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另两人听到周知府对苏源的称呼,眼里闪过各不相同的情绪。 老大夫给苏源诊完脉,说了一大堆专业词汇,悄无声息地离开。 丫鬟想要留在这,被周知府一个眼神吓退,垂下头退出去。 苏源捏着手腕:“知府大人如何确信我是苏源?” 周知府笑道:“你的家仆和镖师早在昨天傍晚就去了府衙,只是我忙着金堤的事,当时并不在府衙里。” 得知陈正他们安然无恙,苏源放下心:“知府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周知府从善如流:“苏状元是指山匪一事?放心吧,今日我已将此事上奏朝廷,不日便派兵剿匪。” 苏源摇头:“并非此事。” 他摊开手,将掌心之物展现人前:“知府大人且看看这个。” 周知府上前一瞧,当即色变,屈膝而跪:“陛下!”
第80章 剔透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象征帝王身份的龙纹深刻明晰。 周知府满心震撼,这帝王贴身之物从何而来? 却不曾怀疑玉佩的真假。 试问普天之下,谁敢拿龙纹糊弄人? 怕不是想要脖子上的那颗玩意儿了。 周知府面上作恭谨状,听不出丝毫试探意味:“苏状元,敢问这龙纹玉佩......” 苏源将玉佩收入掌心:“多年前陛下赏赐与我的。” 多年前? 周知府难掩愕然,眼珠几乎脱眶。 据他所知,苏源不过一农家子,纵使当年有个县令亲爹,也绝不可能与陛下产生交集。 所以苏源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啊呸,不为人知的事? 苏源却不欲多作解释:“烦请大人将我路遇追杀一事告知陛下。” 周知府有些为难:“昨晚本官让人追上去,奈何那些人跑得太快,衙役都没追上,让他们给跑了。” 言外之意便是,苏源毫无证据,可不能乱说。 苏源手持龙纹玉佩,又是新科状元,若他在自己的地界出了事,自己也是要担责的。 在周知府看来,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不也跟苏源保证过,择日会派兵前去剿匪。 何必闹到陛下面前,连累自己吃挂落。 苏源语气温和,眼底却淬着寒冰:“若我说此事与诚王身边之人有关,大人是管还是不管?” 周知府差点惊叫出声。 不过是一群山匪,怎么又跟诚王扯上关系了?! 他虽是直臣,只忠于陛下,但他也不想得罪诚王啊! “随行镖师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大半死在那些人手中,知府大人当真觉得他们只是山匪?” 周知府哑然无言。 此前他并未深入了解,以为苏源只是被半路劫财。 谁能想到,苏源竟万般笃定地说那些“山匪”是诚王身边人派来的。 这事一旦传入京城,可不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见周知府面露迟疑,显然不想跟这件事沾边,苏源压抑许久的怒气窜出一点苗头。 轻描淡写道:“知府大人不递折子也行,左右我再过半月即可动身前往京城,届时再将此事上达天听。” 苏源这厮竟然在威胁他? 周知府袖中的手抖啊抖,他还真被威胁到了:“本官并非不愿,只是太过惊讶。” 苏源勾起苍白的唇:“源深知方才那番话听起来荒唐无稽,但确是事实,只是源身有不适,无法亲自取来证据交由大人。” 说话间,不经意摊开手心,露出龙纹玉佩的一角。 周知府:“......” 表面装得善解人意,结果还不是拿玉佩威胁他。 可恶! 周知府气闷,还真奈何不了苏源:“苏状元所说的证据在何处?” 既已决定替苏源上书京中,周知府觉得还是得将证据准备充分了。 且不谈这其中的真实性,他只是依言行事,就算查出此事与诚王无关,受罚的也是苏源,他只是个传信的罢了。 苏源以拳抵唇,咳嗽两声,脸上浮起两团不正常的晕红:“证据在马车里,置于书箱之中,烦请大人派人让我的小厮把书箱带来,我也好将证据交给您。” 周知府扬眉,所以这位苏状元到底在京城遭遇了什么,竟连证据都备好了,还随身携带。 “这事好办,本官这就让人去府衙传人。” 苏源笑意温润:“那就多谢知府大人了,知府大人刚正不阿,实乃凤阳府百姓之福。” 周知府嘴角抽了抽,谦虚道:“不敢当,此为本官职责所在。” 只要你别再掏出龙纹玉佩威胁我就行。 “府衙还有要务需本官处理,待本官傍晚下值,苏状元再让人将证据送来即可。” “至于折子,本官会尽快在明天写完,让奏事官送往京城。” 苏源将玉佩收入暗袋中,再度咳嗽,左眼写着“虚弱”,右眼写着“想睡”。 “给大人添麻烦了,源在此谢过大人。” 周知府挠挠手背,只略微颔首,便大步离去。 周知府刚踏出房门,苏源身子下滑,滑进被子里。 喟叹一声,重新闭上眼,继续睡。 瞌睡降临在眼皮上,苏源昏昏沉沉,将要睡死。 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响。 “公子,该喝药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苏源眉心跳了跳,平稳呼吸坐起身:“进来吧。” 