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 杭有枝又道:“其实我能理解一点,这位摄政王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一定是个坏人,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行事罢了,换了旁人也不一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权力的碾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但能做到攘内安外,已然不错。 傅誉之觉着有些欣喜:“那你会喜欢他吗?” 接着欣喜就被一盆水浇灭。 “不会。”杭有枝很果断,并且给出理由,“这种人太复杂,我不喜欢。” 她想活得简单一点,太复杂了,她把握不住。 可这才是真正的他,他一直不敢告诉她的真正的他。 但她说,这种人太复杂,她不喜欢。 傅誉之不死心,低头又问:“是因为他杀了太多人吗?” 杭有枝想了想:“不是,是我单纯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这种人太精明,太狠心,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太危险了。” 傅誉之睫轻颤,眸光渐黯,声音也变得很低:“可我也杀过很多人。” 杭有枝立马笑着安慰:“你跟他不一样!” 一个危险的野心家,和她可爱的傻白甜,能一样吗! 可她不知道,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傅誉之抬起头来,笑问:“有什么不一样。” 杭有枝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反正不一样,你也不是他。”爱屋及乌这个词,谁又能幸免呢。 傅誉之又试探:“那如果我是他呢?” 杭有枝笑了笑:“如果你是他,那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他。” 成为那种人,太累太累,她只希望,她喜欢的少年,能够一世顺遂。 可他本就是他。 一旁桌上,扶峰和羽京见了,都叹了口气。 羽京:“他不杀旁人,旁人便要杀他,这能有什么办法。” 扶峰:“他也不想,可他没有选择,上九清峰是家里安排的,去漠北是侯爷病了,不逼宫难不成看着自己的亲姐和亲外甥去死?” 羽京:“得,又要好一阵哄,那边那些家伙就不能说点好话?” 然后那边开始说好话,羽京就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一说当年,我又想起来了,几年前归玉山庄那事儿也是他干的吧,年仅十三岁就以一己之力杀了归玉山庄二当家全家上下十八口,真是无人能敌,好不威风。”这人明嘲暗讽,然而立马被打脸。 “归玉山庄二当家?可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二当家?恩将仇报夺人爱妻杀其亲哥占人家产逐人幼子,最后被幼子复仇成功灭满门,那不是活该,傅家那小子确实是干了件好事呢!确实无人能敌,好不威风!” “当年这事儿可太精彩了哦! 那一手创办归玉山庄的大当家是那二当家的亲哥,本就待他不薄,可那二当家太不是东西,居然觊觎上了自己亲哥的媳妇。 一日二当家淫辱亲哥媳妇不成,得不到就毁掉,杀人毁尸,怕被人发现,又狠下心将自己亲哥也毒死了,亲信也尽数被杀害,侥幸逃出的都在外流亡。 那大当家的唯一幼子,据说是当日贪玩偷摸下山逛花街才逃过一劫,可怜那孩子,一日之间,双亲俱丧,家产被占,只好连夜逃亡。 后来那孩子不知怎么认识了傅家那小子,这才杀了回来灭了二当家满门,成功复仇夺回家产,至于代价,好像是半个归玉山庄。 不过我觉得,倒也值得,要是我,就算穷尽此生也想大仇得报,更遑论付出钱财的代价。” “还别说,傅家那小子当年是真的帅! 一人一剑,孤身赴鸿门,子时未到,半壁归玉尽入其手。 事后有人看到他站水井边洗剑,问他在干什么。 傅家那小子偏过头,笑答,刚杀完人,脏了。 于是那晚之后,傅家那小子在江湖上就多了个名号,不染血。” 羽京直接泪目,扒扶峰身上哭:“呜呜呜,不懂主子的人有的难了。” 他永远记得那一晚。 那一晚是他仇人的生辰宴,他趁乱带他潜入故里,等待行动时机间隙,两人坐檐上饮酒。 其实主要是他拿着酒坛子灌,他当时年纪不大,才十四岁,旧日在家时混,没学到什么本事,却也想亲自手刃仇敌,便喝点酒壮胆。 而傅誉之,比他还小一岁,才十三岁,却已是剑道高手,沉着冷静的不像话。 那一晚,月朗星稀,管弦悠扬,檐下宾客宴,檐上风轻寒。 那少年坐他身前不远处,一手撑着琉璃瓦,一手拿着剑,静静观察着山庄中的情况,白衣翩翩,墨发扬扬,素带飘飘,清如其世玉,朗如天上月。 忽地回过头,眸中映满重楼灯火,笑着问他:“白羽京,我若替你报了这个仇,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他满心觉得,大仇若得报,九死亦不辞,便答:“誉之为我报宿仇,我为誉之策此生。” 那少年只肆意笑着,“不用,我只要半个归玉山庄。” 很难想象,他们当时才认识半个月不到。 他逃出山庄后,流亡在外,四处找寻能替他报仇的武林高手,然而四处碰壁,归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没有人敢揽下这个活儿。 就在穷途末路之时,他遇到了傅誉之。 他遇到傅誉之的那一日,是个雨天。 