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过去呢。 抱恙称病是盛萤一贯的绝学,如今盛婳有样学样,一概称身体不适,回绝了来客。 盛婳在这边美滋滋地享受着祁歇剥好的葡萄时,殊不知另一个房间里,盛萤已经气得砸坏了好几件名贵的摆设。 她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笼罩了一团发黑的乌云,无端给那艳丽的眉眼增添几分阴翳。 她原本是打算让盛婳过来,自己试探一下她的深浅,以及她知不知道秦辜这个生身父亲的存在。 哪怕心底里已经对这个“女儿”厌恶至极,盛萤也不会贸贸然动手——一来那帮老臣本就看不惯她,盛婳一死,很容易怀疑到她头上;二来,她也还想利用盛婳引出秦辜这条护短的毒蛇,将这两人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盛婳跟她扮起了乌龟,躲在房间里始终不肯出来。 她这样类似于无视的做法,无疑狠狠戳了盛萤的肺管子,这对一向高傲惯了的她来说,几乎称得上是羞辱。 盛萤尖锐的五指深深扎进掌心,几乎要掐出怨毒的血痕来。 她给了机会的,是这个小贱蹄子没有接住。 那就怨不得她了。 “余晋。” “臣在。” “今夜动手吧。” 盛萤微眯着眼,决心破釜沉舟。 哪怕后面会招致怀疑,她也不管了。她只要盛婳能够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夜里。 至于秦辜,虽然她杀不了他,但杀了盛婳,也足够让他痛苦一辈子了。 盛萤无不快意地想着,又有些恍然: 届时皇室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義妃和一个注定不会存活的孩子,那些老臣最终会选择谁来当皇帝不言而喻。 她何须顾忌? 再不济,一场大火烧了这里,又有谁能寻到证据指认她? 一旁,冯新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汉白玉盘和汝窑瓷瓶。这是他多年珍藏的一部分还算有些价值的古董,如今摆出来充门面,没曾想竟存活不到一天。 盛萤心情好不容易顺畅了一些,看着冯新那副抠抠索索的模样又来了气: “看什么看?本宫有的是钱!届时我若登基,这点东西赏赐给下人都嫌寒碜。”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盛萤的面色陡然冷静下来,美目一睨: “叫你放的东西放了没有?” 冯新——同时也是前朝老臣后裔,承继父辈意志,留守在京郊供盛萤这唯一的前朝血脉驱使的一枚棋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收起了痛惜的情绪,躬身道: “禀公主,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那个房间里提前安置了息榉木制的橱柜。” 这种木材比较特殊,无色无毒,与檀木长得极为相像,但散发出来的气味会使人心烦气躁,坐立难安,甚至无法入睡,难以在一个房间里待太久。 所以,就算盛婳此时不出来,夜间也一定会出来透透气。后院极有可能是她首选的去处。 盛萤要的便是这个机会。 这时,一个被派去盛婳房间端茶倒水的侍女难掩焦急地敲响了盛萤的房门,一进来便语速飞快: “殿下,华朝公主跑了!” “什么?!” 盛萤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立刻下令:“即刻封锁驿站,这么短的时间,她一定跑不远!” 她眯着眼,目光狠辣道:“这一次,务必要让她回不了宫。”
第43章 追杀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天幕漆黑, 夜色渐深,雨也慢慢地变小了。檐下还有雨珠滴滴答答,除此之外,便无多余的声响。 盛婳姿态慵懒地坐在贵妃椅上, 随手接过祁歇递来的剥得剔透圆润的蓝宝石葡萄, 送入嘴中。 她吃得正欢, 没有注意到葡萄的甜汁沾在她的唇角,衬得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艳色无双,仿佛桃子裂开了一道软烂多汁的缝, 诱人采撷。 祁歇看了一眼, 便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 怎么回事…… 在她身边待得越久,那股火便烧得他越发燥热, 连手上剥葡萄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勉强定了定神, 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 不再去分神凝睇那个一举一动都仿佛像是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不断勾牵他的人。 在这时, 盛婳却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睛,走到窗柩前打开。 适才停了雨, 夜间的水汽如同寻到缺口一般径直冲入室内, 带起一阵湿漉漉的凉意。 盛婳却不是为了透气。 后院蒿草及腰,随风摇曳, 看得出来已经荒僻多时无人清理。几棵古树屹立在小道两侧,虬枝盘曲, 直冲云霄, 茂密的树冠向四周膨散开来。小路扭曲蜿蜒, 尽头几乎被草木葳蕤遮挡。在漫天遍野的夜色下, 这条小路便显得有几分阴森。 盛婳盯着这处葱郁的地方,心想若是能借着草木遮挡, 这里想必能埋伏不少人。 她用指骨状似无心地在窗柩上敲了几下——这是她与她的鹰卫联络的暗号,让他们告知附近有无异动。 没过多久,房顶在她头上不远处也传来了同样的敲击声。 这是宿四在告诉盛婳,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盛婳松了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敲了几下,让他去驿站四周查探,留宿三在这里守着就行。 