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觉得,要是有机会能见一见七皇子妃就好了。 那的确是个非常具有远见卓识的女子。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谢宇宁想,这几年这位王妃一直都致力于在天下各处经商办厂,修建招收女孩儿的学校,大概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 再远一些的,官道驿站旁的草地上。 菱角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虽然没有脱掉身上的衣服对着镜子细看过,但是她知道,身上一定已经是青紫斑驳了。 麻木的钝痛绵延不绝的传递过来。 她咬紧牙根,又一次爬上了马背。 先前在村子里拿下她的那名锦衣卫,这会儿也正担着带她回京的差事,站在窗边看着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摔下来,又一次接一次的顽强的爬上去,心里边儿的感触,已经从最开始的滑稽好笑转为钦佩了。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毅力的。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 虽然看起来还是磕磕绊绊,但是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已经很有几分样子了。 最开始出发时,菱角独自一人乘坐马车,这难免会拖慢行程——同行众人之中,只有她不会骑马。 同行的人都没把这当回事儿,毕竟送人进京这任务十分轻松,本身也只是皇爷心血来潮下的一个命令,他们会遵令而行,但是并不会事无巨细的顾看菱角。 倒是菱角,在乘坐了一天马车之后就主动开口:她想学骑马。 那锦衣卫有些诧异,又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才几天功夫,她就有模有样了。 白日里赶路,到驿馆停下匆忙吃几口饭,马上就出去练习骑马,这还不算完呢,听其余人说,晚上回房之后她还要描很久的字帖。 以至于那锦衣卫都不由得劝了句:“别太要强了,以后时间还多。” 菱角谢了他的好意,却仍旧没有改变。 对她来书,软弱是会致命的,而她的时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非常非常的珍惜被抓在手里的这个机会。 此时的菱角,已经知晓了那位贵人的身份,在惊诧之余,也更有紧迫感了。 对于皇爷来说,随手的委派或许只是心血来潮,但对于菱角来说,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她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门。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汲取一切能够汲取到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皇爷以后还会不会记得当初的随口一言,但是对于菱角来说,无论他记不记得,都要努力做到最好——如果哪一天皇爷再度心血来潮,她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确拼尽一切努力过! 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放弃一定会失败! 她也会谨慎的从同行的人口中探听消息:“那位王妃娘娘,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相较于解侍郎这样的文官,那锦衣卫明显知道的更多,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难给出一个明确的形容和定义来。 她是个好人,但又不乏果决无情的手腕,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露出獠牙。 只是看着菱角此时有些忐忑的面容,他沉吟再三,给出了答案:“是一个走煌煌正道的人。” …… 菱角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内宫之中,徐倩茂也正跟皇太子妃说起了她。 “爹这趟出门,可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她有些好笑的道:“只是他老人家倒是痛快了,却把老四累得不轻,前脚刚把谢家的案子收尾完,后脚就有别的事儿踢过来了……” 皇太子妃想起儿子这段时间以来的暴躁,也是忍俊不禁,笑完之后,又郑重的问起来:“听说爹还往锦衣卫里边儿送了人,说栽培出来,要送到你门下?”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情愿,觉得徐倩茂委屈:“先前的刘家母女是这样,这会儿又多了个村妇,爹也真是,什么人都往你这儿搜罗。” 刘家母女啊…… 徐倩茂心念微动。 说起来,那还是她的老乡呢。 只是相对于老乡所带来的的冲击,英明果决又行事残暴的皇帝居然对于她的来历早有察觉,且对此保持了一种绝对克制乃至于心怀善意的态度,这件事才是真的叫徐倩茂吃惊。 她因此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位封建时期的君主。 此时此刻听长嫂替她抱不平,也没有觉得委屈,反倒很希望见一见菱角:“我倒是觉得,那位菱角姑娘十分难得。” 比起刘家母女,她更喜欢此女的品格。 菱角当日与解侍郎的对答,辗转传入宫廷,皇太子妃爱子情深,且出身显赫,诸多限制使然,她是无法与一个乡村女子彻底共情的。 当初她所诞育的皇孙幼年夭折,她只恨不能随之同去,而另一个同为母亲的女人却能为了前路无阻而将亲生骨肉除掉,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只是她心思细致,也看出了徐倩茂对于此女的赏识,也无谓为了一个乡野女子而同自己的至交生出龃龉,便对此事不予置评。 此时此刻,也只是提醒徐倩茂:“这几年你行事也算是稳打稳扎,只是叫外人瞧着,怕也有些扎眼了,尤其老四年幼,爹又有了春秋,来日……这时候从锦衣卫抽人过来,也有几分微妙,其中内情,你自己回去琢磨吧。” 徐倩茂“嗳”了一声,算是应下,再跟皇太子妃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侍从见她似乎是要直接出宫,不由得低声问一句:“王妃,您不去瞧瞧太孙殿下吗?” 徐倩茂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略顿了顿,又笑了:“我也一样。” 举步向前。 初春的寒风吹动了她身上的真红大袖纱衫,连带着那深青色的霞帔也极轻微的开始颤动。 徐倩茂没有叫人搀扶,也没有乘坐轿撵,步行在那宽阔到可以容纳五辆马车并骥而行的宫道上,抬眼望见那巍峨庄严的宫阙,辽阔雄壮之感油然而生。 “怪道对待士人的称呼从官人转为相公,也怪道人人都想做皇帝……” 左右为之变色。 亲信低声道:“王妃娘娘!” 徐倩茂却是淡淡一笑:“无妨,皇爷的心胸没有那么狭窄。” 她登上城楼,极目远眺,驻足良久。