丫鬟推门而入,手里捧着托盘,脸上的笑比原先更为殷勤:“公子,您还是早上喝的药,大夫吩咐过了,这药啊,得一天喝三次,您......” 苏源不耐听这过分黏糊的声音,出言打断:“我知道了,拿来吧。” 丫鬟端着药碗上前:“公子,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不如就让奴婢喂您吧。”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哪用得着他人喂食。 伸手取来药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苦汁子从喉咙流入胃里,苏源皱着脸,好半晌才缓过来。 将药碗递过去,还没来得及收回,丫鬟又往他手心放个东西:“公子吃颗蜜饯,吃完就不苦了。” 苏源的手顿在半空,将蜜饯还回去:“不必,我要休息了,你且出去罢。” 丫鬟娇声说:“春燕只是不想让......” 苏源不搭理,再次躺回去,面朝里。 春燕碰了个壁,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出去了:“还是个状元郎呢,一股小家子气,连蜜饯都不吃,多半也是个穷人家出来的!” 关于春燕的小心思,苏源多少能猜到几分。 对此,苏源是敬而远之。 他并非是因为对方丫鬟的身份故作冷淡,而是因为她方才那番刻意的举动。 自轻之人,人恒轻之。 苏源闭着眼,漫不经心想道。 喝过苦药小憩片刻,再醒来陈大和陈正都被送到周知府府上。 看到苏源醒来那一刻,陈正扑通跪在地上,眼泪哗地流出来:“公子!” 陈大看着自家公子恹恹模样,两眼通红:“都是咱们没用,害得公子遭此大罪。” 苏源轻笑:“跪着作甚,都起来吧。”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跟上公子,就算当个垫背的也是好的。” 睡了好几个时辰,苏源精神勉强恢复不少,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我并未受伤,只是有些累罢了,歇上几日即可恢复。” “对了,剩下那几个镖师呢?” 陈大说:“他们伤得都很重,都躺在医馆里呢。” 苏源打算回头去看看,又想起正事:“书箱呢?” 陈正指向门口:“书箱蹭上了镖师的血,味道有些重,就把它放在门口了。” 苏源嗯了声:“你去打开书箱,靠内侧的夹层里有个信封,等会你把它交给周知府。” 陈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而后苏源又让他寻来笔墨,将这次的追杀相关证据与猜测呈列纸上,叠起来塞进信封里,又细致地密封好。 “这封信要亲手交到知府大人手中,切记不可让人转交。” 陈正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一定完成公子交代之事。 傍晚时分,周知府下值。 陈正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亲手把信封交给他。 周知府捏着薄薄的信封:“转告你家公子,折子本官已拟好,明日即可上路。” 陈正局促地低着头,叠声应是。 等到周知府走进正院,才抬脚离开。 ...... 苏源又在周家歇了一晚,等脸上泛红刺痛的细长划伤结痂,便提出告辞。 周知府礼貌性挽留:“苏状元身体未愈,本官府上正好有大夫,不如再留两日,恢复个八.九成再回去,免得令堂见了担心。” 苏源婉拒道:“源归乡心切,还望知府大人见谅。” 周知府也就那么一说,见苏源坚持,也没再留。 让人把老大夫开的药取来,以及浆洗干净的衣袍,交给陈大父子,又低声说:“奏折已上路。” 苏源拱手作揖:“多谢知府大人。” 如此,二人就此别过。 周知府回府衙,苏源回杨河镇。 马车已从里到外清洗过,一整个焕然一新,丁点儿血腥味都闻不见。 苏源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书箱和包袱里的东西,确保无一丢失,这才把它们放回原位。 回杨河镇之前,苏源先去医馆看了下那三个镖师。 果然,各有各的惨状。 被削掉右手的那人只吊着一口气,面如白纸地躺在架子床上。 苏源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可惜他不曾学医,无法像爽文里的那些男女主一样,操起针线一顿缝,就把他的手给接上了。 到底是因为护送自己被连累至此,往后估计也不能再走镖了,苏源心有愧疚,三个人的赔偿里数他最多。 “公子无需自疚,咱们干走镖这一行,常年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断了手腕的镖师挤出一抹笑:“不怕公子笑话,我也快四十了,这两年走镖已经感觉到吃力,正好趁此机会请辞,往后找个轻松点的活计,日子照样过。” 镖师头头捂着腹部走上前:“多谢公子的银子,我们打算等伤养好了就回去,用不着几日,走水路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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