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转手腕,默念自己现在是“刁蛮刻薄,好色任性”的灵华宫少宫主,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赤魂鞭柄。 “宁夫人怎么了?” 侍女没想到迟露折返,于是义正辞严地将矛头调转:“少宫主居然耽于情爱,更是可笑,为了一个废人,连两大仙福地之间的交好都不顾。” 她张开樱桃小嘴,叭叭地说着。 迟露没理她。 她越过侍女,居高临下俯视“昏倒”在景洛云怀里的宁夫人,低头看向系统光幕。 “发出宣言”一项被打上勾,其余三项仍处于未完成阶段。 迟露仔细端详光幕半晌,确认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不违反系统要求。 “夫人该起了,不然世人还道我灵华宫欺人太甚,害得宁夫人耗损心里。” 素手从腰间探出,高高扬起,裹挟凌厉的劲气,扬鞭麾下。 “啪。” 极清脆的破音,仿佛是果农拍一颗熟透的西瓜。 宁夫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鹞子翻身支棱起来。 和迟露料想的一样,“扬鞭抽打”也被系统认定完成。 场景描述中,系统只说景述行的行为惹恼了迟露,并未给出抽打的对象。 她说自己不忍心损害景述行美貌,转而朝围观群众撒气,没毛病吧? 伴着宁夫人的哀嚎,身后一声怒吼同时响起。 没等景逸开口,侍女率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城主明鉴,伤害大公子的事,都是夫人做的,和少城主没有关系。” 景逸眼眸半抬,眸中寒光闪过,宁夫人瞬时被无形巨力钳住喉咙,提至半空:“我和你说过,他不能死。” 迟露回眸看去,景述行宛如只破布娃娃,由束缚身体的铁锁牵拉,孱弱无力挂在原地。 尽管被折腾得痛苦不堪,嘴角却牵着笑,那双不能视物犹如复明一般,迸发出一道道光芒。 为了忍住灵力贯穿体内的剧痛,景述行的口腔被他咬得血肉糜烂,微微张口,一道血线自嘴角淌下。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为了忍住笑,整个人不住颤抖。 可笑。 堂堂半步虚空,竟然对他的杀意无知无觉,就在方才,他已然将景逸整个人,拢入施展权能的范围。 他心念一动,就能将这名曾折断他的骨头,敲碎他的灵台的修真界第一大能,炸成一片血花。 实在可笑。 天道在他一心向光时讲他弃之以履,等到他失去一切,再无希冀时,又朝他投来视线。
第9章 ◎和衣◎ 笑容凝固在嘴边,转化为淡淡的落寞。 景述行神情淡漠,眉宇间结着冷霜,像一座晶莹的白雪玉雕,制成精美的艺术品,束缚于锁链中。 他低下头,掩藏自己的情绪,不去理会头顶骚乱。 迟露本想上前查看景述行的情况,被应涟漪反手拽住,扯到身旁。 而景逸和宁夫人,一个怒火中烧,一个泪眼婆娑,早就没心思理睬应涟漪和迟露。 愤怒的景逸:“我早就和你说过,在成事之前,景述行不能死。” 宁夫人发出凄厉哀嚎:“逸郎为何要让他活着?他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他该死,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我的云儿也不差,为何不能让他来做?” 她努力扯着嗓子,为自己所作所为辩解,然而景逸根本不理睬,将她拎小鸡一般提起,扯出灵力震晕,狠狠摔在地上。 处理完宁夫人,景逸似乎余怒未消,转头朝侍女与景洛云呵斥:“把她拖下去,禁足幽兰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 景逸挥袖背起手,恢复了正义凌然的模样,宁夫人不省人事地被拖走,而景逸身上连点灰尘都不曾沾染。 “快把大公子扶下去,用最好的伤药给他治疗,务必要延续住他的生命。”景逸扬声喝令。 迟露被应涟漪拽着,只能在一旁关注动向,将已知的信息放在心头细细盘算。 景逸并不喜欢景述行,尽管他看上去和宁夫人亦是感情不深,但看向景述行的目光,恍若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但他又偏偏留着景述行,似乎需要他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并且不愿将机会交给其余人。 奇怪的一家子。 等和景述行解除误会,她再旁敲侧击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直到景逸的关注点重新回到景述行身上,迟露挣开应涟漪,清清嗓子郑重开口。 “城主且慢,与其倾尽逢月城的所有,让大公子苟延残喘,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提案。” 与逢月城不同,灵华宫的实力并不强横,但胜在取巧,在破阵开秘境、画符行医方面,亦远超普通修仙宗门。 迟露忽然感到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景逸眼中闪过凌厉红光,凉如坚冰的视线将她当头笼罩。 她在景逸眼中读出轻蔑,仿佛在嘲笑一只小小的螳螂,竟然敢伸出双臂阻挡他。 “既然少宫主如此盛情,我再推辞就显得过于无情,有劳少宫主。” 他语调谦和,目光冰冷,迟露站在他的目光下,不禁遍体生寒。 景逸作为逢月城的城主,突然邀请她来城中,真的只是为了做客吗? 