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和老张也要留不住了吗? 崔先生眼睛酸涩,脚一软,向后退了一步,被黑衣少年扶住,这才勉强站稳,脸上已是面如死灰,衬着伤疤,尤显凄厉。 “崔先生,”老牛笑着,“今天已经是万幸,你和少爷没事,我死也瞑目。” 周大夫一哼,横了老牛一眼:“谁说你要死了?等着。” 不可能吧?这样的伤,边关见多了,一百个中,也难见一个活下来的。就是比这轻一些的伤,常常也是难以活命的。 甚至还有些伤口,分明是极小的,过后也莫名其妙地腐烂了。如果是伤在手脚,那么及时截掉,还有一些活命的机会,否则就要听天由命了。 周大夫面容镇定,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各项事宜,看起来胸有成竹。 难道这大夫真有把握治好? 崔先生稳住心神,冲周大夫连连拱手:“有劳大夫。” 周大夫先给了另外三人伤药,让郑远钧看着他们清洗、包扎,然后把其他人都赶出了屋,只留下两个重病号。 对于伤口的处理,这个世界的人手法非常粗暴,撒上伤药,拿布一裹就完事了。撒伤药前很少清洗伤口,裹伤的布只要没有灰尘就算干净了。 早在几年前,郑远钧就把正确的处理伤口的方法告诉了她爹。 起先她爹说她事多,穷讲究,不理她。为了让她爹信服,她让两个亲卫轮流去伤兵营,做了一个月的实验,然后把统计数据扔给他爹,他爹这才开始在军中推广这套办法。 把盐水拿来,这盐水的比例是配好了的,两个亲卫互相处理伤口,他们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了。在伤兵营待了一个月,不得不熟练啊! 在郑远钧的监督下,崔先生先用凉开水仔细地洗了手,再给那黑衣少年也用盐水洗了伤口,撒了伤药,最后拿用开水煮了又晾干的布裹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大夫处理完重伤员,出来了。 两个伤员被抬出来,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等看到没人再注意他们,老张悄悄告诉崔先生:“他把我们的伤口缝起来了。” “怎么缝?”崔先生茫然。 “就拿针缝,缝衣裳一样缝。”老张比划着。 崔先生:“……” 黑衣少年:“……” 这是什么治伤手段?有人听说过吗? 崔先生和黑衣少年愕然相顾,眼中是挡不住的惊异之色。 周大夫给几位伤员把了脉,还好,问题不大。武者的身体素质都很棒,扛得住揍,就连被揍得吐了几口血的杜明,周大夫也只是开了几副药,让他喝过再静养就好了。 鲁老爷拉着郑远钧,走到周大夫跟前:“周大夫,你给钧儿也把把脉,恐怕内里受了什么伤,外面没看出来。” 郑远钧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开,一边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有事我自己没感觉吗?” 把脉是万万不可的,中医的把脉玄之又玄,她是弄不懂的,万一周大夫把出她是个女孩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吧?不,这基本是肯定的,毕竟在古代,女子有什么毛病,譬如宫寒啊什么的,大夫都是通过把脉后诊断治疗的。 郑远钧从小身体好,只在六岁之前生过两次病,那都是郑大都督请大夫到家里,隔着布帘把脉再开方子的。如果不是能把脉发现她是女孩,需要隔帘吗? 鲁老爷急得跺脚:“钧儿,听话,把个脉,放心,很快的。” “外公我没事,外公你别走了,我去叫厨房做几个好菜。”郑远钧一溜烟跑远了。 鲁老爷一听,马上忘了去追郑远钧,冲着她的背影喊:“其他都随意,把那个什么皮蛋,多拿几个。” 皮蛋是郑远钧前几天做出来的,还有盐蛋、卤蛋,暂时还只有庄子上几人吃过。 对于盐蛋和卤蛋,大家评价都很高,一致称赞不已。对于皮蛋,评价出现了两极化,喜欢的直称山珍海味,吃后回味无穷,不喜欢的说一口怪味,吃得一脸嫌弃,无法下咽。 鲁老爷就是那种喜欢吃皮蛋的,并且特别特别喜欢。
第六章 吃过晚饭,安置好崔先生几人,把两个亲卫赶到床上休息养病,郑远钧回到自己的房间。 自两年多前,郑远钧得到这个庄子,她就一心扑在了这个庄子的建设上,基本上就在这儿落地生根了,只在过年、过节、家人生日时回都督府住几日,然后马上又赶过来。 前天是她祖母生日,她赶回都督府,今天又急忙赶回庄子,这才在路上遇到一番惊险。 不过因祸得福,她找到了崔先生这几个好人才,正好可以给她带兵。 嗯,这人才一定会是她的,她一定会把他们留下来。 - 说起这庄子,也是一把辛酸泪。 郑远钧本想靠方便面赚到第一桶金,可惜她低估了古代封建大家长的霸道。她爹拿了她的配方,马上把她甩到了一边,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她却什么也没捞着。 她老爹抢了她的方便面配方,总算良心上有点过不去,把安平县郊外的这座庄子交给她打理,说是给她的补偿。 安平县是她老爹的发家之地。 大齐景和十一年,康王叛乱,六万叛兵要从安平县经过与康王汇合。 她爹当时是县尉,组织民兵民众守城,守了足足十日,等到援兵到来,硬是挡住了叛兵汇合的计划。 大齐景和十四年,北凉踏破青州边境进入中原,攻破京城后追杀皇帝与众臣,沿途烧杀掳掠。 北凉军经过信州时,她爹当时是郡尉,带着一万精兵奇袭,杀北凉兵七千余,伤北凉兵无数。 