第286章 刘老登大舞台1 “皇后娘娘,西宫那边儿使人前来传讯,说陛下今晚被朝政绊住,无暇前来,请您早些歇息……” 刘彻将将睁眼,就听内侍柔和低沉的声音隔着帘幕传入自己耳朵里。 紧接着就是一道温和的女声:“知道了,你去吧。” 皇后娘娘? 刘彻饶有兴味的品了品这四个字,再瞧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乃至于明显属于小孩子的肉肉的手背,心里边便有了几分底。 地上铺着厚且柔软的毯子,他没穿袜子,正随意的坐在地上玩棋。 旁边跪坐着两个年轻的宫女,眼睛一错不错的关注着他。 刘彻没有抬头,甚至于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一手按着面前的棋谱,眼睛仍旧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却听帘幕外有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语带埋怨,替自家主人抱不平:“皇后娘娘,您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了!” 她说:“近来王贵妃行事愈发张狂,连您的面子都敢拂,今天可是十五月圆之夜,她都敢打发人去请陛下,依我看,您该给她点颜色看看,叫她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 皇后的声音仍旧是平和的:“王贵妃身怀有孕,身体不适,当然想要陛下前去陪伴一二,这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呢?没有比陛下的皇嗣更重要的了。” 她说:“玳瑁,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玳瑁却尤且不服气:“怀着身孕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皇子可是陛下的嫡长子呢!” 皇后短暂的沉默了几瞬,然后再度温和出声:“去织室看看,给皇子置备的衣裳都好了没有?他近来抽条快,原先的里衣都有些磨脖颈了。” 玳瑁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行个礼,退了出去。 帘幕之外,皇后重新执起了刚给女儿做了一半的衣裳,神色如常的吩咐侍从们:“打发人去少府送个信儿,以后就叫玳瑁留在织室当差吧。” 近侍们心下一凛,情知是方才玳瑁所言触及到了皇后的底线,是以才会被遣出椒房殿,引以为戒的同时,恭敬的应了声。 虽然王贵妃近来声势日隆,虽然皇后的宠爱日渐淡薄,但是任谁都无法否认,要真是硬碰硬的话,王贵妃决计无法与皇后相争。 虽然同样出身微末,但是皇后的娘家人,却要比王贵妃的娘家人争气的多,在陛下面前的情面,也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更要紧的是,陛下的长子乃是皇后所出。 那位小殿下出生的时候,陛下已经十岁了。 彼时他坐拥四海,权柄在握,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儿子了。 而皇后,亦或者说是皇后腹中所出的皇子,完美的弥补了他的欠缺。 有儿子的皇帝,才能说是一个完整的皇帝——他有后继者,他无需面对来自于宗室的觊觎和冷箭,乃至于臣民们的怀疑与不安。 皇帝的狂喜可想而知。 下令恩赐天下臣民的同时,也毅然将出身微贱的宠妃送上了皇后之位。 而在那之后,对于皇长子这根独苗更是极尽宠爱,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浑不为过。 即便后来又有了别的皇子,即便此时王贵妃除了肚子里的皇嗣之外,还有一个已经两岁的皇子,也没有人会怀疑皇长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是以真正有智慧和远见的侍从,都非常能够理解皇后此时看似懦弱的选择和面对王贵妃锋芒时的退避。 王贵妃争,是因为她不安,畏惧可能跌落高台的未来。 但是皇后没有这样的不安。 她只需要等。 安分的等到最后,就能得到一切。 当今陛下是太阳一样强烈又耀眼的人物,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违逆他的意思,亦或者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掀起风浪? 玳瑁力劝皇后与王贵妃相争,已经触及到了皇后的处事准则,得到皇后的警告之后却不以为然,再度出言抱怨,最后被皇后下令迁出椒房殿,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皇后低垂着眼帘继续做着针线,神态平和恬静,一如往昔。 不可否认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是美丽的。 也只有这样的美丽,才能在数十位美人当中被皇帝一眼相中,受到宠幸。 但后宫里是从来不缺美人的,皇帝显然也完全的具备有一个皇帝该有的风流本色,在情意绵绵的几年过去之后,很快将目光转移到了新的猎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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