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参见皇后。” 没有下跪行大礼,殿内的宫人内侍都有些紧张,听闻这位皇后家训极为古板,若是她追究起来,那二位相府小姐想必也不会妥协,只怕到时会闹得不好看。 但傅南霜反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大礼,不然她还怕折寿。 她轻笑着点了点头,“入宫可还习惯?” 她也不知道该寒暄什么,总之电视剧里的皇后都是这么说的。 也许是太后?记不太清了,反正她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自己能靠说两句话赢得她们的好感。 一旁的妙芹却觉得这皇后有些可笑,明明她也是昨日刚进宫,迫不及待地摆出这等主人的架势,也不怕遭人耻笑。 但两位相府小姐倒是家教良好,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只齐齐应了声。 接着殿内便安静下来。六目两两相对,再也无人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 傅南霜暗叹了口气。 看来升职还是要一步一步来,跨级晋升让她失去了很重要的技能磨炼过程。 说套话的技能。 “如此便好,你们便先回去安顿一二,若是有什么需要,差人来寻我便是。” 既然很难聊,不如就别聊。 随即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非常讨厌早起,以及早会。 于是她马上补了半句,“不用每日请安。” 这下她放心了不少,正准备起身回去补个觉,却又被德妃出声拦住。 “殿下,”叶如曼似是有些着急,“还请留步!” 傅南霜这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叶如曼肤色润泽粉白,长着一双滚圆的杏眼,瞳色偏浅,腮边还带着两团稚气的软肉,像只娇俏可人的布偶猫。 嗯,挺可爱,就跟傅南霜组里那位MD的侄女一样可爱。 平时姐姐叫得亲,奶茶买得勤,要加班的时候就跑没影儿了。 “德妃妹妹,有何事啊?”对可爱的妹妹,傅南霜还是能稍微挤出一点耐心的。 “殿下,今早我二人先去面见了陛下,而后再来的殿下的宫中。” “嗯,我知道。” “但并非是我们刻意拖延,是陛下...陛下有要事,命我们转告殿下。”叶如曼脸色微红,似是有些话不便明言,但又被段淞逼得不得不说。 她一时情急,轻扯了把淑妃的袖子,“你也来说两句啊。” 冷芷蓉看似纤细柔弱,但明显更为镇定,她抿了抿唇,眸中凝实一道冷静的光。 “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她的声音单拎出来,比傅南霜想象中多了几分韧性,不像大家小姐,倒像个女侠。 傅南霜现在开始有些好奇,段淞究竟是要传什么话,还值得她们这么大动干戈。 但她也没有刻意为难,让宫人尽数退出,又让她们走进了些。 “究竟何事,说罢。” “殿下,”冷芷蓉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决心,但又有些后劲不足,“陛下有旨,命您...您,,,” 叶如曼听得着急,直接把话头抢了过来,“哎,还是我来吧,陛下说您是后宫之主,无论是今日还是日后,凡后妃侍寝之事,全凭殿下您决定。” 傅南霜立刻明白过来。 段淞发现了。 他这是在报复。
第4章 侍寝 内侍司来捧了碗新煎的茶汤,垂首低眉,恭敬地放在案边,接着小心翼翼地瞧了眼他们家陛下。 只见他时而咬牙皱眉,时而得意发笑,不由得有些发憷。 司来发现,自从前夜里,陛下打皇后居住的明义殿离回来之后,就显得颇为反常。 明明大婚这半天东奔西跑,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结果他居然就这么饿着肚子睡下了。 睡下了,但又没睡着。 司来守在外间,只听得陛下在榻上翻来覆去,时不时轻啧一声,紧接着或是薄怒的轻吼,或是疑惑的叹息。 今日清晨,陛下都不用他去唤,早早便自行起身,还连连要他去催促进宫的马车,似是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两位新入宫的妃子。 司来本以为,陛下是昨夜里在皇后那儿受了气,所以这般焦急,是准备重重封赏这二位后妃,挫一挫皇后的锐气才好。 但他想错了。 陛下见到她们后,却只是拖着一言不发,拖到那二位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面色发白,抖如筛糠,几乎都快哭出声来。 过了快半个时辰,他又突然将众人清退,和那二位娘子密语起来。 也不知陛下究竟同她们说了些什么,总之那二位出门时,皆是两颊飞红,连眼都不敢抬。 司来暗忖,陛下毕竟年轻气盛,但白日宣yin终究不好,若是被吴相发现了,只怕又要和陛下起争端,以后还他是要多劝劝才是。 而那二位娘子走后,陛下就陷入了如今这种状态。 又冷静又疯癫的。 司来正想着,是不是该寻太医来请个脉,却听得他的陛下突然发话。 “你去看看,皇后那边儿有没有传话过来?” 司来更疑惑了,不是昨夜和皇后闹得不欢而散吗?怎么如今还在关心那边的动向。 但他也不敢反问,“...是,奴这就去差人去问。” 段淞下意识地用指尖敲击着桌案,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笃笃声。 他一夜没睡。 昨夜他躺在榻上,睁眼到听到了三更的锣声,随即猛地惊坐而起: 唉不是,她怎么敢的? 甚至连昨日里姓吴的老狐狸逼他答应的那件丑事,他都根本顾不上生气。 虽然自己对她本也无甚兴趣,勉强留宿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颜面。 