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稳重,对美色并不沉迷,平心而论,他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在位期间宵衣旰食,勤勉朝政。除了萧文茵,后来纳入后宫的妃嫔无一不是为了拉拢利诱,稳定前朝。 沈萩只他一个男人,也只亲过他霍行一人。 而今傅英辞倚在车壁,似笃定沈萩骗他,狭长深邃的眸中露出几许羞恼。 沈萩忽然俯身下去,在他发疯前吻住他的唇。 极轻的一个吻,傅英辞甚至没有来得及品尝,她便飞快地直起身。 傅英辞呆住,蹙眉难以置信地瞪向沈萩:“你亲我?” 沈萩的脸已然红的不成样子,但她想:一切为了沈家,为了大局! “你,竟然,敢亲我?!” “出去!滚!出去!”
第4章 马车从庙门驶动。 沈春黛发现姐姐不太对劲儿,自打她上车后,姐姐便支着手臂看向车外。姐姐本就是京里最好看的姑娘,琼鼻朱唇,眸若秋水,此刻莹白的小脸透着几分殷红,素指不时摩挲饱满柔腻的唇瓣。 沈春黛屏住呼吸,偷偷捧起腮颊打量姐姐,饶是看了十几年,仍看不够姐姐的美。她也跟着脸红起来,怕被发现,又故意低头掩饰。 沈萩陷入沉思。 前世傅英辞和卢妃被冤通/奸,以毒酒白绫赐死。 卢妃进宫前,沈萩和她算得上手帕交。 卢妃本名卢月吟,她和兄长卢朗在卢家不受重视,若非卢家嫡长子勾结大皇子刺杀霍行,导致嫡系一脉尽损,他们不会有出头机会。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卢家完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霍行力排众议向先帝举荐卢朗,而卢朗不负厚望,短短几年便成为霍行的左膀右臂,更在后来势力壮大到被霍行忌惮。 卢月吟入宫为妃,因卢朗官高而备受宠爱。 “小萩,其实我不想进宫。” 那时沈萩和霍行的关系,因萧文茵的存在而僵滞到了极点,霍行又为了朝局将卢月吟接进后宫赐居瑶光殿。 沈萩被消磨掉神采,闻言只是淡淡嗯了声。 卢月吟也没再像闺中时挽她的手,坐在床前下了决心似的小声道:“我有喜欢的人,他是靖安侯府世子傅英辞。” 沈萩记得说这话时卢月吟的表情,纯真欢喜又带着少女的懵懂,说完小脸便犹如晚霞,红的很是热烈。 “那你为何不嫁他?” 卢月吟咬着唇:“他不喜欢我。” “你不去试,又怎知道结果?” “我进宫前与他表白过,把心里话都说了。”卢月吟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眸色涟涟波动,忽而又转过头,“但他拒绝的很干脆。” 沈萩看着卢月吟,她面上没有懊恼不甘,只挂着释怀浅淡的笑。 “你仿佛没有那么难过,还很高兴。” “小萩你知道吗,向一个人表白,不管他是否喜欢你,你在他心中也一定会是个特别的存在。至少,他知道有一个人,那个人叫卢月吟,非常非常喜欢他,足够了。” 沈萩很为卢月吟感到不值,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喜欢的又为了权势掌控她,榨干利用价值,便毫不留情地抛弃,且冠上那般不堪的罪名。 通/奸。 卢月吟死后没有葬入妃陵,也没有葬入卢家,而是被一捆破席子卷着扔去了乱坟岗,被风吹雨打,被野兽嘶啃。 霍行太狠,他心里根本没有感情,只有权力,只有自己。 感情只不过是他空余时候调剂的玩意儿,微不足道,随时舍弃。 当年他伪装的太好,沈萩竟一度以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却不知那真心搀了砒/霜,一文不值。 今日沈萩与傅英辞的相遇,实在是老天爷都在帮她。阴差阳错,傅英辞的马车偏偏在霍行出现时来到自己面前,就像合该长在那里,合该救她一样。 沈萩无心冒犯,但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她不得不借傅英辞的身份躲避霍行。 今日之后,霍行或许会暗中调查她和傅英辞的关系。她需要他,至少在霍行放弃拉拢沈家之前,她需要傅英辞与自己保持在同一阵线。 沈萩知道这个想法过于疯狂大胆,但她又觉得莫名兴奋。 她有说服傅英辞答应的理由,但她没想好该怎么跟这样一个人去沟通,她需要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沈萩理顺接下来的盘算,眉心才松开。 沈春黛正看得入神,忽然沈萩朝她看来,猝不及防,她有些手足无措,眼神又慌又羞,像是被人捉到的小鹿。 “春黛,你脸怎么红了?” “我没有,太热了,可能车里太热了。”沈春黛作势拿手当扇,冲着腮颊扇了两下,紧张道:“不红了吧?” 沈春黛咬了咬唇,看到姐姐如释重负的笑,便也跟着弯起眼睛。 “我们春黛快长大了,真好。”她揉了揉沈春黛的小脸,心里想的却是那日春黛前去披香殿同她说自己婚事的场景。 沈萩躺在床上,春黛剥了荔枝,一颗颗放在白玉盘中,她垂着双眸,故作轻松地说她要嫁去潞州赵家,尽管沈萩不允,她还是笑盈盈地拥抱了姐姐,覆在她身上告诉沈萩她也能保护沈家了。 那日春黛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但在沈萩面前一滴泪都没掉。 春黛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许是被保护的太好,总是给人柔弱可爱的感觉。