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露被电光火石般的场景惊得骇然,不禁眨了眨眼,又炸了眨眼。 “噗嗤——” 她发出一声极短促,又极清晰的笑。 而后彻底绷不住了,素白玉手渐渐缩紧,指骨清晰可见,整个人扶住盆壁,蹲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系统、逢月城诸人带给她的压抑和惊惧,全在此刻烟消云散。 “出来,快出来。”哈哈大笑之余,迟露不忘轻拍水面,哄孩子似的直乐。 “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绝对不让外人知道你现在的模样。” 现在这番情形,定是药水里镇痛凝神的药材导致。 应涟漪医术高超,誓要为迟露保住她想要的男人,于是掏空心思往里面加灵药,这些灵药本身没什么副作用,一旦剂量过多,虽然能更好地发挥药效,但很容易造成病人思维的紊乱。 即使景述行心中警醒,仍无法抗拒身体本能,逐渐昏沉麻木。 就像现在,思绪断断续续,如醉酒痴汉,仅凭身体的反应行事。 须臾,水面冒出几个气泡,景述行湿润的双眸中水汽婆娑,泛白的瞳仁充斥茫然,他探出半个脑袋,像闯祸的小狗,乌黑的眸子眨巴眨巴。 迟露用力地倒抽一口气,冷静下来。 他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灵宠,自己怎会突然滋生出亲近之感。 她伸手招了招:“过来。” 景述行迷茫地眨了眨眼,双目空洞地注释眼前的黑暗,那句话如飘飘渺渺的咒语,渗入他的思绪,他循声倾身向前,触到冰凉的掌心。 迟露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轻覆嘴唇,掩住面上讶异的神色。 景述行的身子超前半伏,蒸腾的水汽中,乌墨发丝紧贴苍白的面部、颈部,轻颤着纤长的鸦青睫羽,如一只乖巧灵兽,将下巴送入迟露手心。 沾染于下颚的水汽,在冰凉的掌中冷凝,蜿蜿蜒蜒,夹杂与指缝中,游走着不愿流去。 迟露紧紧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失态叫出声,她将宣之于口的惊呼咽下,绷紧嘴唇憋住笑,骈指点在景述行眉间。 随着轻柔地抚摸,灵力注入,纯粹空灵的神色迅速褪去,景述行的脸上倏地平添上警惕。 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带着猜出方才发生的事。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清醒了?” 连带着传来的,是脸上异样感,不速之客勾起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挠了挠。 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些人趁他无法反抗之际,把他塞入了兰盆中,而先前那位“高人”趁这个时机,再度飞身进入。 她又来干什么?把他送给权贵还不够,还想要更多的东西吗? 屈辱感腾升而起,又被恨意压下,景述行恨现在他浑身酥麻,丑态毕露,再次被她看了笑话。 不知那人又要利用这次的机会,朝他索要些什么。 景述行狠狠咬住舌尖,刺痛掺杂血腥味席卷,将内心情绪压制,他保持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心中告诫自己如此更好。 “不知阁下是何时前来的?我竟没能发现。”出口的话语调平稳,无甚消极情绪。 他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仍将下巴轻抵迟露掌心。 一张手掌贴在脊背上,他被扶着直起身,重新靠上兰盆玉璧。 那位“高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灵华宫的草药效果如何?”迟露轻靠盆壁,笑眯眯道。 景述行心里的弯弯绕绕,紧咬唇瓣,舌尖和口腔多出破损,鲜血顺喉管流下,刺激他的神经,叫他不至于失神。 他细细琢磨迟露话中深意,参悟许久,斟酌沉声反问。 “灵华宫大长老,是阁下的人?” 不然,无法解释灵华宫少宫主表面对他急不可耐,在治疗他时却不急于求成,调出他的生机,而是意图从根本上温养修补他的身体。 迟露不知景述行为何这么说,她眼珠一转,顺水推舟承认。 “对,没错,是我。” 只要把好事往自己身上揽,坏事都推给“灵华宫少宫主”,她准能顺利完成剧情任务。 “少宫主迟露简直蔫坏,恶毒手段层出不穷。” 迟露拍着胸脯保证:“是我让你借她之手逃出生天,我当然会保护你不受伤害。” 她等着景述行质问她,问她写信的原因,或是为何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可景述行驯良地垂下头,嘴角攀上抹清浅的笑容:“多谢阁下帮助。” 迟露喉头一噎:“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景述行眉峰拱起,下一瞬不着痕迹地解开眉头蹙起的节,恢复成最初模样。 他双目不能视物,亦能想象出对面人此刻的表情,定是堆满虚伪的笑容,将他视作蠢钝的愚人。 她在恩威并施,以恩惠拉拢,以手段要挟。 “容我斗胆请假。”他垂眸道。 来了。 迟露抖擞精神,脸上挂起自信笑容,脑中思绪走了九转十八弯,做好回答景述行一切疑问的准备。 却只听景述行说:“阁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迟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抬手撑住两腮,往前凑了凑,睁着双漆黑的眼睛,端详景述行的眉眼。 景述行的表情看似淡若春风,实则如暗沉沉的天边暮云,于平静无波的面容下层层堆砌。 “阁下若是有旁的企图,不如名言,我已是朽木残躯,不值得你这般精心布局、算计。” “你绝对是误会我了!” 迟露抬起手,往景述行额上弹出一个暴栗,她用了七分的力道,趁着景述行下意识张口,痛吸一口气时。 眼疾手快,从空间袋中探囊取物,将一颗蜜饯塞入景述行口中。