那一日雨很大,是他此生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当完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身无分文,被老板赶出旅店,抱着包袱蹲在巷中躲雨。 可风雨斜斜,高楼危危,他浑身湿透。 突然,一白衣少年闯进巷中,被身后几十个黑衣人追杀。 他见势不妙,本要离开,但又无处可去,便扒在巷口暗中观察。 谁料,双方一番狠斗,刀剑铮铮,那白衣少年竟渐渐站了上风,几十个黑衣人落荒而逃。 他当时就有一种预感,他找到能帮他报仇的人了。 白衣少年收剑入鞘要离开,他赶忙上前抱大腿。 结果那白衣少年一听他空口重金买凶,立马笑着邀他入酒家一叙。 他就这样,结识了傅誉之。 后来他才知道。 那日追杀傅誉之的人,是京中派来的,有人要他死。 傅誉之为钱卖命,是漠北无粮草,有人要傅家败。 然后扶峰破坏氛围一流,嫌弃地掀开他的爪子,睁大双眼看着他,一脸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十二三岁就去逛花街了?” 羽京直起身,眼泪瞬间消失,天气雨转雷:“???”重点是这个,你还是不是人啊!!! 还是要压着怒意解释:“是我家山下有条街叫花街,正儿八经卖花溜鸟斗蛐蛐,赶明个带你去转转。” 扶峰很想笑:“你还敢去啊。” 羽京抿唇看天:“……”我忍。 奈何杭有枝听完,却垂眸道: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很难形容她内心所受到的震撼,这位摄政王十三岁时便能孤身灭人满门,那么后来的四方征战杀伐,也都有迹可循。 即使是替天行道,但事后还能从容地站在水井边洗剑,笑着跟人交谈,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好像杀个人,于他不过是喝杯水,说句话那样简单的事。 傅誉之一边低头喝着杏仁汤,一边笑问:“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也觉得我可怕吗?” “当然,你当时浑身带血,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的。”杭有枝非常诚实地答完,又温声安慰,“但渐渐相处起来,就会发现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 傅誉之只是低头笑了笑。 杭有枝稍稍抬眸,看到傅誉之那不达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可以明显感受到,傅誉之不开心。 想了想,觉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傅誉之总将这位摄政王与自己等同,通过她对这位摄政王的看法,来得知她对他的看法。 但他们完全就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啊! 她从来没有深究过他的过去,或许他觉着,自己的过去跟这位摄政王很是相像,都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勾当。 但她依然想告诉他,在她眼中,他与众不同,他很好很好。 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双标,所以偏爱。 于是杭有枝夹了颗狮子头到傅誉之碗里,弯眼看着傅誉之,笑问:“你十三岁时在干什么??” 傅誉之掀起眼,定定地看着杭有枝,薄唇轻启:“在学杀人。” “……”杭有枝觉着这个答案很有些炸裂,但还是看着傅誉之,目光坚定,扬眼笑着,“我不在意。” “我不在意过去的你,我只在意现在的你。” “你不是他,你也不会成为他。” “嗯。” 傅誉之听了,看起来确实有变开心一点。 但杭有枝很奇怪,傅誉之起先开心的毫无保留,最后笑意却突然淡了。 …… 两人吃完饭回到铺子里,想着中午太阳大,在后堂歇一歇再回听竹村。 铺子后堂,午后的太阳从门口铺进来一角,青衫少女和缥衣少年依偎在小几边。 小几边,杭有枝正埋头草拟着铺子扩张规划,傅誉之则坐她身旁看书。 杭有枝写半天有些渴了,便搁下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端盏喝水一边微偏头看着身旁的傅誉之。 傅誉之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一手托着书脊,一手捻着下一页,垂眸专注书上。 然而,她喝完水放下水盏,又把两面书上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傅誉之还没有翻页。 傅誉之看书一向是一目十行的,不应该啊。 不应该比她看的还慢。 明显心思就不在书上。 杭有枝心道。 傅誉之从吃完饭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太说话。 杭有枝虽然不懂是什么原因,但有了前车之鉴,觉着还是问问为好。 便开口问:“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是又瞒着我什么事儿了吗?” 毕竟傅誉之还挺能藏事儿,也挺容易胡思乱想的。 傅誉之闻声回过神来,从书页上移开目光,看向杭有枝,默了片刻,才扬眼一笑,轻声问道:“杭有枝,你有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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