她很乖巧听话,不管是长兄三弟还是沈萩,只要是哥哥姐姐的话,她总是无条件遵从。哪怕是错的,她也眼巴巴只知道点头。 沈萩从未想过,沈家有朝一日竟会靠春黛去保护。 那时的她该是何等害怕,绝望。 春黛托着腮,有些赧然:“我如果能像大哥三哥一样就好了,大哥会功夫,被调到御前做一等侍卫,三哥读书好,脑子灵活,娘说他看账簿比自己还要得心应手。 我,我好像什么都不会,遇到事便想找你们帮忙。” 她皱巴起小脸,说到此时神色很是沮丧。 沈萩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小手很是严肃地说道:“春黛,你善良单纯,骨子里又有沈家人的勇敢,你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你所比较的方面恰恰是大哥三弟擅长的。 春黛,你很好,比你想象的要更好。” 沈春黛高兴地笑起来:“姐姐,你最近总夸我。” 虽然沈萩从前也夸她,可没这么频繁,也没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这几日姐妹二人只要在一块儿,沈萩总是不吝啬赞美之词,也总能找到自己的优点来变着法子夸她。 春黛欢喜极了,顺势抱住沈萩的手臂把脑袋靠在她身上:“姐姐,我晚上给你做莲子羹吧,加桂花和百合。” “好。”沈萩说完,又道,“明日你是不是要去赴窦家小娘子的赏花宴?” 她想到该如何回报今日傅英辞的恩情,前世他弹劾窦家惹上不小麻烦,虽最终不了了之,但到底叫人非议。 “嗯,窦五娘刚除丧,给我们都发了邀帖,说是家中菊花开了,请我们过去吃茶赏花。”沈春黛直起身,问:“姐姐怎么忽然想起问她的事来?” 其实沈春黛和窦五娘不相熟,只是年纪相仿,又在许多宴席上见过面,点头之交。他们窦家从江淮搬来没几年,窦尧虽说在礼部祠部司任郎中,但官职太小,也没甚背景,故而跟沈春黛不是一个圈子的。 只是这回窦五娘给好些闺秀发了邀帖,大家念在她母亲去世不久的份上,便也都答应下来。 沈萩笑:“窦五娘跟你一般大,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怎么会在除丧后有心情广发邀帖,此举定是她父亲所为。” 沈春黛不解,睁大眼睛问:“窦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了巴结。” 沈萩对窦尧的所作所为很是瞧不上,此人出身寒门,老母亲为了供其读书没日没夜刺绣卖钱,熬得眼睛瞎了,窦尧却在接到调令后顾及母亲身份影响自己前程,所以将老母和正房都留在江淮,只带了孩子们进京任职。 老母亲从死到治丧,都是正房尤氏一人担起来的,尤氏替他尽了孝道,后才入京投奔,可怜她被窦尧欺瞒,连他有了多房外室也不知,困在后宅为他料理家务,上下打点,将尤家的钱全花在窦尧身上。 窦尧就是一只中山狼,前世傅英辞弹劾他不久,尤氏便悬梁自尽,而沈萩通过数年后尤家人的闹腾猜测,尤氏之死当为窦尧所为。 只是没有证据,凭猜测无法给人定罪。 沈萩可怜尤氏,就像可怜前世的自己,眼下尤氏还活着,但傅英辞的弹劾奏疏不日便见呈上御览,在此之前,沈萩决定在报傅英辞恩情的同时,拉尤氏一把。 “那我不去窦家了。”沈春黛皱眉,通过沈萩几句话便也明白过来,她虽单纯,但毕竟是耳濡目染多年,且父亲和长兄也时常在家中说起官场的经营算计,她便也都了解些。 “窦大人怎好利用老母亲的死获得别人同情来攀交关系?这等手段属实下作,我不喜欢他,也不要去赴窦五娘的宴席了。” 沈萩摇头:“春黛,我想你去,因为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沈春黛懵懂地看过去,然后缓缓点头:“好。” “你都不问我让你做什么?” 沈春黛甜甜笑道:“姐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总之姐姐不会害她,能帮到姐姐,春黛心里很是得意。 …….. 傅英辞去松鹤堂同祖父祖母请安,祖父傅光询问他近日来的作为,他却是不遮不掩,把被弹劾的数名官员以及事迹悉数交代。 傅光沉默少顷,抬头看向下手位的孙子。 他身形高挺,如今已经超过自己,甚至比他父亲还要高大。坐在紫檀描金圈椅上,右臂搭着扶手,看起来漫不经心。 当年找回傅英辞,他已经在乞丐堆里流浪了许久,一双眼睛满是戒备不驯,傅光把他接回靖安侯府,放在身边亲自调/教。傅英辞很聪明,所有东西一学就会,但性子却很孤僻,不合群,也格外偏执冷淡,喜欢跟人作对,绝不顺从低头。 傅光见他舌上功夫厉害,便叫他去做监察御史,却没想到傅英辞听从了建议。 去之前傅光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阿辞,御史是得罪人的差事,但咱们侯府有祖上传下来的免死铁券,你尽管放手去干!” 后来,傅光:这一块免死铁券,好像有点不够用。 但傅英辞乐在其中,傅光便也由着他去。傅英辞亲眼目睹了父亲被人杀死,能被上天庇护重被傅家找回,已经是祖上积德。傅光不像其他高门显贵对孩子苛刻要求,他只要傅英辞活着,好好活着就成。 “你还查了祠部司窦尧?他又怎么得罪你了?” 傅英辞嗤了声,冷冷说道:“他相貌猥琐,看着便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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