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阮桑掩口直乐,“你这小丫头,倒合我的胃口。” 三人换了个玩法,继续抹牌,一面闲聊相互打趣,没了先前那两个男人的明争暗斗,牌桌上气氛更加活跃起来,裴琬莠性子爽直,与阮桑一见如故,聊起来比跟阮柔还投契几分。 到了最后,阮柔只听不说,被她俩逗得连连捧腹。 直到酉时末,天色擦黑,裴琬莠才起身告辞,“差点忘了,晚上还得去趟长公主府,这会儿已经迟了,柔姐姐你可别忘了咱俩的约定。” “忘不了。”阮柔应声,“过两日我回去了,就派人接你去。” 和姐姐一道将人送至门上,转头回来时,阮桑才问,“她真是长公主的亲女儿?” “八九不离十吧。”阮柔说得含糊。 “这还差不多。”阮桑点头,“要是那恶婆娘亲生的,往后我可不欢迎她来。” 姐妹俩往祖母正房走,阮桑又道:“诶,跟你说个事,祖母有意让爹爹致仕,一家子搬回岳州老家去。” 阮柔心下一跳,回头诧异望来。 然而随即一想,唯有如此,远远避出京城,才可真正摆脱,前世明氏给这个家带来的灾祸。 爹爹辞官,自然再与通敌叛国扯不上关连。 “那你呢?”阮柔问她。 阮桑理所当然,“我肯定是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去啊。” “我怎么办。”阮柔凄凉地撇下嘴角,“你们就这么把我扔在京城么?” “不然呢?你有家有室的。” 阮柔垂下头,这两日住在家里,久违的欢乐自在,令她心头升起极度渴望,她也想去岳州,和家人在一起。 阮桑搂着她肩头,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沈之砚的所做所为,在家人眼中看来无可挑剔,但悉知真相的她,却感到几分后背发凉。 她认真看着妹子,“你想过没有,若真跟他过不下去,该怎么办?” 阮柔无言,她也不知,今日的安抚对沈之砚来说能否奏效,然而眼下才发现,这样一来,她自己倒是在里面越陷越深,将来可该如何脱身。 从前她想的是急流勇退,离这两个男人都远远的,但,这显然不是仅凭她一人决心,就能左右的。 再者,不知从何时起,她想要和离的心思,似乎起了一丝动摇。 阮柔如今两相为难,一面是失而复得、深深眷恋着的家人,另一面,是狂悖恣意、将她视为禁脔的夫君。 她心生犹疑,放眼前路,只觉寸步难行。 “别跟他和离。”阮桑在耳边悠悠说道。 阮柔恍然一惊,回头诧异望来。 “你转性了?” 她们姐妹虽说吵闹着长大,但其实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她懂阮桑的宁折不弯,果断,快刀斩乱麻。 阮桑也懂她压抑天性,在沈之砚面前曲意逢迎地求存,却并非心甘情愿。 “你要是敢提和离,沈之砚绝不会让你好过。”阮桑斜睨着她,说出自己的见解。 看来一场和离风波,终于让阮桑知道“怕”字怎么写了。 阮柔了然于胸,确实,前世就是因她处理不当,才会被沈之砚关进庄子。 “你可以想个法子……”阮桑蛊惑一般的话语轻飘飘传来,“比方说,死遁。” * 晚膳阮柔是在祖母这里用的,之后陪着说话直到就寝,才一个人回了院子。 刚进院门,正瞧见云珠从上屋退出来,脸上战战惊惊的,见了她朝里一努嘴,压着嗓子小声道:“老爷没吃晚饭。” 阮柔不由挑了挑眉,因想着沈之砚一人吃饭,她特意叮嘱小厨房,备了他爱吃的菜,留下云珠在这里伺候,怎么还是不高兴了。 她叹口气,懊恼今天白对他好了,这人果真生了副油盐不进的孤拐脾气,门前踯躅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轻手轻脚掩上门,进到里间,就见沈之砚独自坐在灯下,手中翻看一本卷宗。 她松了口气,原来又是忙公务,忘了吃饭而已。 “难得歇两日,白松又拿案子来给你瞧。” 她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天气尚热,厨房备的本就是几道爽口凉菜,摸了摸已经冷了的粥碗,“我叫人给你热一下,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呀。” 沈之砚抬起头,深蹙的眉心带了几分倦意,阖上卷宗,看来的眼神有些异样。 “来。”他抬手招了招。 阮柔走上前停在桌案对面,他固执地就那么伸着手,无法,只得绕过去,随后被他摁坐在腿上。 沈之砚屈指敲击梨花木案,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付轶的口供出来了,你自己看吧。” 阮柔讶然看他一眼,随后视线调转落在卷宗上。 沈之砚这几日虽不当值,却一直惦记着付轶的审讯,专门从大理寺借来马牢头,由他亲自用刑。 抓付轶用的是谋杀罪名,因此下手时马牢头无须顾忌,又得了沈之砚授意不必留情,很是拿出手段来伺候人。 付轶起先嘴硬,后来吃尽了苦头,浑身上下没留一块好皮,该招的,自然一字不落都招了。 遗憾的是,帐本上被他撕下的那些,早已付之一炬,缺失的皆是关键人物的证据,比如裴相。 付轶不过是个小小副使,他的口供,尚不足以给裴相定罪。 “你姐夫做的那些,全是你兄长指使,阿柔,这事你知道吗?” 