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恩师都未曾有机会插手。 “夫君莫要想那么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说不准这正是你的大运也未可知呢。” 虞鸢却不在意,只是笑笑,随即斜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辘辘,神色微恹,浅浅打了个呵欠。 * 傅南霜打了个呵欠,盯着将熄未息的烛火,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窗外透进清晨困倦的白光,似是只在转瞬之间,原本被浓墨笼罩的世界,已经比房内更显明亮。 她僵硬地倒回枕上,视线木然,两颞深处传来意料之中的钝痛。 又是一夜没睡。 围炉煮茶的邀帖已送出去五日,傅南霜也接连收回了四封回帖,唯独却还差那一封。 原本应是来自虞鸢的那封。 她本想让人去询问,却又怕自己显得太过急切,硬是扛了几天没松口,可自己的精神状态却一天比一天差。 她也想不通,明明都已经精准邀请到个人了,总不至于还能被放鸽子吧? 一阵清脆的鸟鸣啁啾传来,傅南霜突然蹭地一下坐起。 不行,现在要面子还有什么用,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派人去那中书侍郎府上催一催。 就算是女主也不能已读不回。 巳时一刻。 傅南霜正紧紧盯着殿门,翘首以盼那传信的人归来。 眼看着一名内侍匆匆进门,她立刻站起身,谁知他一开口,传来的却是一声—— “长公主殿下到。” 傅南霜心跳一顿,僵直立在原地。 “莫怪莫怪,我今日又不请自来了。” 段琉跟着前后脚进门,笑盈盈地一把挽起还在呆愣中的傅南霜,刚拉着她坐下,却又向门口唤了声,“快进来吧,怎么还羞上了。” 傅南霜顺着看去,却见王徊梧正侧着身子,用衣袖半掩着脸,极不情愿地慢腾腾蹭进殿内,对着傅南霜干巴巴一笑,“...见过皇后殿下。” “瞧你倒是在等人的样子,”段琉侧身,拉着傅南霜的手将她打量了一番,“今日可是已经有了安排?” “皇姐,”傅南霜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摇摇头,“我并无什么要紧的安排,可是你有什么事寻我?” “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待你得空,可以去我那别院小住几日,”段琉用目光指了指侧首的位置,“正好徊梧也在,这时节正好,咱们一道去山间小筑煮酒观雪,岂不快哉。” 正在低头玩手指的王徊梧被突然点名,茫然抬眼,随即对着傅南霜扯了扯嘴角,神色略显尴尬。 若是放在往日里,傅南霜答应她倒也无妨,但今日却不同。 “去皇姐那里小住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在小雪那日已经有了安排,约了几位官家夫人入宫,”傅南霜歉然一笑,“若是皇姐不嫌弃,到时同我们一道品茶可好?” “小雪?”段琉略思忖片刻,也没说答应不答应,“那也无妨,等过了小雪再出宫去也不迟。” 那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傅南霜也拿不准到时究竟是何光景,但也实在不好继续下她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那也好,还要多谢皇姐记挂着我。” 她边说着,不自觉地向殿门的方向探去视线,心焦难消。 “哪里来的这些虚礼,”段琉注意到她了的心不在焉,目光微闪了闪,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笑道,“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正是受兴国公所托,特地来谢过你的。” 傅南霜虽一心二用,却也立刻明白过来,她指的是王徊梧“中毒”的事。 “是刘太医针法了得,我哪里担得起这‘谢’字。”她忙淡笑推辞。 “那可不成,徊梧都说了,她的命全靠你才捡回来呢。”段琉说着,向王徊梧使了个眼色。 王徊梧忙道:“皇后殿下,那日我虽在病中,神志却也还算清醒,您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在您指出了某些症结之后,那位太医才重新施针将我救回来的。” “不过巧合罢了,我哪有这等本事。” 傅南霜又用余光扫了眼门口,却见一内侍的衣摆闪过,似是刚刚赶到,正低声同身侧的人说着些什么。 她有些坐立难安,却碍于这两人在场,不便将他立刻叫进来询问。 “不过王姑娘,你可千万记得,”她半伸着脖子,想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却还不忘叮嘱一二,“日后莫要再吃那日碗中的任何一样吃食了。” 王徊梧乖巧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劳皇后殿下挂心。” “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段琉见她歪着脖子出神,一手搭在傅南霜的肩上,同她一起向外看去。 “没有没有,是我昨日里没睡好,落枕了。”傅南霜干笑了声,忙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在颈间揉了揉。 “这个我可知晓,我上月也有过一次,疼起来几日都消不下去,”段琉向近旁招了招手,“徊梧,快来给皇后揉揉肩。” “这可使不得,王姑娘娇花似的,哪能让她动手呢。”傅南霜直盯着尚在犹疑中王徊梧,以目光为防线,生怕她当真上前。 