敌进我退,敌疲我打,她爹和北凉兵直纠缠到信州边界,遇到朝延增援大军,两边夹击,又杀北凉兵两万余,至此两国才坐下来谈判。 当年,她爹因功封为信州大都督,至今已十八年。 安平县是她爹的老家,郊外有一个五百亩地的庄子,每年都督府里的粮食大半是这庄子产出的。 郑远钧兴冲冲地赶到庄子一看,才发现她老爹又骗了她。 这庄子超出她想象的贫穷,给都督府交了粮食后,庄民日子过得紧巴巴,不饿死都是幸事,哪里还有油水给她捞。 她爹就是把她派到这儿来白打工的,你说她爹怎么老要坑儿子呢?不对,是坑女儿。 不过,有了这个庄子,她就有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地方,有了实验的根据地,可以放开点手脚了,有些东西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更好的是,她外公的庄子就在旁边,亲外公,不是嫡母的爹。 她外公鲁老爷是土生土长的安平县人,几代积累,存下了不小的家业,买了不少的田地,是个安平县小有名声的大地主。 她外公有好几个庄子,其中一个庄子离她的庄子很近,两个庄子之间只有一里多路,几乎是挨着的,来往非常方便。 她外公外婆有两个儿子,只有她娘一个女儿,从小娇养,后来却给她爹做了姨娘。 她外婆一直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放心不下这个女儿,临死前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死死地盯着她娘,一直拉着她娘的手,一直流泪。 她外公外婆对女儿心怀愧疚,也就格外怜惜她这个外孙女儿,把她从小疼到大。 哦,在他们眼中,她是外孙。 在她外公庄子上,她是可以横冲直撞,横行霸道的。这样,她就相当于有了两个庄子,两个实验根据地。 - 辛辛苦苦折腾三年,庄子总算有了点起色。 今年开始试种双季稻,早稻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看样子产量不低。收完早水稻就可以种晚水稻,然后收棉花,收黄豆,收甘蔗,最后收晚水稻。 收获的季节到了啊,想想就高兴。 今年肉也不缺了,鸡鸭庄子上都养了。最让郑远钧期待的是,今年四月庄子上养了小猪,去势的小猪,按现代方式喂养的小猪。 这个世界也有农户养猪,可是养猪的不多,实在是猪肉太难吃了,一股浓烈的膻腥味,没几个人愿意吃。猪也养不了多大,最多长个一百多斤,再怎么喂食也不长了。 猪肉不好吃,猪又养不大,养猪不划算,养猪的自然少了。 想一想,她有十七年没吃过美味的猪肉了。 各种调料这几年她都寻到了一些,现在就等着猪长大了。 在这个庄子上,郑远钧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效果也很明显。 三年来,庄子一点点变样,显出了勃勃生机,再也不是刚来时的样子了。庄子里水稻长势喜人,鸡鸭成群,小猪们在茁壮成长,庄民们干活热火朝天。 这个庄子就相当于是郑远钧的公司,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她的家。不是都督府那个家,那个家是大家一起的,这个家是她一个人的。 - 房间是郑远钧常待的地方,布置得很精心,很合她的心意。 房间隔成两层,外面是书房,可以办公,或者开一个七八个人的小型会议,里面是她的卧室。这会儿,书房里坐了三个人,她、她外公、周大夫。 鲁老爷还在回味皮蛋的滋味,咂咂嘴:“钧儿,你想的吃食就是好,方便面好,这皮蛋更好,你这是随了谁呢?” “你娘没这厨艺,你外婆只会种地,真是怪了,这书上还讲怎么做饭做菜的?” “哪本书上写的?还在吗?给我看看。” “一本旧书,几年前看到的,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郑远钧对这样的问题的回答已经很熟练了,总之方子都是从书上看到的,书都不见了。 鲁老爷闻言摇摇头,一幅可惜的模样。 周大夫在一旁若有所思,盯着郑远钧:“和那本医书,一起扔了?” 郑远钧:“……” 周大夫怎么老记着那本医术呢?这都快要三年了,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吧? 周大夫原本在隔壁安佑县行医,尤其擅治外伤,但传得更远的是他怪诞的名声。 传说他喜欢解剖动物死尸,剖开肚子,把里面的内脏翻个遍,仔仔细细地查看。 有时还把肠子什么的切掉一截,然后又把内脏一一的按原位塞回肚子,再用针线缝起来。 一边缝他还一边嘀咕,说什么人不能就这么直接剖开,要先麻痹,还要想办法让血流少些。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可止小儿夜哭。 于是,周大夫残暴怪诞的名声传得更远,传出了安佑县,传到了周边县城,传到了郑远钧的耳朵里。 郑远钧一听到,立刻惊为天人,这不是绝好的研究型人才吗?又大胆又敢于创新,太好了! 她立马赶往安佑县,要把看中的人才揽于麾下。 赶到安佑县却惊闻噩耗,周大夫昨晚去义庄偷死尸,被人发现,下了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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