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杨校尉转头,却见是郑远钧,哭得泪流满面。 “哇……”郑远钧哭得像个孩子,边哭边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曹刚!杜明!带我回家!带我回家!不要杀我,我让我爹给你钱,给你很多钱,让你当官,当大官,求求你,不要杀我……” 杨校尉不屑摇头:“郑彦北也算了得,怎地生了这么个废物儿子?” 他本就离郑远钧不远,这时听着她的尖声哭叫,只觉得头痛,于是转过身来,走向郑远钧,准备先解决了她,边走边噗笑摇头:“废物。” 二公子可不是这样的软弱之人,两个亲卫心中一跳,对视一眼,放声大喊:“二公子!” 这声音中紧张居多,悲伤略少,倒像是在故意发出动静引开杨校尉的注意力。崔先生极为敏感,听在耳中不由一愣。 郑远钧孤零零地站着,看着杨校尉脸上带着不屑,手上拿着剑,斜斜垂向地面,漫不经心地一步步走过来。 郑远钧边哭边挥手:“走开,走开……” 近了,近了,郑远钧暗暗的估量着,还有二十步…… 二十步,郑远钧还在哭叫。 一十九步,郑远钧挥手。 一十八步,郑远钧的手在抖。 一十七步,郑远钧的手停住了。 一十六步,郑远钧的手稳住了,她看着杨校尉脸上的不屑,视线向下,盯住了他的喉咙。 一十五步,哭声陡停,杨校尉的笑脸僵住,喉咙上插了一支箭。 安静,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杨校尉喉间的箭,震惊,茫然,激动,欣喜…… 杨校尉向前走了一步。 郑远钧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怪物,喉咙中箭了还不倒下?不会没射中要害吧?现代也有人喉咙穿个洞后救过来的。 褐衣人和少年挣扎着冲过来,刀剑齐齐招呼在杨校尉身上,杨校尉终于倒了下去。 从听到两个亲卫的叫声,崔先生就憋了一口气,这时吐了出来,冲郑远钧拱手,弓身长揖。 郑远钧蹲下身子,检查两个亲卫的伤势。 看着他们衣裳都被血浸透了,她不由心惊胆战,不知从哪儿开始检查的好,颤声问道:“哪儿伤了?伤得重不重?” 曹刚看她急得唇色发白,连忙安慰她:“没事,多是别人的血,包扎一下就好了。” “二公子,今天袖箭射得真准,你什么时候射得这么好了?”杜明一直提着心,现在终于放下了。 两年前,二公子拿出一张图纸,找了工匠,用时一个月,造出了这袖箭,箭沉而猛,箭速极快,可杀三十步以内之人。 用这箭,必须出其不意,若是敌人早有防备,则往往达不到杀敌的效果。二公子毫无武艺,杨校尉对他不会戒备,问题是二公子的准头太差了啊。 以前练习射草人的时候,二公子十次中只能五六次击中致命之处,那还是在草人静止不动,周围又毫无干扰的情况下。 杜明就从没指望过二公子用这袖箭退敌。 可是今天,却是这袖箭为他们赢得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听说两个亲卫伤得不重,郑远钧紧张过后浑身无力,躺倒在地上。 今天运气真好,生死关头,潜能激发,准头不错。 这样的袖箭一次只能射一支,太险了,幸好一击即中。回去后就把连射的袖箭造出来,几支箭一起射,总有一支能击中目标。 不行,还是觉得不安全,必须把火药造出来,最好是把枪造出来。 造枪太难了! 任重而道远啊! - 云收雨停,除了地上还有些积存的泥水,丝毫看不出刚刚才下过一场大雨。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大路上,两辆马车向前奔驰。 后面一辆的赶车人是崔先生,不疾不徐,不紧不慢,车内是两个褐衣人和一个少年。前面一辆马车领路,走得是歪歪斜斜,时快时慢,车内是曹刚和杜明两个伤员,赶车人是郑远钧。 郑远钧:救命!我从没赶过马车啊!啊啊啊啊!它又不听话了,叫你笔直往前,谁让你往沟边去了! 她手中忙乱不停,口中还要不时吆喝,只急得一身冷汗,偏偏杜明在车内还要不停唠叨。 “二公子你怎么了?带上他们干什么,害得我们还不够吗?说什么连累了我们,磕三个头,这事磕头就能算了吗?” “我正头疼找人练兵,这几个应该都是练兵的好手,没听见他们是从青州边城来的吗?还是跟着将军的。这样的人送到门上不要,我傻吗?” 念在他是伤员,郑远钧耐心解释,又叮嘱道:“你给我把他们的身份瞒紧了,别让别人知道,连我爹都不让知道。” “二公子你兵都还没有,就找练兵的人?”杜明幽幽道。 老兄,这就戳心了! 郑远钧板起了脸。 杜明还在喋喋不休:“那个崔先生说是什么青州双才,还什么青州双才,不是二公子你,他早死了!” “谁知道他还有什么仇家,哪天又来连累我们。” “……” 马车一个颠簸,差点摔到沟里去。 “闭嘴!”郑远钧耐心用尽,终于忍不住怒喝,还要记得压低声音,恐怕后面车辆上的人听到。 “不是说了,已经这样了,再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仇家找得到他们,也就找得到我们。你担心这些,不如好好练武,仇家来了,也多挡几招。” 杜明撇了撇嘴,终于不说话了。 都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二公子,曹刚心里愧疚,低声说道:“二公子,是我们武艺没学好,让你遇险。” 