但这皇后简直荒谬至极,大婚当日御前失仪,搪塞他,欺瞒他,用的还是这么拙劣又...又粗鄙的借口。 她究竟是生了个熊胆子还是长了个狗脑子? 是她料到自己羽翼未丰,暂时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处理她,所以她才这般嚣张,甚至连个像样的托词都懒得想。 难道她的心机竟如此深沉? 段淞又回忆起皇后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 大多时候双目半阖,神情呆滞,仿佛神游天外;偶尔心神归位,勉强说得两句人话,但又敷衍塞责,听得人肝火直冒,还不如不说。 他实在分辨不出,这人究竟是先天有缺,还是刻意为之。 但总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他不快了,那她也别想好过。 傅南霜现在确实不太好过。 两个妙龄少女围坐在她身侧,一左一右地紧盯着她,连眼皮都没抖动半下,似是生怕错过她的一个表情,正等着她作出命运的裁决。 傅南霜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但现在躲无可躲。 在这三伏的暑热中,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脚渐渐发冷,后颈微凉,似乎连血流的速度都变慢了。 她拢在袖中的双手,不安地寻找着指甲边缘的毛刺。 她想要尽快摆脱这种不受控的局面,缩回寝宫的帷帐中,把自己包裹起来。 但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甚至开始赌气般设想,不然什么也不说直接跑吧,凭她们俩的的身体素质,应该也拦不住自己。 思绪纷乱,如受惊失控的幼兽,在冰冷的黑暗中四处乱撞,急切地寻找着出口。 找到了。那出口上画着男主那张扭曲发红的脸。 幼兽冲了上去。抓挠,撕咬。劈头盖脸。 这男主有病吧? 这么小家子气当什么皇帝啊!种地都没人要! 侍寝这种事儿是她能决定的吗? 不就是两边大臣都不想得罪,所以把自己推出来挡枪吗? 但在某个喘息的间隙,她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慌乱不仅来源于愤怒,更来源于一种隐秘的恐惧。 对自己的恐惧。 原本傅南霜只规划了自己的逃离路线,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后妃的下场,个中缘由,是因为她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毕竟命理大师有云,不要沾染上他人的因果,不然会影响自己的运数。 况且纸片人的命也算命吗? 作者宛如小世界里至高无上的创世神,让谁生让谁死,只要在键盘上信手敲几个字符就能做到。 这些角色的生死爱恶欲,无非是几个扁平的、苍白的小字,在盗版网站和劣质屏幕上闪着萤萤绿光,偶尔还夹杂着几个可笑的错别字。 无关痛痒。 但那都是在和她们见面之前。 现在她们坐在自己身边,能感到她们身上的热度,能听见她们呼出的气息,能看到她们胸腔的起伏。 她们是两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 而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生命现在掌握在自己手里。 傅南霜觉得自己现在被一种莫名的、类似于同情的东西所驱使,被迫回想起了这两个人的故事线。 在原书中,除了皇后外,就属这德淑二妃的死相最为凄惨。 毕竟她们仗着自己家世显赫身份贵重,从没尊重过商户出身的女主。更是因女主入宫前已为人妇,没少以此为引,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恶语攻讦。 她们是高贵的,也是愚蠢的,卑劣的。 二人想加害女主,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主意,只能像两个跳梁小丑一般,在皇后的计谋边缘打转。 皇后挖的坑里有她们的一铲,皇后搭的墙上也有她们的一块砖。 而每当陷害女主的事情败时露,她们就会推出身边的人顶罪,最后失了人心,连最亲密的侍女都倒戈向了女主,无人效忠。 傅南霜记得两人的结局。 德妃叶如曼,表面天真烂漫,实则心思阴暗,好不容易设计怀孕后,却变得暴躁易怒,形容消瘦枯槁,最后难产而亡。 淑妃冷芷蓉,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向来眼高于顶,最后却是在一场宫变中,被战马践踏致死,衣衫残破,面目全非。 她们就像是女主的对照组。 平民出身的女主有着高贵的品德。 身份高贵的女配却有着卑劣的内心。 所以作者要把她们原本最珍视的东西夺去,踩碎,再将一副零落的残躯吊在城门口示众。 看看,这就是嫉妒的下场。 但是,人应该为自己还未犯下的错误而受到惩罚吗? 傅南霜自认浅薄,没有能力处理这种终极哲学问题。 但她有最朴素的是非观: 如果男主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那这些后妃也有足够的理由活下去。 想到这里,她稍微定了定心神,手脚也渐渐回温。 算了,拉她们一把也罢,无非是顺手的事。她先拖上一阵,等女主进宫以后,男主自然也就无心搭理她们了。 到时再劝她们一起出宫,当然,她们能听进去最好,如果当真钻了牛角尖,那也是她们自己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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