪嫁丫鬟，按规矩，你该叫我一声小姐才是。” 此番话真真切切地戳中了吴秋的痛点，正如苏渡昱所言，老爷虽然给她和一双子女锦衣玉食，但因她出身卑微，名分上的东西她半点也没捞着。 她自己入不得族谱，她的孩子再优秀也只能是庶出，连指婚蒋少统这种好事也只能拱手相让给苏渡昱这个丑陋的嫡女。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母亲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昨天彻夜不归，可急坏了大家，要不是母亲派府里的下人全城打听，还不知道你在太子殿下府里呢，这传出去你的名节难免受损。” 苏渡昱在心里冷笑，又是替自己着想，这样的话若是换做苏小姐听到，必然会感激涕零，深信不疑。可苏渡昱看着这对母女的嘴脸，只觉得可笑。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们的奔走相告，把我未回府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了。” 人言可畏，这流言蜚语的力量苏小姐是领教过的。市井百姓真正见过她的没几人，但是却在传闻中把她说的一文不值。 这对母女分明是要败坏她的名声，和蒋祁要毁她清白好另娶他人为正妻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把别人当垫脚石，这群人还真是蛇鼠一窝。 “我事情办完自会回去，你们不必在此装模作样，赶紧走吧，在太子府里撒泼耍混，连带着我也丢了脸面。” 吴秋觉得右手的麻木酸痛稍有缓解，便恢复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她站起来指着苏渡昱：“你还知道要脸面，刚指了婚的待嫁姑娘去其他男人府中留宿就是有脸面的事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吴秋伸手就要来扯苏渡昱的耳朵，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好让苏渡昱在坊间的名声再坏上几分。 苏渡昱看她这副泼妇模样，想来今天不多给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正欲出手，却听见外面传来妇人的哭喊声。 “来人啊，谁能救救我的孩子，我儿子他中邪了！”
第十章 治不好，要你的命 医者仁心，苏渡昱听到这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 太子府本就在京中繁华要地，有人在门口哭嚎自然是很快就吸引了一众看客围观。 苏渡昱扒开人群，只见到一个妇女坐在地上，她怀里抱着一个约莫有八九岁的男孩，而那男孩正双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不住地抽搐。 “这孩子抽羊癫疯了。” “可不是嘛，咱们站远些，别沾染了邪气。” 周围人议论纷纷，可都不敢上前帮忙，只有苏渡昱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中邪，而是癫痫大发作。 “糟了，他咬到舌头了。”苏渡昱注意到男孩口里流出的涎水带有丝丝血色，担心他若继续咬下去伤了血管，也没有时间思考太多，直接用袖子把手指裹住塞进男孩的口中。 “你是谁啊，对我儿子做什么？”妇人见自己儿子毫无反应，而且还来了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直接把手指塞进儿子口中，关心则乱，伸手就去推苏渡昱。 她本就蹲在地上，重心不稳，被这么一推直接向后倒去。来不及反应，已经做好摔个屁墩的准备了。 可想象中与大地的接触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在后面撑住她。 “她是本宫的人。” 短短几个字，却掷地有声，也是对苏渡昱最好的肯定。 “太子殿下？民妇不知道这姑娘是太子相识的，还请殿下见谅。”妇女虽不认得沈毅临的模样，但是从太子府走出来的华贵男子，还自称本宫，除了当朝太子外还能是谁。 “娘，你听到了吗，殿下说这丑女是他的人。”吴秋母女早就追着苏渡昱进了人群，此刻听到沈毅临的话，心下皆是一愣。 “嗯，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弄什么幺蛾子。别的本事没有，勾人的本领倒是学了十成十，殿下竟然帮她说话。” 苏渡昱朝沈毅临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此刻那男孩的抽搐已经有所缓解。 “我且问你，他抽风以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妇人愣怔了一会儿，赶紧回答：“有有有，他之前偏爱吃生肉，要不说是中邪了呢，不中邪哪里会做这样的事。” 听到妇人的回答，苏渡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诊断。 把手指塞进小孩口中的时候她就在脑海中分析过这男孩的血液成分，代表寄生虫感染的嗜酸性粒细胞高得出奇，再结合吃生肉的情况，这小孩癫痫发作定是因为脑囊虫病。 “殿下，可否借贵府一用，这小孩需要马上用药，不然一会儿又要抽起来，还会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 听到这话，妇女却开始犹豫起来。她看苏渡昱不仅其貌不扬，还是个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自己的儿子用药，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再者说，自己儿子是中了邪，得赶紧去请巫医，抬去太子府算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妇女的狐疑，苏渡昱轻叹了一声，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权无能，莫说是行医问药，就算是读书认字也实属罕见。可是医者父母心，她实在不忍小男孩因为落后的诊疗条件而命丧黄泉。 她正欲和妇女好好解释一番，却听到身后的沈毅临又开口了：“苏小姐是本宫看中的人，你还信不过吗？” 太子府从不养闲人，府里每一个当差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若不能在自己职能范围内拔得头筹，是进不得太子府的。 而这些事情，整个大琰都知道，她虽是一介民妇，却也对太子的挑剔早有耳闻。 如今太子都表了态，又看苏渡昱的眼神坚定而自信，妇女便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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