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裴琬莠抬手打住话头,“你爹是没了,我爹却还活得好好的,非但活得好,过阵子打进京城,说不定上头那把龙椅,也得请他来坐,到时候我可就是公主了。” “就怕你想得美。”阮承宇好整以暇拂身落坐,“只要烨王的兵一出西北,这边你就得被皇帝拿去祭旗。” 他生了点好奇,朝裴琬莠挑了挑下巴,“你跟阿柔不是情同姐妹么?背地里竟这么害她。” “是姐妹啊,那做姐姐的,不是正该成全妹妹,可她却偏偏挡了我的道儿。”裴琬莠一脸无辜,摊手道:“那就只好请她……从这个世上消失喽。” 阮承宇眯起眼,生出两分欣赏,“你倒是个真小人,还挺坦荡,果真有两分乃父风范。” “不过既然人在我手上,没玩够之前,你别想动她。” “成,我也就过来看一眼,这会儿还得回宫里去。” 裴琬莠利落起身向外走,“哦对了,我那个丫鬟,带在宫里不大方便,这几日先寄存在你这儿。” 她背着手头也不回,唇边露出狐狸一样得逞的微笑。 阮承宇不疑有诈,打量她的背影露出轻蔑,活不了几日的小东西,心倒挺大。 沈府。 老夫人冷冷盯着姚氏,厉声质问,“你让兰巧给郡主府送信,安的什么心?” 姚氏心里一惊,强笑道:“没什么,就是约了郡主去赏花。” “你少在这儿糊弄我。”老夫人一拍案,旁边的云娘先就扑通一声跪倒。 “你们两个先前做的那些,真当我蒙在鼓里?姚氏,我不过是留一点脸面给你,免得将来被人指着兰哥儿和茵姐儿的鼻子骂,说他们有个贪小便宜、手脚不干净的娘。” 姚氏脸色惨白,从椅子上缩跪到地,“婶娘,我……” 沈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指着她怒斥,“你个糊涂虫,咱们家和裴家如今是死对头,你竟敢跟她暗中勾结,你是想要害谁?” “我、我没想……婶娘,郡主又不是裴家人,如今谁个不知,她是王爷的女儿。” “之砚如今往西北,查得就是烨王,你这猪油蒙了心、吃里扒外的蠢货。”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姚氏哪里懂得这些,吓得连连磕头,“我就是告诉她一声,阮氏被休,回家去了。” “阮氏?”沈老夫人讶然,沉吟道:“郡主和她的关系,用得着你来传递消息?” 姚氏茫然,“这我也不大清楚,郡主拜托我,让盯着点阮氏的行踪,有事立刻报知她。” 沈老夫人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忽然提出和离就很让人诧异,心下隐约生出不妙,忙吩咐出去找人,再去阮家报信。 接下来,云娘母女被逐出府,姚氏则是禁足。 “往后两个孩子就送到我这里养着,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一夜过去,方苓亲自登门,沈老夫人才知,阮柔自昨日离府,竟是不知所踪。 两人都慌了神,算算沈之砚走了一天,脚程快的话怕是已过了黄河,沈老夫人立刻吩咐管家冯伯,派人快马追去送信。 冯伯匆匆走到门口,就见一人全身拢在玄黑披风下,风一般大步而来。 扬起的兜帽下,露出沈之砚风尘仆仆、憔悴沧桑的脸,眼中满是急切。 “阿柔呢?”
第97章 正文完结 ◎在癫狂的边缘拯救了他。◎ 沈之砚离京赴沧州, 原定快马疾行,不过三五日便可赶到,如此顺利的话, 十日内便可返回京城。 谁知出发时,队伍中还跟了辆马车, 行至天黑, 才至五十里外的驿站。 游鸿乐被张诚搀扶下车, 已快直不起腰来,全身骨头都颠散架了。 沈之砚坐在厅堂桌前饮茶,心头思忖着, 赶路要紧,今晚就给世子爷来一针,麻翻了人丢下不管。 游鸿乐坐了一天车,拖着发麻的双腿过来,往他边上的条凳一倒, 歪在桌上直哎哟。 深秋时节,快十月的天儿, 这公子哥儿当是出门踏青, 手里竟还攥了把折扇,叮的一声,扇坠磕在桌上, 发出一声脆响。 他讨好地把扇子递过去, “沈大人,你要不要解解乏?” 扇面画得一幅好春图, 正是游鸿乐这些日子聊以舒解、爱不释手的宝贝。 就见沈之砚面色陡然一凝, 那双瑞凤眼中, 闪出几要噬人的凶光, 揪过底下的扇坠,拿在手中细看。 探手入怀,取出枚一模一样的葫芦型吊坠,两相对比,游鸿乐怪笑一声,“咦,沈兄也有这东西,你说巧不巧,咱俩凑成一对儿……” 话音未落,咽喉已被修长五指捏住,沈之砚的声音像挟了碎冰,“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什么东西?怎、怎么回事啊你。” 他兀自挟缠不清,沈之砚拇指蓦地摁在喉骨脆弱的下凹处,游鸿乐一口气上不来,两眼向上倒插,只剩眼白。 “丰淖园那天,你是不是进过厢房?” 沈之砚厉声喝问,眼中凶光毕露,只待他说声是,就捏碎他的喉咙。 游鸿乐两只手拼命去掰他,一旁张诚见了,刚要大呼小叫,被林七一个扫堂腿踹翻在地。 沈之砚手劲略松,游鸿乐连连吸气,“我是进了你堂妹的厢房啊……” 要不是为这,他也不会被好一顿收拾。 “这葫芦玉坠哪里来的?” “这……”游鸿乐拽过来看了两眼,思索半晌,“哦,这个呀,承宇兄给我的。” 阮承宇? 沈之砚蹙眉松开他,心头疑惑丛生。 布政司是裴安势力的核心,左右司使及参政皆在押待审,阮承宇为次一等参议,本也在此列,因当时在外公干,人不在京城,暂时逃过一劫。 案子审得急,沈之砚昨天临走前,才签了缉拿传票。 