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晚是睡不了了。 她心事重重,看着快要见底的茶杯,突然想到一件事—— 房间里没有厕所,若要解决三急,她得去外面的茅厕。 思及此,盛婳又开始抓狂了:这干啥都不方便的古代世界,她到底什么时候能跑路啊…… 她心里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 因为她刚刚干完了一碗面汤,又喝多了茶,此刻还真有些想要助力水循环。 但是不行。现在出去太危险了,盛萤还未就寝,外面又狂风大作,至少也要等到夜深守卫松懈的时候再出去。 这样想着,趁着祁歇专注收拾碗筷没有注意到这边,盛婳徒劳无功地想把方才缠得紧紧的腰带松一松,好憋住那股生理冲动。 也不知道刚刚穿衣服的时候抽的是哪根筋,腰带的结被她绑着绑着移到了后面。 广袖如云垂下,在檀木椅上堆成一叠,借着衣服的遮掩,盛婳屏住呼吸,把手伸到背后,费力地解着绳结。 一引一穿,再一勾一拉……原本缠得死紧的腰带被她弄得更加杂乱了。 方才她图快,因此手下只是潦草绑了一下再用力箍住,确保它不掉下来。这下倒是自讨苦吃,彻底犯难了。 “……祁歇,帮我解一下腰带。” 半晌,盛婳只能放下快要抽筋的手,憋红着脸道。 祁歇手里的漆盘差点拿不稳,那张不属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眸光微颤。 盛婳猛然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有点歧义,连忙解释道: “刚刚吃得太饱了,我想把腰带松一松。”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盛婳说完这句话,好像看到祁歇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又似乎有一点失望。 失望什么?盛婳有些莫名,站起来想要细看。 祁歇却在这时垂着眼睫走到她身后,为她解起了腰带。 盛婳于是将刚刚的问题抛之脑后,顺从地抬起手,嘴上还在不停絮叨着: “这次可是意外啊。往常都是春舟来帮我处理的,现在换我自己来反而不太会了,唉……没有春舟真是太不方便了,我现在好想她啊……” 祁歇在她身后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又继续。 不消须臾,盛婳便感觉到他在她背后三下五下就解开了死结。 却不知为何,他站在原地,攥着腰带不动了。 窗外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在盛婳看不见的地方,祁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那股怎么闻都闻不腻的兰花香味越发清晰,在此刻,凝睇着这截纤细的腰身,仿佛穿过广袖之间的间隙,双手一握就能轻易环住—— 祁歇有一瞬间想要用手臂箍住它,再用力将面前这个人抱进怀里。 就只是抱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是无与伦比的慰藉。 不为人知的渴盼开始一点点侵噬着他的心脏,疯狂而焦灼,又只能死死隐忍着,不让其倾泻而出。 “……祁歇?” 察觉到空气中一种莫名其妙又难以言喻的氛围正在悄然蔓延,盛婳不禁出言唤他。 疑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祁歇回过神来,平复着内心澎湃的挣扎。 哪怕知晓她看不见,他也仍低下头掩饰着目光 ,将手中的腰带规规矩矩地虚环过她的腰身,默默递给了她。 “我、我自己来就行。” 盛婳忙不迭接过来,手上在正面重新系了一个容易解开又不至太过绷紧的结。 感觉到空气中那股粘稠的气息渐渐消散开来,盛婳不知为何竟悄悄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又暗叹自己还是太过敏感了些。
第42章 相思 与此同时—— 芾绪国, 皇宫。 已至深夜,月皎波澄。芾绪国连日来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故而晚间少云,清朗的夜幕上镶嵌着许多半明半昧的星, 一缕缕银丝似的云漂浮在周围, 斜斜盖住天河。 寝殿内, 绣柱雕楹,地铺白玉,凿地为莲。薄纱为帘, 逶迤至地, 风起绡动。 内庭深幽处,似有飘渺琴声流淌而出, 不急不缓, 余音袅袅, 如幽涧清泉一般冽冽空灵, 淙淙潺潺,向四周溢开而去, 殿内只余一股令人心和的平静之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而打断了这方宁静致远的天地: “殿下, 那边来信了——!” 琴弦定,乐声止。 清隽的身影自帘帐后踱步而来, 带着一丝细微的急切,却仍从容优雅。 曲罡毕恭毕敬地呈上手中的信件。 司无咎接过来, 长睫下敛, 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内容。 半晌, 微抿的薄唇逸出了浅淡的笑意, 眼尾处的那颗泪痣也跟着生动起来。 曲罡小心翼翼地斟酌着主子的神色,发现他眉眼舒展, 似乎心情不错,便问道: “主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司无咎将信件严严实实地收起来,放在心口处,偏过话题问: “你说,我现在去找父皇,让他同意我向那个人提亲怎么样?” 曲罡一惊,他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所言之人就是天韶国那位华朝公主,问题是在半年前,天韶国皇帝暗中递来和亲之意时,殿下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啊? 虽然当时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情不愿来着…… 而陛下考虑到两国邦交,没有拒绝得太过直白,只说让殿下再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天韶国那边便就暂时作罢了。 