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待听到妹妹说额娘夸西林觉罗氏是个大美人时,面上禁不住一红。 他不好意思再和妹妹说这个了,胤禛顺了顺小妹的额发转移话题:“四哥前些日子给你画了几件首饰,回头叫人拿给你玩儿。” 几天后,沈菡也收到了儿子亲手画的首饰,一对米珠龙形的耳环,一对点翠凤形的耳环,很别致。 雅利奇收到的是亭台楼阁纹饰的小花簪,她现在头发留的长了,也学会爱美了。收到哥哥为她做的首饰,还特意找出新做的汉服小裙子出来配,对着镜子照个不停。 玄烨端详儿子的作品,玩笑道:“看来老四对你挑的福晋很满意啊,这么急着过来讨好你,生怕这没到手的媳妇儿再飞了。” 沈菡拿着耳环对着镜子比了比,对儿子的审美很满意:“我是他亲额娘,还能委屈了他不成,给他挑的自然是最合适他的。” 看来胤禛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当嫡皇子和当阿玛心爱的儿子是不一样的,他能明白这一点,她就放心了。 * 选秀的相关事宜推进的很快,一轮二轮的筛选结束后,很快就剩下最后一轮的亲阅。夫妻二人又拉着大队伍返回了紫禁城,反正每年年末都要这样折腾一遍,沈菡已经习惯了。 御驾宽大,像一间移动的小屋子。虽然前几天京里刚下过一场大雪,但沿途道路都已经被清理得十分干净,马车平稳地行进着。 车外冰天雪地,但车里摆着熏笼,炭火烧得旺性,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寒意。 玄烨和沈菡围着熏笼半靠在车壁上聊着这次选秀的安排。 沈菡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先帝要把大选和小选的时间全都定在腊月呢?” 她一直觉得这个时间定的特别不合理。 玄烨一愣:“这个……朕还真是不太清楚。”他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一点。 先帝去的时候他还小,这个规矩既然是先帝定的,当然没有人会去质疑,宫里一向都是按这个规矩办的。 现在想想是挺奇怪,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觉得不方便吗? 沈菡倒觉得,他可能是对先帝的‘亡父滤镜’太厚了——先帝干嘛都是对的。 可沈菡真的觉得这个规矩根本没有保留的必要:“你看,定在腊月里,天寒地冻的。虽然冻不着咱俩,但这么多秀女在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天,每次不知道要冻病多少个。还有里外奔忙的宫人,都得在室外来来回回的奔走。他们若是病了,不但缺医少药,还没人照顾。再者,每年腊月都是朝上和宫里最忙的时候,多少大事忙不过来,隔几年再插上个选秀,更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特别是当了皇后以后,这次临近年关,沈菡手头的事情简直多不胜数,恨不能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用来处理工作。最近忙得连正在吃奶的小儿子都顾不上了。 这个要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玄烨点头道:“你说得是,朕回头琢磨琢磨……” 他觉得自己这两年的思维好像是不如从前灵活了。 一些肉眼可见的不合理之处,为什么她都能想到改变,他却想不到呢? …… 虽然还不到亲阅的日子,但沈菡的日程表上还排着许多事务,所以回宫后的皇后娘娘,行程可谓满满当当。 占大头的第一件大事是年终总结,说白了还是盘账。 不过沈菡现在是皇后了,要审查处理的账目不单是她坤宁宫和承乾宫两处的账目,还囊括整个紫禁城的账目。 这个账也不是内务府衙门的官账,而是后宫各处宫殿的内账,也是六宫主位手中的底账。 虽然沈菡不用自己一笔一笔地去核算每个宫的出入明细,但她作为皇后,需要亲自对各宫的底簿进行审批和盖印。 此事很繁琐,但沈菡也不能为了自己图省事,看也不看直接盖印,必要认真核查询问,免得出现什么纰漏。 坤宁宫正殿。 紫裳:“主子,各宫主位都到了。” 沈菡:“传吧。” 惠妃跟在僖贵妃身后踏入殿内,率先进入眼帘的是宝座间正中金漆鸾凤和鸣的屏风宝座,光华璀璨,耀眼夺目。 昔日和她们一样坐在阶下向孝昭皇后回禀事务的乌雅氏,如今却趾高气扬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凤座上,成了她们的主子,她还要低声下气地向她回禀事务,受她盘问! 惠妃低下头掩饰神情,心口憋闷得慌——总有一天…… 旁边的宜妃瞥了一眼旁边的惠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嗤之以鼻。 惠妃心里想些什么,大家在宫里打交道这么多年,除了僖贵妃闲事不管懒得理会,其他人谁还看不出几分? 也就是惠妃自以为高深莫测,其实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宜妃跟随贵妃跪下,恭恭敬敬地给上首的乌雅氏行跪拜大礼。 “奴才恭请皇后金安,娘娘万福。” 上首传来乌雅氏叫起赐座的声音,宜妃随着众人起身,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她其实也不是不恨,可人活着就要识时务。 走到这一步,无非成王败寇。