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夸夸自己。 姜洛提着凤尾裙飘逸的裙摆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跨进了这家铺子。 烧品轩。 顾名思义,这是家贩卖瓷器,做碗和盘子日常生活用器之类的店铺,店铺的装潢有点古旧了,地上随意摆放着一滩瓷器,零零散散的。 里面老板娘在柜上拨动着算盘,有两个穿着短打的伙计正在费力的搬弄沉重的器皿,显然是有一位大订单。 真是不出所料,她这么大个人走进去完全被忽视的彻彻底底。 除非她做出什么特定动作,比如说开口说话和坐在人家的桌椅上,不然感觉跟个空气没两样。 姜洛看老板娘一时半会儿算不完这笔账,等了一会儿,打断道:“老板娘。” 老板娘听到有人在喊她,手下一顿,算盘又拨错了,不耐烦的抬起头,看见一名穿着普通的小妇人站在门口,按压住火爆的脾气说道:“这位夫人,要点什么?” 姜洛敏锐的观察到她神色的不耐烦,但也不说破,只往桌子上放了颗银锭子。 直截了当道:“我要捏个泥人。” 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鱼尾纹都快要织成一朵花来,起身谄媚道:“好好好,我这就准备材料,亲自教给夫人,包教包会。” 忙把银子塞进自己怀里捂着,心里想就捏个泥人,哪怕捏一百个一千个都没问题,眼瞧着是个财大气粗的刚真是看走眼了。 洋溢着笑脸热情的将姜洛引进一旁的屋子。 转头看着还在瞎忙活的两个伙计,眉毛倒竖,叉着腰喝道:“没看见贵客来了吗,还不去端茶倒水,真是没点眼力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捏个泥人,但是算算她那银子等于白赚啊。 唉哟,她的银子哟,边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边转身去了后堂备东西去了。 姜洛在拿着一团泥土搓吧搓吧,渐渐的一只圈着尾巴的狐狸便在她手里成了形。 姜洛望着失败了十几次就一次成功的作品不由得兴奋起来,用手肘轻轻蹭了蹭旁边的土拨鼠,捧着手里的小狐狸对它道。 “快看快看,我捏的好看吗?” 土拨鼠掀了一下眼皮,顿时清醒了:“......” 它感觉最近几天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你个土拨鼠知道什么叫艺术吗?”姜洛有点受打击,但还是嘴硬道,“艺术就是看不懂,懂吗,你能看懂的叫什么艺术,真是个凡夫俗鼠。” 土拨鼠听着她鬼扯,小眼睛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姜洛也看到了:“不行,我今天必须把泥人做出来,我还要上釉再烧制呢。” 拿起笔尖细细的沾了沾颜料,低头在上面细细绘画起来:“要不你先出去玩吧,记得拿人东西要给钱啊。” 土拨鼠看着她一时半会弄不完,一溜烟的窜下桌子就跑了。 夜色低垂,星光铺满天际,姜洛走出烧品轩已经很晚了。 手上捏着刚做好的小狐狸,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只能看见惨白的月光照在青石砖铺就的地面,有一种死寂的色彩。 姜洛怕黑,她穿到这个十九洲,最开始的时候被囚在一盏明灯下,四周黑漆漆空荡荡,脚上被黢黑的锁链锁着,她在那度过了她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时光。 这是她心里不可泯灭的阴影,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姜洛唇瓣抿直一条线,鼓起勇气寻着回家的路。 一阵阴风从地上腾的冒上来,地面的枯叶被卷起飘荡在半空中,周遭变的灰蒙蒙的一片。 枯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慢慢的变成了一张张白色的。 纸钱? 姜洛看清楚了,瞳孔剧缩。 这里怎么会有纸钱,纸钱飘洒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洋洋洒洒。 远处传来一声狗吠,就像暗号一样,渐渐的周遭屋舍的狗叫声一声一声喝叫,狗叫声越来越大,叫的越来越快。 急切,猛烈,不安。 这是传达到姜洛脑海里的讯号。 突然,一声剧烈凄厉的狗叫声还未完全发出,就嘎然而止了,就像被人扼住咽喉。 周遭又死寂一片。 姜洛害怕的毛孔都竖起了起来,她不敢再走。 “嗒.嗒..嗒...嗒嗒嗒。” 姜洛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背后。 “嗒嗒嗒。”突兀的声音响起,像是拖拽着一个东西。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瞬间站满了了好多身穿寿衣的人,这些人面色苍白如纸,白的发青,眼神空洞洞毫无神色, 站在最前头的俱是拿着一条打狗鞭,打狗鞭末端被手持着,末端被拖移在地上,鞭上还有新鲜的血迹滴落,这会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除了打狗鞭拖在青石砖上刺耳的声音,再无一声。 纸钱还在飘洒着,有如在下一场倾盆大雪,姜洛在这漫天的白色纸钱中发现他们脚下俱离地一尺,且飘的极快,一眨眼又是下一波人在她面前路过。 姜洛这会儿缩在街边边,缩的不能够再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这附近有没有佛寺啊,得好好拜拜了,这怎么大傍晚的出门就撞鬼。 面前又飘过一群拿着金元宝穿着寿衣的人,这群人约莫年迈一些,穿着的寿衣也很繁复,上面绘着五福捧寿的图案。 一波一波,几个黑色灵柩又在她面前被抬着而过,站在末端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陡然发现了她。 她转动身子,用空洞的眼神看了一下她。 姜洛看见她的面目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凉之感从脚冲上了头。 她的脖子竟是拿黑线缝起来的,缝的极为粗糙像狰狞的蜈蚣,且缝的极其不正竟然是歪了大半个脖子。 头和身子是安反了的,此刻身子背着她,头颅直直面向她向她飘过来。 