如今是发生了什么事,亦或是这信中说了什么,才让殿下改变了主意? 这么想着,曲罡也道出了疑惑。 司无咎轻吁一口气,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庭中的玉树琼枝,烟聚萝缠,思绪却越飘越远。 他与盛婳暗中来信已有五年。 起初,他根本不相信这位任性好色的公主会有手眼通天的本领,能越过两个国家的界限对芾绪国的境况了如指掌。 可偏偏她就是能。 司无咎从刚开始的忌惮、怀疑,随着她对他毫无保留地告知宫中秘闱以及他两位哥哥的种种罪迹,助他屡次三番避开父皇的刁难,让两位哥哥自乱阵脚、手足相残,而他一路坐收渔翁之利直到坐上今天的高位后,逐渐消弭为云烟,转而筑成了一堵信任的高墙。 从与她来往的过程中,他发现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张狂妄行。相反,她心思细腻谨慎,言语又俏皮狡黠,虽然比他小了三岁,却时常透露着一丝不失活泼的稳静沉着。 随着书信渐多,他与她慢慢熟络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某一天,他惊觉自己对她的来信生出了期待。 每逢她捎来音信的那一天,他的心情总是格外的和煦,连处理繁冗的公务时也难得温和了起来。 甚至闲暇时刻,他会反复地阅读她寄过来的信,细细品味她写信之时的心境。 她时常会分享她在守陵期间发生过的趣事。 有时候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之事交到了一个嘴硬心软的好朋友;有时候是目睹恩师在追求心上人的时候出了丑、逗得她哈哈大笑;有时候是和府内众人研究出了一道美味佳肴;有时候是在小溪边捡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她分享日常的只言片语,远远比那些公事公办枯燥乏味的文书来得更加吸引他。 她也并非不谙世事的孩子,在他试探性地抛出一些问题、试图有话聊的时候,她总能给予他一些稀奇古怪、细究起来又觉十分有理有据的回答。 她好像什么都懂,偶尔给他的感觉像是一个见证过历史洪流、沧海桑田的老人,但更多的时候,他得到的回应是独属于少女的明媚生动。 也是令他心生向往的。 他开始有了将她放在身边、与她日日相对的想法。 这个想法出现雏形之初,他安慰自己,这是一个正常人在遇到一个似乎深不可测的存在、会想要深入探索并放在眼皮子底下日夜看管时会产生的想法。 但当他第一次春.梦的主角是她之后,他便放弃了继续自欺欺人—— 他喜欢她。 他忍不住关注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动静,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欢喜之余又忍不住失落。 他与她,其实没什么可能的。 他既无妻妾,也无通房。心怀不轨的皇后于是送来美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美名其曰教导他房内之事,实际却是为了使他沉迷女色,从此虚度光阴。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脑子里那张多年前于宴会上惊鸿一瞥、明艳生光的面容一闪而过。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皇后塞过来的美人通通遣送了回去。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只需要将这些美人放置后院、好好养着不管她们就是,这样也不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偏偏他心里放了一个人。 他不希望在他将那些美人收进后院之后、有朝一日皇后散播他耽于美色的谣言会传进她耳朵里,她会借由那些往来的信纸打趣他。 他会难受的。他确信。 他将美人送回一举果然引起了追随者的不满,更惹怒了皇后。她向老皇帝告状,老皇帝便来质问他,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天仙。 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 可是他忍住了。 顾念着那个人或许有登基之意,将来不会甘愿栖居于后宫、做一个本分老实贤良淑德的皇后,他亦不愿和亲一事挡了她称帝的路,只能沉默着面对父皇的怒火。 哪怕天韶国皇帝向他父皇隐晦地提出把盛婳嫁过来的意愿,司无咎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答应下来。那是他离她最近的一刻,可偏偏他只能放手,任由梦寐以求的机会从指缝间溜走。 这半年来,他食不知味,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窒闷困住了一般,只要想起把她推远这件事,司无咎就感到一阵无端的低迷。 而如今,仿佛是上天在帮着他拨云见雾、得偿所愿,她来信说她并无登位之意,想让他帮忙推动她的表弟盛祈顺利登基。 司无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一把,才不辜负这几年来的苦苦相思。 / 在第三次赶走盛萤派遣而来的、邀她过去一叙的小厮,盛婳愈发确信,盛萤或许真把她当傻子看。 这不明晃晃的挖坑等着她跳吗?谁知道她一过去,这个痛失爱子和情郎的疯女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嘎了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3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