乌雅氏是那个王,她们就是那个寇…… 如今再做些垂死挣扎之事,何其难看,她才不要这样不体面! 她宁愿优雅地俯首退场,也不要像惠妃这样,让人在一旁瞧热闹,出尽洋相。 沈菡懒得管底下人的心思,一心只在正事上。 她是去年腊月二十才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今年这还是第一次盘查六宫的底薄,这一看竟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惠妃见皇后一直皱眉翻着延禧宫的《用参底簿》不说话,心渐渐提起来,觉得皇后可能是要找她们延禧宫的麻烦:“主子娘娘,可是延禧宫的底簿有什么不妥?” 沈菡看了她一眼——惠妃隐隐约约的敌意她当然感觉到了,不过鉴于她一直没有实际动作,看在大阿哥的份上,沈菡也懒得跟她计较。 但这本账簿上这么大的漏洞,就这么直白地摆给她看? 沈菡有点儿怀疑惠妃的用意,难道这是她挖的坑 可这是延禧宫自己出的纰漏,又能怎么坑她这个皇后呢 沈菡脑子里飞速转了一圈儿,左右权衡了一番后,面上分毫未显,不动声色地指着手中延禧宫历年用参的底簿账册问惠妃:“延禧宫的底簿显示,自康熙十年至今,延禧宫共用人参九十五斤十四两,除煎药及切片噙用以及赏用的五十五斤二两外,其余共变卖参四十斤十二两五钱。” ……
第207章 监察 其实生活在紫禁城的后宫妃嫔们, 哪怕只是个贵人、常在,甚至答应,宫女在宫中所享受的物质生活标准也是挺高的。 当然, 这并非是与衣食富足、生活多彩的现代人对比,而是与同时期的普通百姓对比来看。 玄烨是个很注重民生的君主,为了了解民情,他会要求底下的臣子事无巨细地上奏所辖之境的民生百态。 所以各省督抚给玄烨上的折子可谓五花八门, 不但有对当地米价、粮价和世俗百态的禀奏,有时候百姓打架、市井斗殴、商户争执这等小事, 也会被罗列在内。 玄烨之前让浙江巡抚汇报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两人还曾就这封折子讨论过。 玄烨拿着折子指给她看:“没想到江南农民百姓中条件比较好的家庭, 每个人一天的口粮也不过才一升大米, 只有极少数有能力的家里, 才有可能多过这个数目。” 沈菡接过来细看, 折子上还写着百姓们过日子, 每日的饮食是要要分成‘荤菜日’和‘素菜日’的。 沈菡有些不解:“一个五口之家,荤菜日每天要花去三十文,素菜日每日也要二十文?”荤菜贵可以理解, 素菜也要花费这么多吗? 玄烨对市面上的物价还是挺清楚的:“若按二十文来算的话, 大约不是纯素, 可能用些鱼肉来配菜?” 这已经是上等人家,换做普通人家, 大约一点儿荤腥都见不到。 沈菡穿越前也是平民百姓,也听老人讲过日子不好的年岁,生活有多么不易:“我看这个荤菜日, 大约也不是家里人想开荤就能开荤的。许是只有喜庆的大日子、宴客的时候,能舍得正经吃个荤。” 玄烨还挺意外她竟然知道这个:“是啊, 生民不易,没有大事,谁家舍得动用这么大的开销。” 两口子围在桌前算了一笔账。 沈菡掰着指头数了数一年里的大日子:“元旦、元宵、中秋……各种节日再加上老人过寿、宴客,大概一年能有个二十天吃荤的日子差不多吧?” 玄烨点头:“至多也就是二十天了。” 沈菡:“那以五口之家的标准算,除了吃饭,算上住房、衣服、各种用度……” 两人按照这种折子上说的江南物价核算了一遍。 沈菡震惊地看着算出来的数字:“一年竟然要九万三千二百多文钱?!这么多吗?”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现在外面是银贱钱贵,这笔生活支出换成银子约等于一百二十两左右。而现在各个职业的月饷水平却远远低于这个生活标准。 玄烨对朝廷各官职的俸银记得很清楚:“除去禄米,现在八旗的马甲,每个月的月饷是三两银子。绿营普通士兵算是一两五钱,内务府苏拉月饷一两,而衙门里扫院子的,每月只有五钱银子。” 两人对着这笔经济账呆坐半晌,合着之前看起来已经很不富裕的生活,竟连在衙门里干活儿,吃公家饭的人都享受不起,更不用说外面的百姓了。 玄烨轻轻叹了一声,收起了桌上的草纸:“任重而道远啊……” 沈菡却想起据说康熙末年贪腐成风,户部银两被官员借到亏空,以及雍正后来惩治贪官污吏、高薪养廉的事…… 不得不说,有因必有果啊。 这么看来,也怨不得这世间那么多女子向往成为后宫主位——在衣食温饱都是奢望的时候,哪有工夫想其他的? 宫里现在只是贵人的份例,一年就有银一百两,数匹绫罗绸缎,针线棉花,甚至每年还有四张里貂皮,十张乌拉貂皮。 单是每天的饮食供应就有猪肉六斤,米面糖油、酱醋菜瓜无数,每月还有鸡鸭等小牲口八只,羊肉、茶叶等等供给。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赏赐。 和宫外的百姓、普通旗民,甚至大多数低等官吏之家相比,简直是天上的日子了。 更不用说,现在宫中的女人,对自己所拥有的财物是有物权的。 比如,若是贵妃平日所需的银子不足,她有权将自己名下的银脸盆,交给自己的内管领化成银子取用。 像惠妃这种,主位妃嫔每年交际应酬所用的开销甚大,常有例银不足的情况。若是名下有用不上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私产,放着也是白坏了,也可托人换成银子以供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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