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胤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方弟你也是,可千万不能乱来。” 梁源侧头,方东正他右后方的位置,耳朵脖子都一片红。 方东视线游移:“我以为你们在探讨题目。” 梁源莞尔,顺势转移话题:“好了时候不早了,唐兄你赶紧回去啊,早读好好背书,加油!”说着握起拳头。 唐胤有样学样,挥拳道:“看来我得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和你们一个班。” 没有小伙伴的日子,格外煎熬。 梁源并方东齐声应好,目送他离去,相视一笑,回到座位上开始背书。 唐胤为了升入甲班而努力,他们为了院试而努力。 齐心协力,方能共同进步。 一天的课程结束,梁源背上小挎包,同方东道别后去书斋买宣纸和毛笔。 买完不缓不急往家走,刚走到铺子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梁源吃痛,扭身一看,是个面生的男人。 胳膊挣动一下,正欲开口让他松开,就被对方抢了话头:“你就是那个残害亲弟弟的梁源?” 梁源漆黑的瞳孔收缩了下。 “就是他,我好几次见过他在铺子上帮他娘干活,本来还跟我家老头子夸他孝顺,啧啧啧真没想到啊,白瞎了这张好皮囊,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我就说以前怎么没看到这家男人,一个被休了一个被撵出家,都是坏事做尽!” “真搞不懂,那当官的老爷怎么选他做童生老爷,是没旁的人选了吗?” “看着人模人样的,做的事连那猪狗都不如!” 纷乱嘈杂的声音呈电流状窜入梁源耳中,电流强度开到了最大,电得他手脚都麻痹了,大脑里嗡嗡作响。 这一刻,终于来了。 自打从府城回来,他就一直按兵不动,等云秀先坐不住,对他下手。 原主十来年记忆虽略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梁源却可以从中大致判断出云秀的性情。 看似温柔,实则就好比那藏在洞窟里的毒蝎子,专趁人不注意咬你一口。 但同时,云秀又是个急性子,若是对一个人有仇怨,可不会想着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她会迫不及待出手。 只是没想到云秀会这么疯,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他娘又得担心了。 正思维发散,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人群中扒拉出来,死死护在身后。 苏慧兰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让开!让开!” 有人面露不屑,讥诮开口道:“没看出来啊,掌柜的你还是个蛇蝎毒妇,县令大人可是官老爷,三妻四妾又怎么了,你竟然虐待县令大人的儿子。” 此前大家隐约听到风声,梁源似乎和县令大人有点关系,再往深了就不知道了。 如今在某些人的刻意宣扬下,不仅杨河镇,整个灵璧县都知道了苏慧兰虐待庶子,梁源陷害庶弟的事。 原本对这对母子羡慕嫉妒甚至恭维的众人霎时变了个态度,每一个字眼都变成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向他们。 苏慧兰脸色隐隐发白,却还是坚定站在梁源前面,替他阻挡一切的恶意:“我家源哥儿性情纯良,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污蔑!” “我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从伺候你儿子好几年的小厮嘴里说出来的,这能有假?” 一下午各种难听的话都忍过来了,苏慧兰听说是伺候源哥儿的小厮亲口道出,表情骤变。 并非惊惶,而是暴怒。 一个婶子嗤笑,拿起篮子里的大蒜就朝苏慧兰砸过去:“我呸!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买点心了,恶妇做的点心谁敢吃啊,还有你那儿子,他根本就不配做童生老爷!” 带着泥块的大蒜砸过来,苏慧兰脸上一阵刺痛,却无暇顾及,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那婶子一顿。 辱骂她,甚至跟她动手都没关系,却不能说源哥儿不配做童生。 只有她知道,源哥儿学习有多努力有多辛苦,谁都没资格说这话。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梁源拉住了她的袖子:“娘,咱们回家。” 苏慧兰转头,源哥儿眼睫低垂,语气低落,心口蓦地一痛,也顾不了其他,拉着梁源连走带跑进了铺子,“啪”地关上木门,将众人的议论谩骂隔绝在外。 屋里,刘兰心和赵荷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俩。 苏慧兰深吸一口气,笑不出来:“你们俩先回去吧,从后门走,这几天暂时也别来了。” 照这架势,未来几天是不得安生了,与其被人堵在门口闹事,还不如主动关门。 至于那些不利于源哥儿的传言,她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苏慧兰这般想着,眼底凶色一闪而逝。 刘兰心赵荷花从后门离开,梁源把打湿的帕子递给苏慧兰,轻声说:“娘,擦擦脸。” 苏慧兰又鼻子一酸,却死死忍住不落泪,接过帕子胡乱擦脸。 脸上越疼,她就越冷静,硬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知道源哥儿现在心里也很不好受,所以不能再让自己影响到他。 