青灰色的嘴唇一开一合之间,她在问你呆在这里怎么还不走。 姜洛看着她被脖子被割的极其不平整的缺口,像是被某种钝器所割下来,心下骇然,居然能够注意到她,果然自己是鬼吗,所以她这是找到组织了? 疯狂摇头,不不不大姐你走吧你快走求求了。 女鬼没在管她,披散着头发跟上了队伍。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寒夜里突然响起了几声小孩子的哭声,哽咽又凄厉。 此刻那群鬼长长的队伍已经飘完了,街道原本堆积的厚厚的纸钱和血迹也都消散不见,仿佛刚刚看到的都是幻影。 只有这一声又一声的小孩声音格外真实又突兀。 姜洛忽视不管,颤颤巍巍的踏在街道上想走回家。 神特么小孩子哭声,大半夜街道有小孩哭才不正常,何况刚刚她又撞了一大群鬼。 姜洛慢慢奔跑起来,如同后面被鬼撵。 她觉得她此刻从没有那么想回家过,大白狐狸和土拨鼠都不在身边她现在真的慌的一批。 下次她一定...... 所有想法嘎然而止,她看到不远处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娃娃坐在小石墩上。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发髻,乌黑的两个大眼眸此刻正在望着她,手上轻轻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如意平安锁。 嘴唇上仿佛挂满了血珠,这会勾起一丝阴恻恻的笑容,沉沉的咯咯笑。 笑完又嘎然而止:“姐姐怎么不理我呀。” 谁理你谁是傻子,姜洛在心里腹诽道,不过看到她站起来身,脚下竟然是实质的踩在地面。 小鬼幽幽道:“今日我生辰,姐姐可以送我生辰礼物吗?” 姜洛提防着这个小鬼爆起,总觉得下一句台词就该是我想要你的命。 此刻她黢黑的大眼睛眨了眨,一派天真无邪,用手指着姜洛穿着的衣裙说:“姐姐衣裙绣的真好看,姐姐可以给我绣一件吗。” 小姑娘,你能提点阳间的要求吗,我给你买几件看成吗?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小鬼绕了她一圈,而后驻足仰起脖子笑盈盈的看着她。 姜洛心里认可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觉得她们两个长的有点像,难不成女鬼都这样? 小鬼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红色衣摆,怯怯道:“我娘绣工也很好呢,她答应过在我生辰的那天给我绣一件衣裙。” 姜洛感觉画风有点不对劲。 她又抬头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姐姐,你猜一向疼爱我的爹爹送了我什么生辰礼物。” 姜洛愣愣的看见她两行血泪汩汩,缓慢溢出眼眶,整张小脸扭曲成一团,格外狰狞可怖。 “我的好爹爹在我生辰那天杀了我的娘亲而后又杀了我,姐姐觉得好笑吗。” “娘亲倒在地上,好多好多血啊,我看着我的肠子被扯出来。” “姐姐,我好疼好疼啊。” “姐姐,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姐姐你去死吧!”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一股滔天的怨气从她的两眼迸发出来,她张大嘴巴,清晰的看见她的两排尖锐的牙齿。 姜洛一步步往后退,她要是有心这会儿估计跳到嗓子眼了,眼睁睁看着小鬼朝她爆冲而来,口里猩红又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准备品尝美味佳肴。 姜洛瞳孔里小鬼的倒影越来越近,一股从地底升腾的阴气直逼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双熟悉的手环抱住她,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夫人,别怕。”温如澧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响起,姜洛一直绷着的背霎时放松了下来。 柴绣手里衔住一个锐器,手腕一扭转,急速的飞射而去,小鬼根本无法闪避,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身形垮塌下去,地上只留了一滩红衣红鞋,唯独不见她脖子上挂着的如意平安锁。 姜洛还在发愣。 柴岫提着灯笼抱起了她往回走:“鬼域与人间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有修为的鬼魂不得上人间,纵使修为高些也只能附在扎好的纸人身上。” 而后又抱的紧了一份,用尾巴尖拭去姜洛眼底的泪:“抱歉,洛洛我来晚了。” 本来觉得不是特别委屈,这下子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下汹涌而出,眼泪越擦越多。 柴岫看着自己已经湿漉漉的尾巴尖没办法,直接凑过去细细舔舐了她眼底的清泪。
第19章 表白 姜洛被舔的一呆,只感觉温热的舌头在自己的眼脸细细描摹。 等等,温热的舌头? 她可以感受到温度了吗,她又吸了吸鼻子,埋在柴岫的颈窝处嗅了嗅,他身上有一种很舒适的冷香,还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她也不管自己为什么可以闻到感觉到什么温度了,只疑惑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的味道。”柴嗅兽眸微微颤了颤,没说话,慢慢伸手去摸姜洛手上的东西,转移话题道:“手上捏着的是什么?”姜洛反应过来,原来做的那只小狐狸一直被她攥在手里呢,忙一个偏移把手背在身后,目光闪躲:“没什么,就是......随便拿的东西。”柴岫微笑,他的洛洛连说谎都不会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按住她的后脑勺,给了她一个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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