阮柔哑然,是了,明氏一个足不出户的内宅妇人,能有何途径,做出威胁阮家的事来呢? 自然是依靠阮承宇。 “明氏想害你祖母……” 一句话轻描淡写,阮柔却像惊弓之鸟,腾地一下就要从他身上起来,然而被他修长的手掌覆在颈后,摁得动弹不得,迫使着转身面向他。 他伏近轻啄她的唇珠,灵活的舌尖似一尾鱼儿,在绯唇贝齿间轻快畅游。 原本僵冷的气氛,隐然挟杂对立,却在这个满含暧昧的亲吻中,悄然升温。 阮柔起初被动回应,很快被他撩拨得气息有些紊乱,不自觉抬臂圈住他的脖颈。 沈之砚长睫微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片刻后,他松开她,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对吗?” 杏眸尚带迷离,水色潋滟的唇微张翕动,阮柔乖巧点头,“嗯。” 沈之砚继续盘根究底,“为何?” 阮柔眨眨眼,附上一丝清明,转而咬住银牙,恶向胆边生。 “沈大人,你审问犯人的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之砚眉宇间闪动愉悦,手掌下移到了那截柔柳细腰。 “谁说的。”他矢口否认,指尖稍稍用力,掐住满把腻软,“那些罪犯可没有你这般待遇。”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阮柔冲口而出。 沈之砚额头与她轻触,带着两分宠溺,三分霸道,“我只对你一人如此。” 我谢谢你啊! 阮柔气个仰倒,眼下明氏和阮承宇的事,令她心烦意乱。 到今天为止,总算把翟天修的误会翻了篇,此时又不得不向他隐瞒明氏的罪恶。 “这件事是阮家的家事,涉及长辈隐私,祖母只想息事宁人,不愿深究。” 阮柔放缓声调,带上一丝恳求,“你不要再追查下去,好不好?” 爹爹已经够可怜了,她实在不想他再被人说三道四,亦不愿把爹娘那一辈的情感纠葛,当成逸闻一样讲给他听。 “好。”沈之砚柔声低哄,细密的亲吻流连忘返。 他生性敏锐,但在男女之事上,确实有些迟钝。 再说刑部大堂上,压根就没有过家长里短的纠纷,这桩苦主一力隐瞒的内宅投毒案,在他来说缺乏经验,压根没往阮承宇的身世上考虑。 眼下一心二用,午宴上被她无意间撩起的几分燥动,极需宣泄的途径。 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宽去袍带,不让他问,却不能阻止他思考。 从前他认为阮承宇仕途顺遂,大约是阮仕祯在圣上那里求来的恩典,毕竟,阮家只这么一个儿子。 那么,这人为何要恩将仇报,意欲陷害至亲于绝境? 男人灵巧的舌尖萦绕在耳畔,驾轻就熟,轻松就将她的耳坠卸下来。 频繁攻势下,阮柔节节失守,如今这人已经荒唐到,做那些事全不拘泥枕席,似乎随时随地、只要无人在旁,皆可行事。 何止,今日家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照样在桌子底下拿捏她。 敞开衣襟,露出白绢层层缠裹的胸膛,阮柔这才惊觉,挣着急道:“伤还没好,你还是安生些吧。” “唔……”沈之砚心不在焉应着,手上没停,脑子也没停,忽而轻嗤,接着前面的话冷笑道: “息事宁人?阿柔,就怕你太过天真,不知人心险恶。” 阮柔惴惴,手上左绌右支,“你……这是何意?” “什么样的人,会耗费数年时间,偷偷将你祖母饮用的山泉换成硬水,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 他口中说着案情,指上加重了力道,语气冰冷,唇齿间也带上相应的凶残。 “我见过太多恶行累累的凶徒,通常咬人的狗不叫,越不动声色的,才越致命。” 作者有话说: 狗:你说谁不叫? 故事发展进入尾声,小夫妻之间还有一次比较大的情感起伏,写的会有点慢,别的还好,就是比较费存稿,阿柏有存稿箱焦虑症,导致前面少更了两天,之后尽量保证日更。
第77章 早已洞察 ◎“夫君,你可相信轮回转世?”◎ 一场秋雨, 带来几分寒意。 阮柔却如置身炭火,滚烫的额抵在雕花窗棂上,略微带来一丝清凉。 她双目失神望着窗外。 这两日的释然和放松, 随着沈之砚沉沉响在耳畔的语声,听来如同痴人说梦。 那些隐忧, 真的会随着明氏的离开, 以及阮家的逃避而化解吗? 这一刻, 她忽然不确定了。 沈之砚孜孜不倦,俯视她如被抽空魂灵、迷茫凌乱的表情,展示无情残酷的事实。 “你该知道, 明氏背后依附的是相府,裴相动辄,便可令阮家大祸临头。” 阮柔的身体轻轻颤抖。 先前对阮承宇生父的猜测,止不住又冒出脑海,若是裴安…… 其实她心里早有这层顾忌。 如今, 裴相和沈之砚关系恶化,他这么年轻既入内阁, 必会引来许多人的妒贤嫉能, 前次岑尚书不就如此,流露显而易见的敌意。 沈之砚在仕途上举步维艰,她帮不上什么忙, 能做的只有不拖累。 这份心思, 恰恰与前世相仿。 好半晌之后,沈之砚拿自己的衣袍裹住她, 留她独自缩在宽大圈椅里, 走去外间净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1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