这是把我的气话当真了? 郑远钧慌了,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胡乱说的,曹刚你别听真了,你们的武功够好的了。” 这是真话,三年前两人武功已有小成,这几年越发精进。 曹刚的刀法不用说了,即便是郑大都督盛年时期,想要打败他都要费一番功夫。 杜明除了学习郑家刀法之外,还涉猎其他武学,他人又机灵,与人打斗时常有出其不意的奇招,让人防不胜防。 在同龄人中,两人的武功已经是绝顶的了。 - 日已西斜,两辆马车停在了庄子前。 “二公子回来了!是二公子回来了!” 几个在庄子外玩耍的孩童望见,撒腿跑向庄内,边跑边喊,边喊边跳。 崔先生跳下马车,看到这一幕,不由颇感意外。 他在河州乡下隐居十八年,所见村庄大都萧条冷清。大片荒田,地里庄稼稀稀落落,村子里房屋破败,土墙歪斜,好像随时都会倒塌。 村民们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衣裳破旧。孩子都是脏兮兮的,稍大点就跟在大人们身后干活,眼神呆板,不会蹦不会笑。 这儿的孩子这样活泼有精神的吗? “二公子!” “二公子你累了吧?” “二公子你吃了吗?快去让林老大媳妇做饭。” 几个庄民迎上前来,围着马车嘘寒问暖。庄子的管事章庄头小跑着过来。 “多找几个人,把马车里的人都抬下来,小心点,别碰着了。”郑远钧对着章庄头吩咐,“去个人到鲁老爷庄子上,把周大夫请过来,赶快!” 她想了想,又接着道:“拿几块干净布,放进水里,水也要干净,把水煮开,布拿出来,晾干,再按照我讲的比例,煮点盐水。” 章庄头连声答应,指挥着庄民忙活起来。
第五章 众人把伤员往庄子抬,一边关心地询问:“曹亲卫,杜亲卫,你们伤着哪儿了?没事吧?” “是遇着土匪了吗?” “幸好二公子没伤着!” “哪个土匪敢打劫我们二公子?” “雁山不是有土匪吗?还有两伙土匪。” “你有脑子吗?雁山离我们有五十里,在庄子南边,二公子是从安平县来的,安平县在庄子北边,土匪绕一个大圈,去打劫二公子?” …… 还可以这样吗?庄民在主人面前毫不紧张惧怕,这样的随意? 崔先生有些惊奇,又有些迷惑。庄民和主人这样的相处,他从未见过。 他家也是有庄子的,他的父亲是一个并不刻薄的主子,可是庄民面对他的父亲,头总是低着的,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从不敢主动说话。即使主人问话,不得不回答,那也是答得颤颤巍巍,结结巴巴。 看着庄民们边向前走,边热热闹闹地说话,崔先生只觉得不可思议。 五个伤员里,两个亲卫自是习惯了这场景,毫不在意,但另外三个伤员的脸上却尽是惊讶。 崔先生跟上郑远钧,试探着道:“贵庄的庄民,……很有精神。” 你是想说没有规矩吧?郑远钧心里翻了个白眼。 古代的文人说话真是委婉,偏又能让你听出他的真正意思,这也是一大本事。 郑远钧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但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根深蒂固,虽然没有太多地表现出来,骨子里却还是人人平等的思想,对下人很少摆主子款。 庄民们也有他们独特的智慧,这两年早就摸准了她的性子,和她说起话来也就随意些。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如此吧,但能主动往她身前凑的,都是那种脑子灵活而胆子又比较大些的。 “我的庄子和别人有很多不同,崔先生待久了就习惯了。” 嗯,我也会说话了。听见没,让你待久点,多看看这庄子,最好不走了,跟着你的那三个也一起留下。这样的人才,来多少我都可以收的。 崔先生笑一笑,不说话了。 把几个伤员安置好,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急步而来。 郑远钧听到了她外公的大嗓门:“钧儿,怎么了,怎么遇到土匪了?你伤着没?周大夫,你快点呀,快点……” 郑远钧一愣,是谁说的遇到土匪了?既然说了,那以后就这么说吧,正好隐藏崔先生他们的身份。 鲁老爷跑进来,白白胖胖的脸上挂满汗珠,一手拉着周大夫,眼睛在屋内快速地一扫,找到郑远钧,急忙把周大夫往她身前推。 周大夫被鲁老爷拖着跑过来,快要累瘫在地上,看了郑远钧一眼,没受伤的样子,于是一把甩开鲁老爷的手,喘着气道:“我看他好得很。” “周大夫,快来看看这几个人。”郑远钧领着周大夫去看五个伤员。 内伤先放着,暂时死不了人,先看外伤。 外伤是两个褐衣人最重。一个腿上划了一剑,一个腰上划了一剑,伤口深又长,早先自己用布紧紧地裹着,这时候又渗出血来。 崔先生久在边关,见惯伤员,一见伤口,心直往下沉。 这样的伤虽然当时不致命,但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十有八九是要腐烂的。伤口一旦腐烂,那就没救了。先前看两人满不在乎,毫无异样,哪里知道是这样的伤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