第11章 ◎头发又软又顺◎ 她给他吃了什么? 景述行下意识张开口,想要将蜜饯吐出,却被迟露牢牢捂住嘴,哄孩子一样道。 “乖,嚼两下,很甜的。” 从未听闻的轻声细语,撞得景述行心头微麻,似是再度被药浴的效果影响,他竟听从迟露的命令,唇齿机械地咬合。 蜜饯被去掉果核,软烂香甜,入口即化。 嘴唇擦过细嫩肌肤,草药汁水蒸腾,浓郁的药香中,独属于少女的幽香宛如小蛇般,无法抗拒地钻入景述行鼻尖。 诸多偏门的毒药从景述行的脑海中闪过,他一一分辨,最后愕然发现,那真是一颗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甜蜜饯。 迟露亦感受到唇齿与肌肤相触,温暖麻酥的感觉令她心头异动,她不明就里,忍不住发出轻笑。 轻如雨露的笑声,响在景述行耳畔,宛若雷霆乍惊。 他猛地咳嗽起来,被热气红得绯红的苍白的脸,颜色往上提了一层。 边咳嗽,边扭身侧转,避开迟露的手心。 迟露并不强迫景述行,含笑收回手,正欲和他解释她向逢月城要人的原因,余光飘向手掌虎口,蓦地止住呼吸。 一缕嫣红的血丝,明晃晃地挂在上面。 “又咳血了?”她惊呼。 急切地从地上站起,似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怎么回事?难道我给你的药你没吃吗?你把它放哪儿了?” 没想到景述行的伤病如此之重,即使应涟漪出手,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千万不能死,景述行要是死了,她也得跟着被系统抹杀。 迟露越想越怕,连忙寄出灵力,找寻药瓶的位置,疾步朝那儿走去。 景述行听着迟露杂乱无章的脚步,一言不发。 那并不是咳出的血丝,而是他为了维持清醒咬住唇瓣、舌尖,咬破了嘴渗出的。 他随时可以这样告诉迟露,但却选择沉默,想看看她会做些什么。 耳畔传来翻箱倒柜的杂乱声响。 景述行愣怔地坐着,默默回忆自迟露进屋后,她做的所有事。 他以为她是来软硬兼施,逼他接下新的任务。 然而,事态的发展与他想的大相径庭,他甚至被人徒手打了一下,徒手,没有施加任何的咒术封印,也没有用什么阴狠毒辣的法器。 她斥责他:“你误会我了。” 景述行的大脑乱哄哄的,自以为调理盘顺的思绪,刹那间变得杂乱无章,他扶住额头,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 药香熏得他思维迟缓,景述行拉拢湿透的衣领,扶住兰盆玉璧,从水池中起身。 深色药水从湿透的衣袍倾泄,落回池中,还没等景述行彻底站直,一只手搭上肩膀,奋力把他按了下去。 “别出来。” 迟露皱着眉,摆出长辈训孩子的架势,语重心长: “身体已经这么糟糕了,就应该遵循医嘱多泡会儿,别随意作践自个儿。” 她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放到景述行唇边。 “我特地送你的灵药你也没吃,为你调配的汤池你也不泡,你说你的身体怎么才能治好?” 景述行被一连串的指责弄得晕晕乎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药丸就已被递到唇旁。 “张嘴,啊——” 景述行猛地拽住迟露手腕。 他握住白玉般的细腕,用尽全力往旁边丢去。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景述行的嗓音发凉,像要把人拉入冰窟。 迟露被他说懵了:“我?我只是好心好意,想让你快些好起来。” “目的呢?”景述行几乎罐子破摔,攥住迟露细腕的手越发用力,险些叫迟露呼起痛来。 “没有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 “我不信。” 景述行绝不会忘,数年前的一天,他被人以同样的语言,同样的理由,于灵魂深处打上烙印,跌入无底的深渊。 景述行不曾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在止不住地颤抖,嘴唇褪去血色,眼尾更是染上猩红一片。 迟露倚在兰盆边,犹豫许久,抬手抚上景述行的发丝。 “别生气了。” 见识逢月城那些人后,她隐约能猜出景述行的处境,勉强理解他的反应。 虽然她同情他,但比起弄清他心里的想法,让他活下去,帮助她走完系统布置的剧情,才是重中之重。 “你真的误会我了。”她好脾气的解释。 一边摸着景述行柔软的头发,又觉湿哒哒的手感不好,干脆坐在盆壁上,拈起一缕黑丝,用灵力驱散其中水分,重新恢复柔软顺滑的手感。 迟露维持掌心灵力的温度,烘干了景述行的头发,舍不得让他们重新遇水变湿。 她把玩景述行的发丝,开始在他头上扎辫子。 顺带敷衍式安慰:“没关系,我不在意。” 余音尾调便化作药杵,落入景述行的心里,使劲儿地搅着。 他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卡入皮肉,几乎要掐出血来,他绞尽脑汁,寻找自己对灵华宫的利用价值,心头堆满阴谋诡计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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