梁源十指交叉,指侧的皮肤缓缓摩挲着,意味深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早晚有揭晓的那天。” “当初就是陈勇一直撺掇怂恿我针对梁盛,甚至让人敲断梁盛的手也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做完了才告诉我,还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原主出生心智有损,比普通人笨一些,平日里说话做事也都慢半拍。 梁守海得知他要敲断梁盛的手腕,不由分说上来一顿猛锤。 原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进祠堂反省了。 苏慧兰瞠目:“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去年苏慧兰接到梁守海派人递来的口信,让她接源哥儿家去,当时她只以为是梁守海为了撵走源哥儿,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若她早知道那些人这般欺负源哥儿,她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闹得梁家鸡犬不宁。 梁源低头不语。 之前他知道原主是被冤枉,却没有真凭实据。 直到在梦中听见小厮的低语,梁源不久后才忆起原主忽略的细节。 云秀的发难来得正好,梁源打算借此机会洗白自个儿。 苏慧兰却误以为当初源哥儿是不敢说,捏紧了帕子,转念又想到私塾那边:“这几日你要不跟季先生告个假?” 梁源摇头:“不必了,同窗们都很好,大家知己知彼,不会因为这些流言改变对我的看法。” 苏慧兰稍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再耽搁了源哥儿读书,那云秀可真罪该万死。 梁源仰头:“只是给娘添麻烦了。” 苏慧兰一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儿子,咱们是一家人。” 梁源会心一笑。 事实却是,梁源第二天走进课室,迎接他的就是十数道异样的目光。 也就方东和唐胤不被流言所影响,与他的相处和往常一样。 梁源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同窗,被他们警惕探究地看着,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日。 期间杨河点心铺没有开门,木门上却被有些人弄得脏兮兮,还有股怪味。 苏慧兰等到天黑后才能拎着水桶出来,清洗木门上的污迹。 母子二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连夜里睡觉都不太踏实。 流言越传越凶,甚至有人跑去府城,嚷嚷着要让知府大人革除梁源的功名。 就在这时,流言再一次来了个大反转。
第32章 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一位自称是梁源贴身小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府衙。 他浑身散发着臭鱼干的味道,脸色青白,一道食指宽的勒痕横亘在脖子上,淤青发紫,瞧着十分狼狈。 陈勇一屁股坐在府衙门前的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扯开了喉咙大喊。 “我叫陈勇,去年五月之前一直在灵璧县县令大人家伺候源少爷,哦对了,源少爷就是今年的童生梁源,后来源少爷被除族,我也被夫人……她压根就不是夫人,一个妾罢了,我被县令大人的妾撵出了梁家。” 路过的百姓们就好比吃瓜的猹,一股脑围了上来。 上个月梁源以十一岁的年龄考取童生功名,且连得两次案首,大家都有所耳闻。 眼下一听说事情与梁童生有关,一个个双眼放光,左眼写着“搞快点”,右眼写着“别墨迹”。 陈勇说话间,众人的神色尽数映入眼帘,似哭似笑,眼睛里却布满阴冷与憎恨。 “知道我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吗?”说着他仰起头,好让大家都能看清。 “咋来的?” “就是县令大人的爱妾派人做的,她想杀了我,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做下的恶事了!” 陈勇正要把云秀的恶毒行径一一道出,却被人厉声打断:“不可能,谁不知道云姨娘温柔贤淑,比前头那位正室要好得多。要不是县令大人念旧情,云姨娘早就是正室了,盛少爷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被嫡母和嫡兄欺负打压。” 陈勇循声望去,觉得他有些眼熟:“你谁?” 那男子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曾经应邀做过梁家的教书先生,教过盛少爷不短的时日。你说谎话也不打草稿,我看你是那梁源派来的吧,就是为了抹黑云姨娘和盛少爷。” “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今日我来府城就是为了让知府大人革除梁源的功名,行事嚣张且欺凌弟兄,他不配做这个童生!” 陈勇心道难怪,这人八成也被那个蛇蝎贱妇的伪装给骗了,不由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高高举起:“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眼尖的人瞥到上面的数额,咽了下口水:“乖乖,一百两!” 教书先生不明所以,表面不输气势:“你一个奴才从哪得来的这一百两银票,还不从实招来!” 陈勇桀桀笑,表情狰狞:“这一百两,是我的卖命钱啊。” “相信有人听说了,源少爷是因为陷害庶弟被县令大人除族,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一切,都是云秀那个贱妇的阴谋!” 吃瓜吃得乐呵的百姓们一阵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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