他知道阮承宇心怀不轨,拖付轶下水,却一直没往这件事上想。 毕竟那人,是她亲兄长啊。 一旁游鸿乐总算顺过气来,仍旧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诶,近来的传闻你听见没有?承宇兄原来不是你大舅哥,他是裴安的私生子。” 沈之砚面色大变,霍然站起。 玉葫芦的线索至今无果,亦是沈之砚离京前,悬在心头的一根刺。 当日到底是谁觊觎阿柔,迷晕她潜进厢房,这桩悬案今日终于找到答案。 阮承宇,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不好,一颗心像被人徒手撒裂,痛得喘不上气。 他脚步踉跄,行至驿站的院子时,心头已有决断。 叫来林七,低声仔细叮嘱一番,主要是到了沧州后如何行事,哪些资料需要查实,哪些就地销毁。 “派去新安卫的人,几时有消息回来?” “最快也要三日。”林七答。 一刻钟后,楼上客房中,沈之砚俯身自游鸿乐后颈拔出金针,交待一名随行护卫,“他最快五日醒来,快马加鞭,应该够你们赶到川蜀清吏司,之后盯着点,别让他乱说话。” “属下遵命。” 沈之砚转身就走,语气沉冷,“那张诚不必留了。” 奉命出京,无召折返是大罪,接下来,他带着白松等数名暗卫,一路隐去行踪,到得京城之外,天色刚明。 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沈之砚先回了府,得知阮柔真的出事,心头的愧疚几欲令他癫狂。 还会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跟阿柔和离了?”方苓此时才知,脸顿时沉下来。 矿图的事,除了沈之砚,阮仕祯只告诉了她,此刻想来,先前一门心思看好的女婿,主动提出和离,自是与阮家划清界线的意思。 她冷冷起身向外走,“是我家阿柔配不上沈侍郎,如今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亦不必劳烦大驾费心。” 沈老夫人面色难堪,眼前这位亲家母,过去一直被她深深鄙夷,此刻却已全然改观,她也想不到,头一次见面,竟就是这般光景。 嗓间涌上一阵腥甜,被沈之砚强行压下来,心头纷乱如麻,一把拉住岳母,沉声哀求: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内心苦不堪言,这话是对岳母说的,也是他对上天的祈求。 随后他问沈老夫人,“姚氏何在?” 沈老夫人一凛,忙道:“我已将她禁足,昨日她给惜归郡主递了消息。” 沈之砚立刻赶往姚氏住的院子。 方苓大奇,随着沈老夫人也追在后面。 姚氏被婶母禁足,沈之庵昨夜在外室那儿过的夜,今早回来才得知,正见堂弟进来,语气略带不满。 “你和弟妹和离,姚氏她是不懂事,就说那么一句,这就把人禁足……” 沈之砚根本不跟他解释,冷声吩咐身后白松,“把他关起来。” “沈之砚。”沈之庵立刻急了,“这里可不是你们刑部,都是一家人,你怎地说拿人就拿人。” 回头一见婶母也来了,就要上前申冤。 沈之庵早知他们母子不和,是以才从老家投奔过来,谁知沈老夫人理也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 姚氏被带到院子里,沈之砚立在廊前阶下,脸色肃沉,公堂上的威严在这内宅妇人面前,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和颜悦色。 “说,裴琬莠为何让你监视阿柔?” 沈之砚将手里的马鞭丢给护卫,语气森然,“数到三,不说莫怪我用刑。” 姚氏跪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搜肠刮肚想了一阵,“我也是听她婢女阿斗说过这么一句,郡主的意中人,好像是阮氏的表哥,她……她心怀忌恨,这才……” 方苓在旁听得目瞪口舌,“你说的是阿修?” “不……听说是姓元,好像叫什么参。” “元参就是翟天修。” 沈之砚沉沉吐出口气,这其中的纠葛,他亦是始料未及,想通关节的当下,带些讶然的目光望向沈老夫人。 是他想岔了,前世下毒害死阿柔的,竟然是裴琬莠。 方苓此刻哑口无言,对着沈之砚,再难义愤填膺。 他们小夫妻之间,未必没有因阿修起过生分,先前的责备此刻全没了立场,若阿柔真出什么事,翟天修才该是罪不容恕的那个。 这时,一个护卫疾奔进来,“主子,七孔桥下,找到朱枫……的尸体。” 在场众人悚然一惊,方苓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被宋嬷嬷一把扶住,两人急得哭出声来。 除了沈之砚,所有人此时方意识到,阮柔的失踪关乎生死。 沈之砚眉头紧锁,大步行至方苓面前,“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带她平安归来。” 阮承宇已如丧家之犬,可供躲藏的地方不多,找到他,就能找到阿柔。 一个阮承宇,再添一个裴琬莠,这一次,欲要加害她的人多了一个。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1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