应涟漪站在迟露身旁,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如此,容我为大公子验伤。” 她信步上前,俯身检查景述行的伤势。 迟露之所以敢和景逸叫板,就是因为应涟漪在灵华宫掌管医典秘法,作为医修的实力超凡脱俗。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光靠内服断断不够。” 应涟漪很快从空间囊中取出无数的丹药灵汁,交与下人准备药浴。 迟露独自回到偏殿,蹙紧眉头,思索逢月城请她们前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系统在耳边发出冰冷提示音:“宿主尚未完成任务,请抓紧时间,切勿懈怠。” 将她的思绪又拉回到景述行身上。 据应涟漪所说,景述行被小心翼翼地抬回庭院,逢月城速度极快,几息之间便已准备好药浴,生怕动作慢上片刻,被城主责罚。 “他需要静养,暂时受不得刺激,少宫主还是不去为妙。” 应涟漪苦口婆心,迟露却左耳进右耳出。 且不论系统一再催促,她也惦记与景述行间的误会,她虽然迫于系统的任务,不得已针对他,可她并无恶念,也不想对他造成伤害。 下定决心,迟露装作不动声色地等了几日,趁应涟漪放下戒备,偷偷溜出偏殿,往景述行的庭院走去。 高楼檐角痴痴卷起的夕阳中,踏着柔和清风,迟露来到景述行的庭院,正好听到院中的修士大声议论他。 “大公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被人看上当男宠。” 其中一人迟露认识,正是被她误泼一脸冷水的修士。 “真是多亏他有一副好皮囊,你说城主大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少城主才是继承人,却对他委以重任。” 说着还往室内探头探脑:“他有听见吗?有反应吗?有被气得吐血三升一命归西吗?” “宁夫人可真是恨透了他们母子,为了抹杀她们的痕迹,连城主也敢违背,就算被关,也没少拜托侍女打点。” 听得迟露眉头直皱,她寄出一道昏睡符,符纸飞入院中,柔和轻飘的灵力四散开来,不多时,庭院恢复安静。 迟露收回符纸,跨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修士,开门进入房间。 她有些慌乱,生怕景述行真如他们所说,急火攻心,口吐鲜血,没多久就一命呜呼归西去了。 跨入殿中,氤氲又夹带草药腥香的水气袭来,略带忐忑跨过漆黑门槛,扫过屋内景象,迟露松了口气。 原本家具破败的房间,摆放一只玉石兰盆,省着深色,几近透明的药水,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雾气在迟露微凉的肌肤上凝结水滴,她瞥见景述行和衣仰躺在其中,修长瓷白的脖颈无力地贴在青绿玉璧上。 他安静地躺在那儿,散着乌黑长发,于水中荡起涟漪,双目紧闭,未干的水珠从睫羽上滚落,流过脖颈,汇入药池。 迟露心头微动。 那群修士将景述行带回庭院后,竟然不再看顾他,将他扔在药池里自生自灭,已经过了好些日子,竟没有半点好转。 幸好应涟漪提前施加咒术,每日皆会有灵气凝为实体,帮助景述行换水换药,维持温度。 她紧赶上前,伸手去探景述行颈部脉搏。 同一时刻,手腕被人握住。 上好的灵药滋润下,景述行恢复些许力气,不再如前几日那般无力,面对欺辱无法反抗。 在久违的热水与蒸汽滋润下,他整个人都变得迷迷糊糊,意识仿佛断线,一点一点地续着,不甚清醒。 即使察觉有人进屋,他亦不曾反应过来。 直到被人触碰的瞬间,这才反射性地抓住来者手腕往下拉。 另一只手探出,扼住对方咽喉。 他从药池中直起半身,贴近不速之客,掀出大片水花,细流从衣袂边角淌落,滴滴答答汇入暗沉的药浴。 迟露险些失去平衡,为维持平衡,她胡乱伸手一伸,用力抓住温暖濡湿的,被水浸透长衣的肩胛。
第10章 ◎是我,别怕◎ 浓烈的杀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将迟露吞没。 迟露扬起皙白手肘,转过腕骨,反手拍在景述行的脑袋上。 “是我,别怕。” 昔日她修炼出差,险些走火入魔时,宫主便是轻轻一拍,如此言道,将她的神识唤回,如今她依样画葫芦,活学活用。 杀意并无分毫褪去,桎梏喉咙的五指依然在缩进,即使景述行无法使力,威胁不到她的性命,迟露还是分外的难受。 “——是我!”她拉长了语调,而后敏捷伸手,往景述行腰间软肉掐了一把。 险些淹没她的杀意,如潮水般瞬时褪去,很快没了踪影。 迟露察觉景述行略略一僵,身体猛地向后仰倒,温暖濡湿的衣裳从指尖划走,脱手而去。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谁知他的身体像条不听话的泥鳅,左躲右闪地不让她触碰,而后迅速往下缩。 半仰的俊俏容颜上闪过半瞬的清明与惊骇,随即便被另一种情绪掩盖。 “咚”的一声,景述行的后脑重重撞上光洁玉璧。 坚实沉闷的声响,迟露听着都觉得痛极,忍不住“嘶”了一声。 真正吃了这下的人却不管不顾,一鼓作气缩入药池中,水花溅起又回落,昏沉的池面荡出圈圈如花儿般的波纹。 兰盆四四方方,与起居的床榻差不多大,深度对于大活人来讲,着实堪忧。 景述行没入水中没多久,如墨漆黑的发丝飘飘荡荡,浮上水面,随着波纹招摇,仿佛在勾引迟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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