她严严实实地阖上窗,转过身去,走近了那边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祁歇: “阿歇,我记得你会轻功?” 学成轻功的人放眼整个天韶国都寥寥无几,祁歇作为天命之子,不仅在学业上天赋异禀,武学一方面也是天资聪颖,短短几年就达到了无数人一辈子也仰望不到的目标,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过五关斩六将做到落星阁阁主。 祁歇愣了一愣:“是。” “那带我去一个地方。” 于是半刻钟后,一道人影披着深沉的夜色,无声无息地穿梭在林立的客房房顶之上。 这道人影脚步所至,没有沉重的闷响,唯有一阵轻快的风。如同飞鸟紧贴着掠过湖面,却不曾拨起一圈涟漪。 若是此时有人上檐细看,就能发现这道灵巧的身影其实是一个颀长少年抱着一个纤细女子,这名少年却不见一丝吃力,可见轻功之能已至臻境。 盛婳被祁歇抱着,手臂环着他脖颈,晶亮双眼兴奋地看着下面穿行而过的景物。 原先还有的他似乎不久前这么抱过她的熟悉感在仿佛跑酷一般的极限运动所带来的刺激之中被她抛至九霄云外。 要不是怕引起他人注意,她甚至还想在祁歇怀里高声欢呼起来。 / 晚风将枝叶吹得飒飒作响,时不时落下一两滴停留其上的水珠。大雨过后,树丛间的小虫抓住机会又开始聒噪起来,仿佛要在这个秋天结束之前拼了命地宣示自己的存在。 盛婳从恭房出来,没有了那股膀胱接近爆炸的感觉,总算是通体舒泰了些。 偌大的驿站不可能只有一间恭房。其实在盛婳所住房间的不远处就有一间,但因着一股莫名而来的直觉,她让祁歇带她来了前院,兜兜转转总算找到了一间藏在普通客房之后的恭房。还好这里的恭房大约是没有什么人用过的缘故,还算干净。 祁歇离得有些远,盛婳向四周张望了几眼,才发现他站在一棵树的后面,自觉地保持着距离。 “走吧。” 祁歇还未应答,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喧闹。 ……似乎有兵器相撞之声。 耳力极佳的祁歇率先反应过来,脸色骤变,随即长臂一伸,动作熟练地抱起盛婳,便要动用轻功往前院门口而去。 却在这时,盛婳也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哨声,自前院方向而来。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这阵稍纵即逝的哨声让盛婳微微蹙起了眉。 那是宿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发出的信号。意味着敌方人数远远超出预料,他虽然能暂时拦住但力有不逮,提醒盛婳赶紧跑。 后头宿三率领鹰卫在挡着,前面独身一人的宿四也快无力招架,双面夹击将她的人包围在这个驿站里,很显然盛萤这次是真的要将她置于死地。 盛婳心想。 此地不宜久留,继续待在这里,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祁歇也意识到这一点,面色瞬间变得冷冽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还好自己没有让她一个人出来。 “我们走。” 祁歇脚尖一蹬,抱着盛婳穿过一间间客房,最后在瓦片铺就的屋顶纵身一跃,快速消失在驿站东边的墙际。 / 驿站几里之外,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峰。 此时雨后初霁,乌云散开,月亮也从阴影之后渐渐显露出来,柔和皎洁的光从天际洒下人间,为密密麻麻的高大树冠镀上一层优美的光晕。 盛萤的人很快追了上来,分成了几队往不同的方向搜寻。不过,由于夜色深重,很难看得清人影,他们的脚步停停走走,始终徘徊在这片林间。 这分支的一小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头顶的某一棵树冠上、层层叠叠的枝叶之后,藏匿着一个小小的树洞,正好容两个人隐蔽身形。 盛婳待在祁歇怀里,被他的双臂紧紧箍在腰间,她被勒得有些难受,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喷洒在她颈间的呼吸也难得带上了一丝急促。 他在害怕,怕的不是底下那群恶徒,而是怕保护不好她。 盛婳悄悄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孰料祁歇将她抱得更紧,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一样,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松开。 盛婳有些无奈。 如她所料,比起自己的命,祁歇更怕他一个不注意,盛婳就会葬身在那群人的刀下。 他屏气凝息,神经在此刻极度绷紧,感官则牢牢锁定着树下那群来回查探的人。 他耳尖动了一动,听到树下有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 “难不成是往更深处去了?” 似乎有同伴应和:“更深处?那不就是山上了么?” “不可能,那里是悬崖,相当于死路,华朝公主又不是没脑子,怎么可能往那边跑?” “没准呢……” “要我说,华朝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在这么阴森恐怖的树林里待一两个晚上肯定要被吓哭,迟早会跑出来,我们在树林外缘守株待兔不就行了?” “齐兄所言有理。” 下一瞬,却有急于立功的人立刻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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