段琉也未强求,看着她略显头痛地苦笑了声,“我这表妹呀,乖巧可人、善解人意,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让我不太省心。” 傅南霜瞬间心如明镜,长公主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只怕是来当说客,要她做主将这王徊梧收入后宫。 “我看王姑娘处处都好,哪里会不省心呢。”她假笑着回道。 “说是不省心,却也不算坏处,”段琉看着王徊梧轻叹,“只是她的心思太过单纯,在家中当个闺秀自是极好的,却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 傅南霜终于彻底将注意力暂时收回,全数归拢到眼前之事上。刚不是还夸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不适合了呢? “皇姐不若明言。” “那我也就不同你兜圈子了,”段琉和婉一笑,“我这几日也正犯难呢,若直接将她带出宫去,只怕舅舅不乐意,可若当真要等陛下发话,又下了王家的面子,若他们记恨起来,对陛下也不是好事。” 段琉顿了顿,轻拉住傅南霜的手,眉眼温和似三月煦风,“所以我想着,不若还是借你的口,你只管随意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八字不合也好,属相冲撞也罢,命她出宫去便是,总之舅舅也闹不到你这里来。” 傅南霜终于回过味儿来,长公主两边儿都不想得罪,所以才要让她来当这恶人。 但说实话,她并不在乎。 “好说。”她轻声应下。 “当真?”段琉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似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好说话。 傅南霜点头,“皇姐开口,我哪有拒绝之理。” 得了她的准话,段琉的姿态舒展不少,甚至还颇为贴心地向外指了指,“我看似是有人来传信,你今日一直等的便是这事吧。” “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也没有那么着急,”傅南霜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向门外说道,“让他进来说话吧。” “参见皇后殿下,长公主殿下。”内侍低低垂着头,姿态有些拘谨。 “嗯,”傅南霜勉力维持着淡笑,“那边儿怎么说?为何一直没有回帖啊?” “回殿下,奴去那中书侍郎府上问了,却发现全府只余下个门房,说是那侍郎一家,三天前便已经搬走了。” “什么?”傅南霜猛地站起,眼前顿时浮现出一片黑灰的麻点。 搬走了?她怎么能搬走呢? 傅南霜既不敢细想,思绪凝滞沉沉,亦转动不了半分。 “殿下...?”内侍心中惴惴,不知自己这寥寥数语,怎么就将皇后激成这样。 “你继续说。”傅南霜闭了闭眼,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意外的艰涩。 她单手撑着桌沿才勉强站稳,心中却跳如鼓鸣,耳边亦传来细微的蜂鸣。 内侍缩头观察了一阵,才继续道:“...是,奴仔细一问才知道,那位齐侍郎已被陛下任为岭南道经略使,故而举家去南边上任了,而他夫人身体欠佳,前几日又忙着收拾行囊,想是忙中出错,这才没来得及给殿下您回帖。” 岭南道...上任... 这几个字一经出口,便在傅南霜脑中被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伴随着脑中渐渐尖锐的蜂鸣,二者扭曲在一起,像是失去理智的疯癫者毫无目的的尖叫。 傅南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门晃了晃,紧接着,世界倒转。天黑了。 “殿下!” * “她这便昏过去了?”段淞急匆匆赶来,原本还有几分心焦,可听得段琉介绍了一番前情,渐渐冷下脸来。 “你小声些,她才刚缓过来,别再吓着她。”段琉忙拉着他去了外间,用目光示意王徊梧去榻边照看着。 段淞面无表情地重复,“所以在告诉她中书侍郎举家南下之后,她就晕了?” “是啊,”段琉察觉出他情绪有异,突生出几分打趣的心思,“怎么了?你可是知晓什么内情?” “我能知道什么,”段淞冷笑,“我若是早知道便好了,何必当这棒打鸳鸯的恶人。” 傅南霜在内间却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眼帘半垂,神色毫无波澜,只在心里点了点头。 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棒打鸳鸯,一棒打走了自己家的鸳。你HE没了,你活该。 “这又从何说起?”段琉不免好奇。 段淞本不愿同旁人透露此事,毕竟说来也有些丢丑,可此番胸中气愤异常,面对的又是他想来信重的长姐。 他稍作思量,便拉着段琉到了院中,选了个无人所在的墙脚,半怒半怨地同她吐起苦水来。 “你当她几办宫宴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见那个人。” “每次在宫宴之上,她都盯着那人不愿撒眼,若不是我替她遮掩,早就贻笑大方了。” “我睁一只闭一只眼,想着顾全皇家体面,她倒是毫无顾忌,竟还想着把人家的夫人单独召进宫来羞辱。” “我哪能放任此等行径,想着将人送走便罢了,可她竟还给我整出这种事端来,当真气煞我也。”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3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